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了然一空
自己写着玩的不是果戈里的那个名著，我不配，也改不了了，不好意思啦（每章开头我都会加上，对不起了 ）
那人就那么躺在那里，他追逐了一生的人，现在就这么直愣愣的躺在那里，与最开始一模一样，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仿佛永远都不会醒来。
那四个泡沫好好的悬在那里，静待着毁灭的降临。
天上的故事已经结束，只剩下地上的故事了。
“睡的真香啊。”能在黎明前夜睡这么安稳的，也只有还一无所知的他了吧。
他俯下身子，把脸凑近，近到两侧的耳能清晰的听到胸腔内平稳的搏动，近到普通的肉眼能精准的看清脸上的每一条纹路，近到干涩的皮肤能清楚的感受到自鼻腔涌出的夹杂水汽的暖风，轻闭的眼被淡黑的眼袋驮着，仿佛下一刻就会睁开。
看着他的脸，他的眼前从头开始放映起洛秋的一生，似是那未曾觉察到潜意识想要再最后一次回顾那不属于自己的一生。
一声声真挚的话，一张张鲜活的脸，一回回情感波涛起伏的激荡，一次次心脏强而有力的搏动，都是那人存在过的证明。
洛秋真实的存在着，也将继续存在下去。
那他呢？
有什么能证明他曾存在过吗？
可视可触摸的躯体？那是虚假的凝结，只存在于虚假的梦中；可说可谈论的故事？没人会真正的相信本就虚假的梦会孕育出实际的存在的，顶多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谈；可知可感受的自我？这最有力的证明，证明他是一个真正存在的独立生命，可是……
无法存在于现实。
结果到头来，自己仍然什么都不是。
结果到头来还是这样，他会回到现实，前往现在的真正未来，他会留在这里，止步于过去的虚假明天。
他无声的笑了笑。
又爬起来，坐在他身边，抬起头，不再看他。
话说这屋子，是不是就是现实小窝的投影呢？
他对比了一下。
还真是，大差不差的。
而原因…该说是因为经年累月的麻木造就的太过匮乏的想象和创造力吗？
身边什么东西叫了一声。
哦？醒了吗？
“你这屋子还挺还原的。”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
“你到底听没听到我说话？”那人又叫了一句。
“啧，听到了听到了！”不就是想让我滚一类的吗，连点歇息的时间都不给我，真是的，“我这不还在准备吗？有点耐心好不好？”
那人想踹他一脚，不过就他那瘫痪病人一样的踢脚速度，等真踢到自己都不知道何年何月了，闪开完全是小菜一碟。而且就算真踹到了也顶多是挠痒痒的程度，不值一提。
真麻烦。
“给我老实点行不行？”
我一辈子都交代在你身上了，连一点时间都不愿意给我？
真是的，你这家伙。
“千辛万苦要忘了的是你，千难万险要记起来的也是你，自以为是的胡搅蛮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为你的梦而生，又为你的梦而死，我们所有人可都是因为你才这样的啊。
那人被吼的有点懵，可算安分了点。
“哎…真是麻烦…”就算不考虑别人，起码我也是给你担了这么多的人，“就算不管别人，好歹要为我考虑一下吧，明明这样我就要死了。”
就算知道这是必须要做的事，可是真正下定决心去做也不是什么简单事啊，何况那可是死啊。
“什么？你在说什么鬼东西？是你莫名其妙的追了杀我四个世界，跑到我家里来又莫名其妙的冲着我乱嚷嚷了一通？威胁他人人身安全，强闯民宅可是犯，”
那人愣住了。
“？”给他也说愣了，倒不是因为前边半段，那确实是自己自找的，是后边那半段，那无论是以前的哪个洛秋都不可能会说出来的半段话。
现在从这个一无所知的人口中说出来，显得…无比可笑…无比可恨。
“哈哈哈哈！真有你的！不负责任的忘了个一干二净，滋润的蜗居在这小天地里！随手拉出个我来，让我扛着一切！哈哈哈！真有你的啊！”
这个人，不仅仅是可笑的走完了这一遭，不仅仅是帮他人解开了心魔，自己没有空手而归，恰恰相反，连他自己也得到了跟其他人一样的东西——改变。
这个该死的家伙，不仅享有了一切，还能从他怎么都逃不出的梦里轻而易举的带走东西。
凭什么！
他很清楚现在自己心里的是什么情感——嫉妒。
“好好好，你不是想知道吗？我这就全都告诉你！”抱有鱼死网破的恨，他把一切都交出去。
拿走这堆晦气东西，然后给老子变回原样吧！
………………………
……哈………啊……
………………………
跨过短暂的时，跨越咫尺的空，从满腔热血的旅途中抽身而出，放下了消磨他大半辈子的执念，终于，
他完成了自己的一生。
将记忆托付出去以后，他的大半人生也消失无形，“属于他自己的故事”，多半已是一场空梦，和洛秋二十多年的人生相比，余下的那些不过是沧海一粟，不过是山海绘卷上一点再浅淡不过的点渍，流彩繁华里一抹再黯淡不过的暗影，浩瀚银河中一粒再渺小不过的微尘。
再回顾往昔，能看到的只是一堆混乱而模糊的幻影，极尽癫狂的在虚无中歌舞。
他创造了属于自己的故事吗？
他不知道。他把那一切都交出去了。
柏乐通啊，我把我自己交给你了，我把过去和现在的我都交给你了，
不要让我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掉啊。
不过在交出那一切的同时，作为回报，他得知了一件事：在他身上发生的所有，自己的所作所为，自己的喜怒哀乐，就连他自己都忘记的事，都会成为洛秋真实存在的回忆。
“哈…这算什么……临终关怀吗？”
不管是不是谎言，他都要选择相信。
在生命的尽头还有一件可以相信的事物，这已是莫大的幸福。
那么，就再做点什么吧。
“喂，你，听得到吧。”他躺倒在地上，朝无人的旷野说，“也看得到吧，这一切的一切。”
“所以，好好的看看吧，”那本该是生命之末的最终爆发，那本该是枯叶满枝的最后繁华，可他用尽所有气力，却只能气若游丝的吐出最后的话：“这样虚假的我，也曾作为真实的自己，而不是你的陪衬品，好好的活过啊。”
四个小点跳起来，悬泡随之破裂，坠下去，大地随之坍塌，又弹起来，撞到第五个小点，天空随之崩解。
自不断扩大的空洞爬进来无法描述的物质，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
那是最单调最缤纷的彩，那是最坚硬最柔软的光。
那是他梦寐以求的，
现实。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