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猝不及防，姜西朗被吓了一跳，因为站直身脑袋不小心撞上了拱形门，他捂着发痛的后脑勺“嘶”地叫了一声。
“没干什么，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楚叔叔他们今晚要忙着处理流民的事宜，不回来了，我特地来跟你说一声。”
姜西朗扭扭捏捏的，似乎很是不自在。
“有事耽搁，就回来晚了，还有其他事吗？”
楚东婉歪着脑袋打量着他，一阵晚风吹过，带着夜的凉，吹起了鸡皮疙瘩，打了个哆嗦。
“也没什么事，就想问问今天在街市上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被你抓去的流民……”
“就是你想的那样，随你怎么想。”楚东婉打断了他的话，不在乎地摆摆手，说完拔腿就跑。
姜西朗情急之下拉住了她的胳膊：“哎，你先别走，你别生气。”
习惯了楚东婉的殷勤讨好，再面对冷脸冷言冷语的她，姜西朗觉得心里堵堵的。
那种感觉抒发不出，又吞咽不下，就卡在心口，不上不下，闷闷的，叫人难受至极。
“我没生气。”楚东婉大力甩开他的手，赌气地说：“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你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姜西朗看她又要走，急了，说：“我不是不相信你，你不跟我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呢？”
他放软了语调：“你跟我说说好不好？”
【哎呀，他为何要这般低声下气的，我都不好意思再怪罪他了。】
楚东婉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看到姜西朗向她示好卖乖，先前对他的不满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只要一点好，就能抵消掉他的十分坏。
“回屋说吧。”楚东婉抱了抱胳膊，边说边往屋里走，嗔怪道，“今天你真错怪我了，我冤枉死了。”
“是吗？如果真错怪了你，我向你道歉。”姜西朗诚恳地说道。
楚东婉连连摇头：“哎呀，也用不着道歉，下次你别冤枉我就成。”
回到房间，燕语端上热茶，待身体回暖后，楚东婉才向姜西朗大致解释了一遍关于马蜂窝的来历。
听完始末，原来中间还出现过各种曲折的是非，那天马蜂窝不过是演了一出苦情剧，才博得了他的同情心。
经由此事，可见眼见不一定为实。
有时候眼睛所见到的，不过是别人想让自己见到的。
姜西朗讪讪地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以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偏听一面、偏见一面，没深究细探，就先入为主定了她的罪。
虽然不好意思，但是姜西朗从来都是个知错能改的好孩子。
他站起身来，诚意满满地向楚东婉做了一躬：“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那我们算是朋友了吧？”楚东婉抿了一口茶，笑眯眯地看着他。
姜西朗点点头：“是吧。”
这么好说话？
楚东婉得寸进尺：“那以后我可以叫你朗哥哥吗？你会继续和我好吗？”
姜西朗迟疑了一下，继续点点头，说：“既然是朋友，理应称呼亲切些。”
一听这话，楚东婉开心地跳起来，兴奋得原地转圈。
他承认了，他终于承认他们是朋友了。
不再只是楚东婉的自以为他们的关系很好。
毕竟，交朋友的双方的事啊。
在她的身上，好像快乐是轻而易举的事，或许是因为她是容易满足的孩子吧，一丁点快乐都能无限放大。
两人和好如初，姜西朗感觉堵着心里的那块石头搬走了，整个人感觉神清气爽，一身轻松。
睡了一觉，一夜就过去了。
第二天，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还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一只大公鸡扑扇着翅膀跃上墙头，昂首挺颈，放开嗓子鸣叫起来。
大公鸡的声音洪亮，是把人们从梦中叫醒的金号手。
有好几次，楚东婉都想把它剁了吃，可奈何它是阿兄楚慕祁的爱宠，掉根鸡毛他都心疼不已。
无法，在阿兄的威逼利诱之下，楚东婉再三保证决不对那大公鸡下毒手。
所以，把大公鸡剁了炖汤喝这个想法，目前来说只能是想想而已。
因为心里还惦记着要去帮助流民，所以楚东婉也不赖床，待整理好着装之后便去找姜西朗，一起去财聚酒楼。
财聚酒楼的门前依然热闹，不过并不是吃饭的客人，而是看病的病人。
他们去到时，陆沣兰正准备架起大锅熬煮药膳。
打了个招呼，姜西朗便径自去诊看那重症的老头了。
楚东婉想着自己也不会看病，相较起来，煮东西就容易多了。
她跑到陆沣兰的身旁，用肩膀碰了她一下，挽起袖子，自告奋勇：“我来我来，你忙其他去吧。”
陆沣兰瞥了她一样，眼神满是怀疑，说：“你确定能搞得定？”
楚东婉拍着胸脯保证：“搞得定，接下来不就是生火嘛，简单得很，放心吧。”
“那就看你的咯。”陆沣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开了。
楚东婉蹲下身，胡乱抓起一把易燃的枯枝叶塞进灶膛，火燃得很快，不一会儿，枯枝叶就被烧成了火灰。
怕火会熄灭，她手忙脚乱地将一根接着一根木柴丢进灶膛，没过多久，灶膛就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再也塞不进了。
虽然加了很多柴进去，但是火苗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小，最后，完全熄灭了，冒出了滚滚浓烟。
很快，浓烟弥漫开来，呛得人眼泪鼻涕直流。
正当楚东婉手脚无措之时，陆沣兰跑过来，见此状况，深叹了一口气。
“你别弄了，我去叫人来帮忙生火。”
楚东婉悻悻地站起身，吸溜了一下鼻子，揉着红红的眼睛走了。
之前看别人生火容易得很，谁知道实际操作起来却不那么容易。
刚放出大话就被打脸了。
汗颜。
不过这也在陆沣兰的意料之中，所以她没有过多去指责，楚东婉做过不靠谱的事多了去，不差这一回。
楚东婉站在一旁，看着一个伙计熟练地掏出柴火，再塞进一把枯枝叶，然后噘着嘴往灶膛轻轻送风，很快，火苗又重新冒起来，烟变少了，慢慢散去。
“看着一点儿都不难，怎么我动起手来就那么难呢？”
楚东婉右手抚摸着下巴，喃喃自语。
“小姐，生火真不难。”伙计抬起头，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笑眯眯地解释。
“刚才火刚点起来，炉膛还没热，你就塞满了木柴，这样可没地方让火点起来，冒出来的只会是烟。”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不难嘛，下次我肯定会了。”
楚东婉试图找回点面子，扳回场子。
她不是不会生火，是还没掌握方法而已。
既然有人已经生起火了，她也不在这里添麻烦了。
左走走，右跑跑，哪里需要人手哪里去。
“哎，那个，来帮忙一下。”
经过一间病房时，听见里面有人喊了一声。
楚东婉走进去，见到姜西朗正在为老头做针灸。
“帮忙按住他，不要让他动。”姜西朗头都没抬，吩咐道。
由于疼痛，老头的额头冒出豆大般细细密密的汗珠，沁入发间；脸上的肌肉犹如麻花一般，拧作一团；手上的青筋暴起，纵横交错；整个人不由自地扭来扭去，四肢抽搐，可怖极了。
楚东婉赶紧上前按住他，不让他乱动。
费了好些功夫，姜西朗终于收针，老头的身体支撑不住，痛晕过去了。
“朗哥哥，他没事吧？”
看着那老头从奋力挣扎到脱力晕倒，楚东婉心里慌慌的，这应该是治病正常表现吧？
楚东婉追问：“不会出现什么事故吧？”
姜西朗掏出手帕给老头擦了擦汗，说：“不用担心，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再泡一次药浴，他身体的固疾就治得差不多了，日后只要注意固元补气养血，就能像常人一样生活了。”
听了他的保证，楚东婉才放下心来，虽然之前在老大夫面前争执维护过姜西朗，但是生命攸关，其实她心底没有底。
在姜西朗的精心照料下，老头的身体逐渐康复，气血越来越好了。
那曾判定老头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的老大夫有一次无意间碰见他，发现他竟然气不喘腿不抖了，还能帮忙扛米袋磨豆子，惊讶得当场手中的药箱“哐啷”掉地。
老大夫一副目瞪口呆脸，讶声道：“你怎么还没死？”
周围的人听了这话，纷纷侧目。
“这人怎么说话的，会不会说话？”
“看样子是个大夫，不盼着病人好，却盼着病人死，医者没仁心啊。”
“怎么能问候人家生死呢？这要在我们家乡，是会被打的。”
老头觑了他一眼，放下米袋，站直身，说：“我还活得好好的，还好不是你治我，不然我早就去见阎王了。”
老大夫没理会旁人的责骂，激动地跑过去对老头上下其手。
边摸边赞叹：“天哪，脉搏跳动得如此有力，眼睛如此清明，身体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