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带他们上楼安顿好后，黑心客栈又恢复了刚才的清净，掌柜在打着瞌睡，伙计在拍着苍蝇，生意惨淡。
虽说做买卖是买家买得起就买，买不起卖家也不能强迫买，是你情我愿的事，物以稀为贵也是情有可原，但是被人当肥羊一样宰，而且付出了多倍的价钱还得不到相对应的服务——叫伙计打一壶水，他鼻子都要朝上天，一副爱搭不理的磨磨蹭蹭样，楚东婉终究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到底是意难平。
花钱买气受，谁乐意啊！
楚东婉气哼哼地甩着袖摆，踢踏着绣鞋，嚷嚷着要告他的店，再飞鸽传书派楚霸帮的兄弟们来踏平这黑心客栈，叫他的生意做不下去。
燕语却赶紧关上门，捂住她的嘴巴，唯恐这番话叫别人听了去惹来祸端，开口劝慰道：“小姐，我看这杏花村处处透着古怪，不可与我们寻常所见相提并论，在还没摸清底细的情况下，贸然行动，不好不好。”
一番话下来，想起从街上过来时的所见所感，楚东婉也逐渐静下心来，此处的确古怪，人古怪，店也古怪，哪看哪古怪，她要留下来好好打探一番。
吩咐燕语去寻来一套当地的装备——服装和帷帽，等了半天，她终于回来了。
一回来，燕语立刻把门关上，再来到窗边往外探了探头，确定没人跟踪后又忙把窗关上。只见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慌里慌张的样子，楚东婉皱了皱眉头，问：“你怎么如此狼狈，可是有人欺负你？”
燕语把衣物放到桌上，大口地喘着气，顺着胸脯拍了拍，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说：“小姐，我看此地不宜久留，这里的人对外地人排斥得很，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哦，这是什么缘由？”楚东婉却来了兴趣，打破砂锅问到底，“此地为何如此古怪？”
燕语赶紧把所了解的前因后果细细道来：“小姐，本来我是想到一家布行买衣衫的，可谁知那人一眼就看出我是外地人，说什么也不肯卖给我，而且，哪怕我出高价，他们个个都不为所动，拒绝连连，我真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有钱都不赚？”
“哦？不是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吗？难道在这杏花村，这条铁律都不通用了？那你这些衣物又是从何而来？”
“听他们说是怕有钱没命花，这不是没办法了，我想出一计，偷偷跟在一个买了衣衫的当地人身后，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巷子里将他打晕后，再夺了他的衣物。当然，我也是留下了钱财的，并不是白抢，可没辱了楚霸帮的名声。”
楚东婉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非常时期使非常计谋，我倒要看看此地是何方神圣在搞鬼。”
燕语犹犹豫豫：“小姐，我们真的要留下来弄清其中古怪吗？要不然，等明天天一亮，我们还是走吧。”
“别怕，都说要闯江湖，要带你见世面的。”楚东婉眨了眨眼睛，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我们赶紧换上衣服出去打探一下。”
刚出房门，就见隔壁的门同时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个同样穿着本地服饰戴着帷帽的男子，大家的目光隔着两层稀薄的帷帘交汇，确认过眼神，是自己人，彼此点了点头，然后移步往外走去。
大厅里依旧是没有一个客人，掌柜困得在打瞌睡，伙计闲得在拍苍蝇，他们四人经过时，看都不看，问也不问，冷淡得很。
姜西朗却注意到在他们拐弯出去后，掌柜快速醒来，悄然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街上人来人往，却不显得嘈杂烦嚣，大家买卖讨论低言细语的，唯恐惊扰了什么一样，而且大多数人遮头掩面，以往逛街习惯了各商家吆喝一声更比一声高，讲价还价吐沫横飞，所以现在楚东婉怎么看都觉得这情形怪异得很。
他们一行人走走逛逛，也没从本地人的口中所谈论的信息打听出什么。
楚东婉来到一个菜铺档前，卖菜的老媪看起来甚是和蔼可亲，应该能打听到一些事，她拿着菜挑挑选选，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婆婆，为什么这里大多数人都遮头掩面的，是什么习俗习惯吗？”
听了这话，却见那老媪大惊失色，微张着嘴，能清楚地看到她门牙缺了两颗，说起话来磕磕绊绊的：“外……外地人！我……不卖菜……给你们……逃，逃……”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见老媪将堆放的菜一卷，放到地上的畚箕上，然后担起肩上摇摇晃晃地跑了。
周围的人听了他们的对话，也是避之不及，好像靠近一点就会惹祸上身一样。
没法，他们只好到别处打听了，来到一个叫“不喝茶茶楼”的地方，里面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人，一个说书人站在中间无精打采地讲着一个不知名的故事，声调平平，音调小小，听起来让人昏昏欲睡，没有一点儿听下去的欲望。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他们并没有主动上前询问，显得自己很外地的样子，大家先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再像其他人一样熟练地拿起菜单招来伙计点……汤。
嗯，不喝茶茶楼，是喝汤的，没毛病。
红枣花旗参鸡汤、三豆猪骨汤、群英荟萃汤、春意盎然汤、冬阴功汤、瑶柱翡翠汤……各种各样的汤类任君选择。
每个人都点了一个汤后，大家坐在座位上小声说着话，一行人倒也不显得突兀。
很快汤上来了，楚东婉尝了尝手中的枇杷雪梨金桔汤，酸酸涩涩的，一股柠檬味道，想来这茶楼着实厉害，这算不算是无中生有，有中又生无？她酸得眉头都皱起来了。
搁下白瓷碗，楚东婉一手托着腮边，一手在桌上轻轻叩击，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着，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耳边是说书人絮絮叨叨有气无力的声音，嗡嗡嘤嘤催人眠——
“话说大雨出生那天，本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却在他呱呱坠地的顷刻之间，乌云翻滚，电闪雷鸣，天际似有龙吟虎啸传来，与此同时，有人远远望到山顶有龙盘踞其中，张牙舞爪，气势磅礴……”
“那一夜，大雨倾盆，于是起名为‘大雨’……杏花连夜开放，绵延几里，此乃天降祥瑞之兆，大雨乃是天选之子……却不曾想彼时杏花村人愚昧无知，因未曾见过如此异状，认为是大凶之兆，所以对大雨过于苛责，甚至想置他于死地，村民多次刁难……”
“都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这话一点儿都没错，大雨长大之后，不计前嫌，为民造福，多次救人于水火，多次帮……”
“此等英雄，吾等皆是敬佩不已，有他照护杏花村，定能……”
楚东婉听了个大概，这样的英雄奋起故事大多大同小异，而且多是虚构编造，她实在是没什么兴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都飙出来了，听得都想回去睡觉了。
在不喝茶茶楼呆了一炷香的时间，姜西朗慢条斯理地喝完手中的莲藕排骨汤后，擦了擦嘴，说回黑心客栈去罢。
楚东婉满腹狐疑，这么快就回去吗？不多问问、多找找其他线索？不过她也明白此时此地不是问话的好时机，于是大家便都跟着回去了。
回到黑心客栈，掌柜不知影踪，两个伙计还在拍着苍蝇，对他们的回来也不闻不问。
上了楼，大家聚集在姜西朗的房间里，嘀嘀咕咕——
姜西朗：“出去一趟，该了解的都了解的差不多了，目前在这杏花村，主要的管理人就是大雨，这里的村民都是按他所制定的规章制度办事生活，如有违抗，格杀勿论，所以大家对他多是畏惧，而且大雨此人武功想必是不凡的，目前在杏花村无人敢挑战他的权威……所以，杏花村的古怪源头就是——大雨。”
楚东婉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大家不是一起出去的吗？怎么收集到的情报差别如此大！
目前她所了解的就是杏花村人不爱抛头露脸，不喜大声说话，对外地人有恶意，就茶楼听到的，也只是杏花村有个厉害的大雨，武艺高强，助人为乐而已。
“好厉害！”摘了帷帽的少女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娇憨的神情满是佩服之意。
少年坐姿端正，觑向她时，清冷的眼底藏着笑意：“若你还想继续查下去，那我们接下来在这停留几日，去找大雨。”
“好啊好啊，就这么说定了。”楚东婉对此显得兴致勃勃，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样乐在其中。
姜西朗看向晏七，一个眼神扫过去，晏七心领神会，“嗖”地一下从窗户飞出去，不一会儿，就抓了一个本地村民回来丢在地上。
默契也太好了吧！
楚东婉向燕语抛了一个眼神，燕语也向她眨眨眼，楚东婉再努努眼睛，燕语再眨眨眼睛，如此来回几次，两人的眼睛差不多都要抽筋了。
楚东婉放弃了，没好气地说：“你没领会到我的意思？”
燕语一脸懵逼地看着她：“什么意思？小姐你不是再跟我眨眼玩儿呢？”
楚东婉无奈地摇摇头，叹气道：“唉，没意思。”
不管多少次，她和燕语都做不到像他们那样心有灵犀一点通，没意思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