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05
学校的早读七点开始的，乔柯六点三十起的床。
此刻楼下的王千千睡意正酣，她中午之前是绝对不会起床的。而江信远不跟她们住在一块，所以早餐没有人做。
附近没有早餐店，也没有面包店。
乔柯装了瓶牛奶和包饼干进书包，勉强当作早餐。踩着点，在早读课开始前进了教室。
早读开始没多久，语文老师让课代表收一下昨天发下去的试卷。邓玮拿着一沓试卷停在乔柯的座位前。
乔柯这才发觉自己完全不记得有作业这回事。昨天好像确实发了好些试卷来着，她打开书包慢腾腾地掏出一叠试卷。昨天上课的老师也好，没排到课的老师也好，统统发了试卷。
卷面比她的脸还要干净。
“我忘记做了。”乔柯坦白道。
邓玮不经意地皱了一下眉头，什么也没说，转而去收别人的。
乔柯见其他同学纷纷上交，该不会只有她一个人没写作业吧。
不能吧。
坐在前面的陈淞回头见她所有试卷都一片空白，忍不住给她竖起大姆指点赞。
“同学，你是真勇啊。开学头一天就敢不做作业。”
乔柯：“……”
也不是故意的。
正做着语文卷子，何承翰走进教室，说要重新安排一下座位。
乔柯单独一人坐在靠教室后门的最后一排，连个同桌都没有。但她还蛮喜欢这个位置，能看得到所有人，同时受到较少关注。
班级人不算多，课桌被分成三组，每组七排两列，左右全部留有通道。
新座位是按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排名排的，第一名和最后一名同桌，以此类推。成绩平平的夹杂其中，这样一来，周围既有学习成绩好的，也有学习成绩差的。方便大家相互学习，相互监督。
何承翰已经列好座位表，按表念出名字。同学收拾好东西坐到新座位上。
念到乔柯名字时，她愣了一下，老师刚刚念过的是沈停的名字。
这样一来，他们理所当然地成为新同桌。
坐到新座位的同学全部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俩。
昨天乔柯装作不认识沈停让他当众吃瘪的事，他们认为其中必有蹊跷。现下两人成了同桌，他们全部一脸有好戏可看的表情。
“乔柯同学新转来我们学校，大家要帮助她融入新环境。”何承翰格外热情地说。他安排乔柯跟第一名同桌完全是为了卖江信远人情。乔柯的成绩虽然差，但也没有差到倒数第一的地步。
乔柯感觉自己像个聚光点，同学的目光快把她整个人给射穿了。她谁也不看，挪到教室中间的新座位坐下。
沈停习惯成为焦点，自然没有丝毫不自在，反而火上浇油地冲她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真没想到啊，乔柯同学。”
乔柯没看他，摆弄着书包，暗自思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通过前两次跟他打交道的经验，她能肯定沈停这人，心地不坏，但也绝不像老师们嘴里所夸的那样品学兼优，完美无缺。
真没想到是没想到什么？是没想到两人会成为同桌，还是没想到她的成绩这么差？
他联考全市第一，那么毋庸置疑也是全班第一。
何承翰这样安排座位，摆明是在告诉全班同学，她成绩倒数第一。
她真的是栓q。
乔柯勉强挤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决定按第一种意思理解，轻声道：“真巧啊。”
“你们和好啦？”新座位被排在乔柯后面的陈淞不自觉出声问道。
“我们没有不和，只是之前有一点小误会。”话是回答陈淞的，沈停却没有看向他，单手托腮直勾勾地盯着身旁尬笑的少女。停顿半秒，接着慢条斯理地补充道：“你说是不是，乔柯同学？”
少年声线清润，说话时尾调微扬。与其说是在询问她的想法，更像是要她肯定自己的说法。
语气是那样的熟稔，眼神是那样直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俩谈恋爱闹矛盾呢。
陈淞惊讶地捂住嘴巴，像是嗑到了——不愧是学霸，下手真快。
乔柯听着感觉怪怪的，话是这样说没错，可又让人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她若有似无地随意“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既然已经成为同桌，还是跟他好好相处吧。
她低眸摸出写了不到一半的语文试卷，忽地侧头转向少年，唇角弯起，甜甜一笑：“不知能否借一下作业？”
少女的转变来得极快，白净的笑容过于醒目。
沈停眉梢微微一动，默了两秒：“哪一科？”
“全部。”乔柯将空白的试卷往课桌上一铺。
沈停一眼扫过去，诧异道：“你昨晚干嘛去了？”
“纯粹是忘记写了。还没适应要写作业这回事。”
沈停：“……”
-
坐在教室中间受到的关注太多，才上两节课，乔柯就被叫起来回答了两次问题。全靠她脑袋转得快，机智地蒙混过关。
上课既不能走神，也不能打盹。两节课下来，她全身的骨头没有一块对劲的。
“你是说想换个座位？”何承翰不可思议地问。他摘下眼镜，对着厚厚的镜片吹了吹，好像上面落了什么脏东西。
乔柯笃定地点点头。
“为什么？那个位置左右逢源，可是教室里最好的座位，对你适应新环境有很大的帮助。”何承翰表示不理解。
“我不配。”乔柯憋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三个字。正是因为那位置太好，老师们又格外照顾她。
开学前怎么也没想到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早知道就不应该让江信远带她来报名。
何承翰听完哈哈大笑起来：“配的配的，乔柯同学，适应适应就好。班里全是些好孩子，大家一门心思都在功课上，我们都会帮助你的。沈停他现在是你的同桌，他成绩好，性格也好，你如果有什么不懂可以问他。当然问我也可以。好了，别说了，去上课吧。”
何承翰说完将刚擦好的眼镜放到灯光下仔细观看，接着吹了吹，又重新擦起来。
乔柯知道没得商量，轻叹一声走回教室。
她的位置被一个男生霸占着。
乔柯走过去时，正好听见周昂嬉皮笑脸地对沈停说：“听说你们班转来了位超凡脱俗的新学生，还是个学美术的艺术生，哎，干脆我也转来你们班得了。”
“算不上什么超凡脱俗吧。”沈停不轻不重地调侃一句，掀起眼皮，目光恰巧对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周昂旁边的少女。
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俩没吭声。
沈停背后谈论人被当场抓包，脸上不见半分愧色，反而淡定地轻扯嘴角，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是不是你眼光太高？我听他们吹得天花乱坠的，特地过来看看。对了，怎么没看到她人？”
沈停微抬下巴：“你回头看看。”
周昂闻言立马转过头去，飞快地看了乔柯一眼，又转过头用表情责怪沈停不早说。接着缓缓将身体转向乔柯，目光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她，咧嘴笑出一口大白牙。
“我叫周昂，新同学怎么称呼啊？”
周昂向来没皮没脸，又对自己的相貌充满自信，说完还自认为帅气地冲乔柯眨眼睛。
他的长相偏粗犷，五官硬朗，线条分明，加上皮肤晒得黝黑，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多了几分成熟。可行为举止不见有半分稳重，在成熟外表的衬托下更显轻佻。
他跟沈停是发小，感情极好。尽管分科后两人不同班，但课间休息总能看到他俩腻在一块。
乔柯有被他的wink油到，努力维持住表情，挤出一个糖霜般的甜笑，语气软糯：“叔叔，您占我座位了。”
一声叔叔不仅把周昂给喊懵了，周边一圈同学迟疑半秒反应过来，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沈停也没忍住，低低地笑了两声。
“叔叔？你喊谁叔叔呢？我长得有那么老吗？”周昂一脸受伤的表情。
陈淞笑得直捂肚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近仔细看他的脸。“我看看，确实长得有点着急啊，周叔叔。”
教室里喊周昂叔叔的声音此起彼伏。
“您不是沈叔叔吗？”少女一脸单纯地问。
话一出口，周昂的表情瞬间多云转晴，乐得直拍大腿。
“哈哈哈，停儿，听到没，她说我是你爸！快，我的好大儿，快点喊爸爸。”
“滚。”沈停笑骂道。原本看着热闹，没想到矛头一转，转到自己身上来了。
白借她抄作业了。
“不是沈叔叔啊，我搞错了，真是不好意思。”乔柯看着周昂的校服说，好像这才发现他穿的是校服不是别的什么衣服。
虽然是在道歉，可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歉意。
沈停甚至从中听出几分挑衅的味道。
少女道完歉对着周昂甜甜一笑，笑容软得像天上的云。
一下把周昂笑得芳心大乱，那么厚脸皮的一个人，耳根竟然黑中透出一抹红来。
上课铃声适时响起，周昂傻笑着回隔壁教室，临走时还不忘拍着沈停的肩膀说：“你爸爸我上课去了。”
沈停也不忘友好地叫他赶紧滚。
同学归位后，沈停手支太阳穴，目光沉沉地审视着少女。他敛起眉眼时，脸上的表情极淡。但眼底的情绪不像在生气，反倒像是觉得有趣。
少女正把脸埋在课本中，笑得双肩乱颤。
“有没有点良心啊，乔柯同学？”沈停压低声音说，尾调一如既往地微扬。
嗓音压低后带着气音，听上去慵懒缱绻。明明是指责的话，听在耳里全变了味道。
像带着钩子。
乔柯装聋作哑。等笑意散去，她坐直身子，装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
课上，乔柯边听课边补昨天的作业。作业写得慢不说，课也完全没听进去。
“作业下了课再做，上课的时候好好听讲。”化学老师没有直接点名批评，但目光落在乔柯身上。他年纪比较大，对待学生比较严苛。
乔柯只好把作业往课桌里收，坐直身子。听了一会犯起困来，从书包里摸出一颗糖，打开包装往嘴里塞。
化学老师眼尖地扫到，什么也没有说，但是脸上的表情又冷又臭。他特别讨厌这种上课不认真还搞一堆小动作的学生。
大概是坐在教室中间的好处，几乎所有上课的老师都发现她没做作业，外加上课听讲不认真。
乔柯原本的学校没有管得这么严。现在来到新环境，因为江信远的缘故，受到比较多的关注，再加上刚开学，状态一时半会没能调整过来。
夏日午后烈日炎炎，蝉鸣幽幽，微风阵阵，她实在忍不住打起盹来。就在半睡半醒之间，沈停踢了一下她的座椅，惊得她差点跳起来。
“很好，这位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乔柯一脸懵逼地站起来。
问题？什么问题？
她垂眼向旁边的沈停求助。
沈学霸一脸人畜无害地看着她，眼神清澈率真，一副事不关己且非常期待她表现的模样。
乔柯看着跟她脑袋一样凌乱的黑板，动动唇瓣吐不出一个声调。她连老师讲到哪里都不清楚，更别提回答问题。
“我不会。”乔柯咬咬牙说。
“不会的话不好好听讲，我还以为你全都懂了呢。”化学老师严厉地说。
……
下了课，乔柯趴在课桌上闷闷不乐。只不过开他一个小小的玩笑，报复未免来得太快。
沈学霸温声解释道：“刚才不好意思，伸腿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你椅子，腿长没办法，没想到你反应那么大。”
乔柯：“……”
你是不是看我成绩差，以为我人也傻。
见她不吭声，沈学霸继续循循善诱：“老师提的问题，上午的课刚讲过。我也没想到，你竟然给忘了。老师当时还着重强调，说月底考试一定会考。”
乔柯：“……”
沈学霸还在谆谆教导：“再说啦，上课睡觉影响不好，老师也是为了你好。你说是不是，乔柯同学？”
乔柯心想，反正你横竖都有理，上课打盹确实是我不对，你不小心撞到课椅也道歉了，不原谅你就是我小气。
乔柯找不出像样的话来怼他，趴在课桌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