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听大雨反问这两句,似乎是在表明事情还可商榷一番。
楚东婉觉得大雨实在是奸诈,就像是一只精于捕鼠的老猫,而他们是那只自认为躲过了抓捕的老鼠,自作聪明地搞一些小动作,自以为还没有被发现。
但其实,一切尽在老猫的掌控之中。
老猫或许是闲得无聊想看老鼠的自以为是的蠢样,又或许是一时兴起的欲擒故纵,吊着老鼠的胃口,一步步引向陷阱。
昨夜见识了大雨深不可测的内力,楚东婉自知是打不过他的,但如若放任被抓来这里的人慢慢丧命,她的良心又过不去。
“如果要想救他们出去,你有什么条件?”楚东婉可不信他会无条件就顺从他们的意愿。
大雨目不转睛地抬手指着姜西朗,笑嘻嘻地说:“这样吧,他留下来陪我,我把那些人都放了,怎么样?”
姜西朗听了他的话,眉头皱得更深了,想都不想就反驳:“不行!我不同意!”
楚东婉想着贡献一人,造福大家,这买卖怎么算都划算,但是看到姜西朗一脸的不情愿,于是和大雨商量道:“他不愿意的话,要不我留下?”
“不行!”
“不要!”
话刚落,就有两道反驳同时说出口。
姜西朗真想看看楚东婉的那颗心是不是圣母心,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她还想着要普度众生,他简直要气得冒火了!
而大雨嫌弃地看了楚东婉一眼就把目光移开了,那眼神似乎在嘲笑她竟然妄想代替姜西朗,简直是自不量力!
被他们这样毫不留情地拒绝,楚东婉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这不行,那不要,那是想怎样!难道真的要打出个你死我活吗!
在没见到大雨之前,她是有信心可以打得过他,但是如今,她觉得自己武力被碾压的可能性比较大。
而且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就是想当缩头乌龟,临阵脱逃,恐怕大雨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姜西朗看着楚东婉愁眉苦脸的样子,不想她不开心,对着大雨扬了扬下巴,说:“我答应留下来,你真的会把那些人都放了?”
“我向来说话算话。”大雨拍着胸膛保证道。
楚东婉扯了扯姜西朗的衣袖,说:“你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们再想……”
姜西朗打断了她的话,说:“我愿意的,不用再说了,以我一人的性命,能救这么多人,划算!”
虽然起初是这么想的,想着先让姜西朗留下来应付大雨、救出其他人后,再谋划救他出来,但是真正听他说“愿意”时,楚东婉心里很不是滋味。
就好像自己喜欢的一个东西,现在却被迫要分享出去。
但是这个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楚东婉很快就想开了,反正她会和他共进退,同生死的,即使现在大雨夺走了他,她也会把他抢回来。
见谈妥了条件,大雨一个翻飞从回廊上坠落,只留下一句“吃完早膳,我再来找你们。”在耳边回荡,人却早已不见了身影。
见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大家看了看对方,随后各自整理仪容仪表去了。
晏七看热闹不嫌事大,凑到姜西朗跟前挤兑道:“主子,这算不算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你算不算是蓝颜祸水?”
姜西朗抬手就要敲过去,说:“出来一趟,你胆子也肥了,还敢取笑我了。”
明明被敲得不疼,晏七却夸张地捂着额头叫起来:“主子,您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我可不敢取笑你,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姜西朗朝他吐了一个字——“滚!”
晏七见主子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再挑战他的底线,麻溜地滚出他的视线。
……
燕语边帮楚东婉穿戴衣衫边说道:“小姐,我看那个大雨可是你的情敌,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情敌?”楚东婉回想了一下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大雨看姜西朗的眼神,的确有可能发展成她的情敌。
燕语见楚东婉一脸沉思,半晌都没答话,也不知道她听进耳朵了没有,心里那个急啊,快言快语:“哎呀,小姐,你还没看出来呢,要知道姑爷漂亮得跟一朵花一样,大雨明显对他动心了,你可要警醒点。”
“虽然说阴阳调和,万物皆宁,但是现在盛行金兰之癖、龙阳之好,你要提防的不止是女人,男人也要有所防备!”
“话本上都有写了——冲冠一怒为红颜,为博美人笑,烽火戏诸侯,现在看大雨的情况,可不就像是大王为了宠妃解散后宫!”
“而且你和姑爷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万一姑爷沦陷在大雨的温柔沦陷之中,你哭都没地方哭。”
刚好楚东婉穿戴好了,疑惑地看着她,问:“我为什么要哭?”
燕语被她突然一噎,剩下的罗里吧嗦尽数吞回了肚子,恨铁不成钢地说:“我的小姐呀,到时姑爷跟人跑了,你还不哭啊!”
楚东婉摇摇头:“不哭,虽然吧,我承认他长得好看,但我又不是非他不可,世上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去。前人有言,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他如果想跟别人跑,那也是他的自由。”
“小姐,你可是成亲了的,怎么能让姑爷和别人跑呢?”燕语觉得自己为他们真是操碎了心,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无力感。
楚东婉满不在乎地说:“成亲了还可以和离呢。”
燕语觉得小姐学会变心了,明明小时候左一句“朗哥哥”,右一句“朗哥哥”,三句不离“朗哥哥”,当时她就暗搓搓地希望他们长大能在一起。
现在他们倒成亲了,小姐却连少时给姑爷取的爱称都忘记了,照这样的进度,她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小主子?
而且,看现在的情况,要说小姐对姑爷的感情,欣赏他跟欣赏一朵美丽的花没什么区别。
一想到这,燕语就愁啊,愁得掉了一根头发,真是愁死人了。
待大家都梳洗完毕,一行五人下楼吃早点。
被仆人领到二楼,就看到大雨端着一碟糕点,兴奋地朝他们招手:“朗朗,快来快来,这些都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大家目瞪口呆地环顾这一屋子食物,走道两旁是用西瓜雕刻的牡丹,开得一团团一簇簇,热热闹闹地装饰了厅堂;大厅中间由南瓜雕刻的双龙戏珠,体态矫健,似要腾飞而起;梁下吊着以白萝卜雕刻的仙鹤洁白晶莹,展翅欲飞……
奇形怪状的动物、花卉、用品等被各种各样的果蔬精雕细刻而成。
整一层楼均是形形色色的美食,目不暇接。
连空气中漂浮的味道都是香喷喷的,气味进入五脏六腑,勾得口水都要直流三千尺,人仿佛置身于了一个美食王国。
“郎朗,你看这一屋子美食,喜不喜欢,惊不惊喜?”大雨笑意荡漾在唇角,豪气冲天地说,“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叫他们能准备的都准备了。”
姜西朗把头看向别处,不想理他,在心里唾弃道:郎朗?这是什么称呼,我们有那么熟吗?而且,又不是我要求他弄那么多东西花样,干我何事?难道还想我夸他吗?想都不要想!
而其他四人早就被满屋子的美食给吸引去了眼球,边看边啧啧赞叹。
一声更比一声浮夸的惊叹在屋子里此起彼伏——
晏七:“这也太壕无人性了,稳住,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香饽饽:“这雕工太厉害了,做出来的美食简直是视觉享受。”
燕语:“做得这么好看,都舍不得吃了,就想藏起来。”
楚东婉:“好看,想吃!”
她眼睛贼亮贼渴望地扭头看向大雨,问:“这些我们能吃吗?”
就像是一匹饿了十天八夜的狼,眼里闪着精光,只待大雨回复一声“能”,就以饿狼扑食之势敞开肚皮大吃。
而昨夜被吸血魔头和人肉包子所惊吓的事早被她抛到九霄云外了。
大雨不高兴地瞥一眼过去,似乎在嫌弃他们聒噪,扰了二人的时光。但想到如若赶他们出去,姜西朗肯定也不会想单独留在这里。
所以他微微地点了点头,就任他们去了,随后拉着姜西朗坐下,边往其面前的碟子里夹东西边说:“试试这个,尝尝这个。”
姜西朗有点儿招架不住他这似火热情,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哪一点吸引了他的注意。
似乎对他格外……殷勤与讨好?
大雨见他不动筷,直接夹起一块肉递到嘴边,像喂小孩一样张着嘴巴做示范:“啊……”
姜西朗翻着白眼撇过头不想理他,甚至隐隐升起打翻对方的筷子的冲动。
而大雨把姜西朗的不耐烦当好玩了,见他把头扭向哪个方向就把筷子怼哪里,似有奉陪到底喂他的决心。
燕语的视线不经意瞄到这副画面,心中立刻拉起警惕线,她赶紧放下手中的美食,双手捧着楚东婉的头,掰向那边:“小姐,你看他们!”
没一会儿,燕语又把她的头掰回来,只见楚东婉的嘴都被捏得嘟起来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显得有些呆愣,又有些不可思议。
燕语问:“知道怎么做了吧?”
楚东婉重重地点点头,然后径直走过去,不待他们反应过来,俯身一口咬住了大雨手举着的筷子,舌头一卷,上下齿一动,再一吞咽,肉就滚落了肚子。
末了,楚东婉还评价了句“不错”,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大雨将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正要发火,却被姜西朗按住了大腿,瞬间,他的火就降下去了,不再计较。
楚东婉假装没看见他的臭脸,搬来了一张凳子挤到他们的中间,说:“让让,挤一挤,大家一起吃更香哦。”
被她这么一打搅,大雨什么小心思都收起来了,不情不愿地让出一点空间,一脸幽怨地瞪着她。
偏那始作俑者还一脸无害,冲他扬起一个大笑脸,露出一口大白牙,要多亲切有多亲切,害得他一身怨气都无处可发,只好化悲愤为食欲,牙齿嚼着食物咯吱响。
“你牙口真好!”楚东婉看着他真心地说,顺手夹起一个螃蟹放到他的碟中,说,“不如试试这个?”
这个咬起来更响更脆。
“哼!谁要吃你夹的东西!”大雨嫌弃地把螃蟹扒拉到桌上。
“不要就不要。”楚东婉撇撇嘴,看在他提供了这么多好吃的份上,压下自己的暴脾气,不想和他针锋相对。
于是早膳时光就在三人同餐的诡异之中度过了。
……
梦醉阁。
吃完早膳,大雨和他们一行人过去的时候,大家显然才刚从醉梦中被叫醒,个个睡眼惺忪,疲惫不堪地打着哈欠,有的还懒散地站着睡着了,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
以往这时候,大多数人还在和周公约会呢,不睡到日山三竿是不会醒的,有些人一觉睡到夕阳西下也是有可能。昨晚玩得太晚了,现在一大清早被叫醒,大家难免精神不济,昏昏沉沉的。
大雨见人齐了,言简意赅:“我不要你们了,你们都回家吧!”
话一落,犹如平地炸响惊雷,大家一下子就被惊醒了,个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大雨,有人立刻哀嚎起来——
“不要啊,我不要回家,我想呆在这里!”
“不要赶我们走,我们在这里吃得好住,去哪里再找这么一个神仙地方!”
“为什么这么突然要赶我们走?是不是他们说了什么坏话,做了什么坏事,害得大雨迁怒我们了?”
“肯定是他们惹的祸,昨晚还没来之前,我们过得好好的。”
“就是他们,他们看不得我们过得好!”
……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义愤填膺地对着姜西朗他们指责谩骂,好像对方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天理难容。
楚东婉见这些恍若被下了蛊的无知百姓,心里憋屈得不行,明明是想救他们性命,偏不被领情,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而大雨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就作壁上观,环抱着双手好笑地看戏般看着他们。
百姓的情绪愈演愈激烈,个个恨不得撸起袖子将他们痛揍一顿,祈求大雨能收回成命。
这时姜西朗站出来,说:“你们留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他……”抬手指着大雨,说,“可是个杀人狂魔,把你们像猪一样圈养起来,就是为了吸你们的血,取你们的性命,你们还不想走?”
百姓一听,却也没被吓住,仍有人骂骂咧咧地痛责他们——
“被抓来这一天,我早就想到了,我愿意被他吸干血这么了?!”
“我才不想回去过那些有一顿没一顿的苦日子,就算我长命百岁又有什么用,还不如痛痛快快在这里活一场!”
“大雨,我要给你暖床!”
“能和大雨睡一觉,我也不枉白走人世这一遭!”
“大雨,你看看我吧,我给你血吸啊!”
……
姜西朗看不穿这疯癫的世人了,这是怎么了,还有上赶着找死嫌命长的?
都着魔了一样。
楚东婉看了看大雨的花容月貌,似乎也能理解世人的癫狂,这魔头长得一副玉树临风的清冷公子模样,乱人心弦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她不也差点儿没把持住,差点儿就陷入他的温柔陷阱里了。
燕语摇摇头,叹了口气,真是舔狗舔到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