第63章 第63章
姜西朗把身后的楚东婉推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你还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他们。”
大雨光洁白暂的脸庞上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身影修长清瘦,站在欢主的面前,却仿佛能挡下一切风风雨雨,而当面对其他人时,睥睨高高在上的态度,显得冷傲孤清却又盛气凌人。
楚东婉小心翼翼地打量再三,斟词酌句,思量着怎么问出口才不会得罪他,以至于半晌无言,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声如蚊蝇:“如果你不是张飞的话,那当年‘除三害’之事,你是否有参与其中?”
如果他真的事自己的仇人,那就难搞的,很强大的对手啊!
而这个问题显然引起了他的不快,只见他脸若寒霜,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迅速扩张,楚东婉心里一滞,呼吸放缓了,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不要怕,我在你的身后,万事有我。”姜西朗再次拍肩鼓励。
这般怂样实在是有损南楚小霸王的风姿,被他看到自己这般贪生怕死,心里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有人同生共死,心里好像有了依仗,害怕被分担了一半。
“问你了就好好答,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欢主没好气地呛了他一句,也顺便答道,“他就是一个小屁孩,我们三公子成名时,他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旮旯呢,你可别认错人了。”
不怪楚东婉有所怀疑,毕竟他的武艺高强,身手不凡,取人性命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且看他似人命如蝼蚁,并不像个会干什么锄强扶弱之事的心善之人。
当年的事,他没准多多少少也参与了,才使得张飞,即现在的欢主逃出一命。
看着楚东婉眉头紧皱,一副很苦恼的样子,表情将她的心思暴露无遗,这再次把欢主逗笑了:“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认为凭他就能救我于生死之间吧?”
她的眼睛莫不是被蒙住了,大雨的身手还需要质疑吗?眨眼之间就能干掉一大批武林高手好吗?
在那时,救她一命也是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吧?
有什么好笑,好奇怪的?
楚东婉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大雨在欢主面前一直扮演着一个娇娇兔的形象,这是情人之间的情趣吗?
她也不是很懂。
而欢主的这句话,像是戳中了大雨的痛点,只见他的脸更臭了,如果有味道的话,能和粪坑里屎相比,都是能让人避而远之的东西,没人会想看到这一张臭脸。
也是,任谁被自己喜欢的人瞧不起,心底大约都会是不开心的。
大雨一副摆明不想说话的表情,见是他的嘴是撬不开了,而楚东婉求知欲满满的表情,使得欢主很乐意接着讲下去:“这事说起来其实就是美色误人。”
他们交集的故事不长,但说起来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概括其中渊缘。
那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彼时的张飞路过一座富丽堂皇的院子,经过她观察,里面住着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没几个能打的。
对于爱财如命的她来说,不抢不夺,简直就是把老鼠放进米缸里,却堵住了老鼠的嘴巴,只许看不能吃,她可没有那么好的定力。
趁着天黑后,她一不做二不休,在夺人财产后,又杀人性命,刀起刀落,如劈瓜砍柴,不一会儿,就收割了一大批人头,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灭了整个院子的活口。
等隔壁人家听见异响,过来查看情况,她早已逃之夭夭,现场只余残肢断骸,遍地的鲜血堆积低洼成溪,纵横交错,格外瘆人。
张飞在路上疾驰,远远听见背后有鬼哭狼嚎的尖叫声传来,但在她听来,这犹如天籁之音,仿佛这些是对她所作所为的肯定。
她可从不否认,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世上走一遭,仿佛只为给别人带来痛苦不快、充当刽子手的角色。
或许是小时候穷怕了,她最喜金银财宝,要拥有很多很多的钱财,才能收获很多很多的快乐。
而她,也为了保持这份快乐,一直孜孜不倦地敛财夺宝,一直为这个方向努力着。
啊,今天也是收获满满的一天呢。张飞嘴角翘起的弧度保持着弯弯的形状,可见她的心情相当愉悦。
她正兴高采烈地扛着一麻袋的金银珠宝,脚步嗖嗖掠过山丘,踩着屋檐,踏着平地……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啊,小金山又添高度,真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呢!
当张飞蹦蹦跳跳着回到老巢,却发现山门口一群人聚集在那,对着中间跪着的一个人骂骂咧咧的,咒骂声很是难听。
想当初,她占山为王后,便圈地为营,走过路过此地盘,被她发现,皆难逃一死,久而久之,有关这个山头有鬼魅的流言四起,人人避而远之。
而这期间,也不乏有心怀不轨之人,将仇家敌人蒙骗闯入此地,借她之手,除之。
她是不介意干这事啦,反正只要被她发现,惊扰了她,管你和她有没有仇,杀了就杀了,毕竟,人料当花肥是极好的。
这一次,显然他们是给她送花肥来了,正好撞上了,碰巧她心情好,就一锅端了,送他们下地狱见阎王。
张飞手掌隐隐发力,掏出长剑,身形转移,犹如秋风扫落叶,“哗哗”几下一个接着一个脑袋便和脖子分离了。
只剩最后一个活人了,张飞不慢不紧地收起了长剑,这一个,想来掐住他的喉咙,看着他活活断气,应该更让人享受其中。
她蹲下身,手慢慢探过去,哪料地上那人甩了甩遮住视线的长发,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那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对刚刚所发生的事情熟视无睹,想来也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随后他闭上眼睛,引颈受戮,乖顺得像小绵羊一样。
这人!这是□□裸的挑衅!谁见到她,谁见到这场景,谁不会被吓得屁滚尿流的!
偏偏,他就不会!过分!太过分了!
脑中念头一闪,张飞忽然觉得就这样让他死太简单了,她要留他一命,玩弄于股掌之间,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松开手,慢慢拨开他的长发,一点一点,面容慢慢显露。
啊!这是什么神仙容颜啊!这张脸是女娲造人是明目张胆偏爱的那一个,经过精雕细琢,每一个弧度都极其精致,五官组合起来刚刚好,不多一分,不少一寸。
许是见她久久没有下手,他蓦然争开双眼,明明浑身散发着冷淡的气息,看人时却显得秋水盈盈,天生一对桃花眼,给人一种似醉非醉的朦胧感,他不过眨了眨,张飞却觉得在心里砸出了一个洞。
她以为平生只会对金银珠宝动心,但这一刻,她承认心动了。
她在心里窃喜,她的金屋,终于可以藏娇了!
欢主砸吧了一下嘴,用平生最甜腻的语调开腔:“你做我男人吧,我养你。”
她把背上的麻包袋“哐当”放地,献宝似地大大方方敞开给他看:“你跟了我,这些都归你了,怎么样?”
那人显然被这阵仗吓坏了,连滚带爬恨不得离她十万八千里,面如土色,瑟瑟发抖,仿佛被人打狠了的丧家狗,蔫蔫嗒嗒地垂着脑袋缩在角落里舔舐伤口。
张飞看了看地上七零八落的残肢断骸,这才意识到自己或许过于残暴,这世间男子爱的多是娇滴滴的温柔女子,而他,第一次见面就看到她杀人不眨眼的画面,即使日后说再多甜言蜜语、举止再贤良淑德,想来都不能扭转第一印象了。
张飞不打算装了,露出本来面目,恶狠狠地威胁道:“反正我看中你了,以后你就是我男人,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就从了吧。”
她大步流星走过去,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拎起他的衣领,然后手往后颈一劈,他便软软晕了。
张飞用手吹了几声口哨,不一会儿,只见山门开了,发出轰隆隆的巨响,从里面走出来一群仆从,恭恭敬敬地朝张飞行礼后,正打算接过装满钱财的麻包袋和倚靠在她身上的男人。
却被张飞一个眼神制止了,只见她将麻包袋顺手丢给一个仆从,再看了看倒在怀中软绵无力的男人,横抱而起,仆从显然是第一次见她带还会呼吸的男人回来,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目瞪口呆,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应付这样的事情。
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瞪瞪你,眼神疯狂交流——
“我没在做梦吧?万年铁树开花,主子终于情窦初开了?”
“我一定是眼花,主子不是似男人如粪土,只爱金银和财宝吗?她变了,她变了。”
“主子也到想男人的年纪了,那人虽然一身破烂,但难掩他一张花容月貌,果然好看的人就是披一麻袋也好看。”
“喜事将近,看来要快快准备嫁娶事宜了,主子下手快的话,明年小主子就出生了。”
……
翌日,男子悠悠睁开眼,面前是一张放大的脸,笑眯眯的,眼睛都挤到一起了,他下意识被吓了一跳,思绪回笼,晃过神来自己现在的处境。
“你终于醒啦,赶紧起来,我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张飞趴在床边盯了他好久,觉得怎么看都不够,这人生得真是太合她心意了,乍然见他醒来,便迫不及待地将他揪拎起来,火急火燎的。
男子就像牵线木偶一样,毫无反抗之力,待他吃饱喝足后,张飞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问:“怎么样?吃饱有力气了吗?”
总不能白吃白住吧,是要安排他干活了吗?男子迟疑地点点头。
“嗯嗯。”张飞满意颔首,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那就好。”
这时,旁边侍候的仆从很有眼色地出去了,顺手还把门关上。
房间一下子变得昏暗,张飞十指微曲,嘴角虚勾,一步一步向他逼近,那火辣辣的目光像要把人戳出一个洞,又如着绿光的饿狼,似要把他拆腹入骨,恨不得将他狼吞虎咽了般。
男子被她节节逼退,最后一个没留神,踉跄一下摔倒在床。
张飞俯身上前,把他禁锢在手臂中间,紧闭双眼,嘟着嘴,慢慢往下亲,心里有个小人在欢呼雀跃,守身如玉这么多年,被取笑了这么多年,
原来是要干这个活啊。
紧要关头,男子使出挥身解数,一脚把她踹下床,迅速爬到角落,扯过旁边的被子紧紧捂住胸口,企图保住清白,发狠地取下发钗戳在脖子上,威胁道:“男女授受不亲,我们并非夫妻,也没有成婚,这样于理不合,你如果想侮辱我,我死给你看。”
她就想风流一次,试试其中滋味,谁想许付终身?成婚?她一生中就没想过这回事。
而且要是平时被人以死威胁,她眼睛都不会眨一眨,死了就死了,干她何事。
但是对象是他时,看着他因激动而泛红的眼角,像长了勾子似的,勾人心弦,她倒觉得,死了可惜了。
而且,勉强就没意思了,难得遇上这么一个可心人,却不能吃,实在是吊人胃口。虽然她作恶多端,但是感情这种事还是要讲究你情我愿的,她也不想当那霸王硬上弓的恶人。
张飞神色一黯,捂着发疼的胸口,赌气般,放言道:“罢了罢了,我也不是那强人所难之人,既然你不情愿,我也不勉强了,你不必再防我如狼。”
以示证明,还退后了三步,不再靠近。
男子抬眸扫了她一眼,将信将疑,却还是紧紧地抓着被子。
张飞继续补充道:“我这人呢,对喜欢的东西一向宽容,我调查过了,你名字叫大雨,家住杏花村,有一老母,半生坎坷,遭人厌弃,而先前,正是那些你所谓的母亲、村人想置你于死地。”
“啊,真是惨啊,没人爱你,他们都想要你死。”张飞越说越起劲,眉飞色舞,“不过你放心,我会尝试爱你,我既然把你带回来了,就会对你负责的,你就在这里住下吧。难得你对上我的眼,这些钱给你,这本秘籍给你,你有钱可依,有力自保。”
“你既然了解我的身世,该知道……从我这里是不会得到任何东西的,这是一笔亏本买卖。”大雨把丑话说在前头,毕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敏感而脆弱,今天可以珍之若宝,明天亦能弃之如履,欠的债多了,到时他还不起了怎么办?
又要他性命相赔吗?呵!
“我知道。”张飞淡淡说道,“我本就没指望你会回报我什么,我对你好,我乐意行不行!你不想看到我,我走便是。”
大话不经脑子便放出口了,张飞刚跨出门槛,就后悔了,心揪得紧紧的:这怎么算都是一笔亏本买卖,我脑子一定进水了,竟然还会有把钱送出口袋的一天,我一定是被蛊惑了,算了算了,走吧走吧。
像怕自己后悔般,张飞越走越快,眼不见为净,仿佛看不见,就可以遗忘刚才所犯的蠢事。
大雨怔怔地坐在床上,被子从肩膀滑落,拿起被张飞丢下的秘籍,只见封面写了《高手成长记》几个大字,翻了翻,他的小心脏不可抑制地欢快跳动起来。
“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