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好啊，蹭个车啊
生活如常，没什么不同的，该吃吃该喝喝。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蛮心大的。
每当我以为我会开始撕心裂肺痛苦不堪的时候，发现第二天的自己居然满血复活了，也挺神奇的。
第一天上班，感觉很不错。认识了很多人。看到很多跟国外杂志社不一样的体制和形式。
新的一天走正常的人事流程，登记入档然后熟悉部门。很简单地毫不费力气。每一个部分都有专门的人为我引导。
从介绍职能到了解各个部门，事无巨细一一地具体详述和介绍。忽然开始很喜欢这个杂志社。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是米酒的助理，江成。名字很简洁，人也很简洁。是一种让人舒服的简洁，印象不错。
他问我，“景小姐还有什么不熟悉的么？”
自始自终带着适度恰当的微笑。
我明了地点点头，“可以了。麻烦你了，谢谢！”
“那边是你的位置，”他做了手势向我指引，“因为暂时还不知道你比较擅长哪一块的内容，米副编让我将你安排在小说部。”
他看着我，“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轻嘘一口气，对于米酒的安排还算满意。毕竟我们也只有只言片语的交流，在国内编辑这块我还是门外汉，现在也只是刚刚入个门而已。
“我没有异议，这样挺好。”我对江成回以一笑。
“好。”
他为我指了指小说部里某一个工位上整站着的一个人。
是个中等身材的女人，不太胖但看起来也不怎么瘦，穿着姜黄色的衬衫，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暖融融的。
“那是小说部的编辑组长，缪杰。你以后有什么问题或者不明白，不懂得的都可以问她。”
江成眼眸平静，无波无澜，继续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就走了。”他礼貌地告辞。
我看着他远去背影，不得不否认米酒是一位很能干的上司，能培养出这样细致的下属。从下属看上司，他确实是个蛮好的人。
我想应该抽空和米江道声谢，米酒毕竟是她哥，她真的为我费心了。
我微微含着笑，抱着自己的箱子走向属于自己的“新天地”。
缪杰正在看东西，很认真很仔细，拧着眉头，神色凝重。
没过一会，“啪――”
她把厚厚地一叠a4纸摔在桌面上，“你们都在做什么？都他妈加塞（吃|屎）的么？！这么烂的稿子是怎么通过审核的？！”
我被吓了好大一跳，看看四周格子间的人发现他们一个个都默不作声低着头做自己的事。自己抬起得头显得很突兀。
“那个谁？！”
缪杰眯起眼看到我的方向。
我茫然地看着她，又四周看了看，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看哪儿！”她忽然地又发起脾气来，“说得就是你！”
猛地一大叠稿子被脱手甩出来，打在我的脸上啪|啪作响。
“把这些稿子联系好作者拿去改！这他|妈都要排版打印了定初稿还这么烂的嘛！”
她眯着眼觑我，“下周一交过来！不要自诩为红人就不管不顾的乱写稿！”
她气恨地咬牙又切齿。面目看起来颇为狰狞。
我手里捏着稿子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矛头忽然对着我。
我盯着她上挑的犀利眉眼，对刚才她的印象重新评估了下。
突然有人扯了我的衣服一下，我往旁边看，是个女孩，笑得很憨实，对我打着口型，“你别介意，缪姐就是这样啦……”
“哦。”
我淡淡地应下，心里才知道原来国内职场上司能对下属发这么大脾气嘛，果然是我“脱轨”太久了！
“你是新来的吧？”她好奇地眨着眼睛看我，“你长得可真漂亮！”
漂亮吗？我摸了摸脸皮，没什么觉得。手里径直开始整理文件。也不理会那个女孩自来熟样的自说自话。
我始终信奉要尽快融入新的集体就要尽快上手手里的东西。东西做不好，一开始就开始处理人际不太好。
在国外杂志社做的时候就是这样，关系好的没几个，都是在看能力，毕竟那些地方暗流汹涌地很厉害。一个杂志社的为了一点业绩就明争暗斗，你死我活是很正常的事。
“你好高冷啊。”
她托着腮看我。
我实在无法忍受她一直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一样，吵得我脑仁疼，“小姐姐，你不需要做事的么？”
她弩弩嘴示意周边的人，我发现真的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做事。埋在桌上打游戏玩电脑的比比皆是。
忽然明白缪杰为什么那么生气了。也忽然明了米酒把我安排在这里的含义了。
敢情都是一帮业务层级过低的米虫啊？真是混吃等死！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依旧冷冷淡淡。
女孩见我不说话，自顾地说起来，“唉，你别做了。我们聊会天，怎么样？”
“我叫方滢，方木的方，三点水一个莹莹生辉的滢。”
她和我打招呼，伸出手想要和我握手。
我见她一张笑脸盈盈，自己要是再不回应她，确实不太好。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伸出手和她轻轻地握了下，“景懿。”
“哇，”她忽然叫了起来，“景一，名字好特别哦。”
她笑得没心没肺。
我不想解释到底是“景一”还是“景懿”。
她的话我也不想回应，实在是太聒噪了！
我瞪她一眼，大概是杀伤力太大，她吓得瑟缩了下。扁扁嘴缩回自己的位置，没再说话。
我在心里忽然生出一点愧疚，看她年纪还很轻，这样对她好像不太好。未免显得我太不近人情。
于是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来挽回一下场子。又不知道具体该说些什么。想了想，索性还是不说了。
看着手里厚厚一叠的稿子不知要怎么解决。
缪杰的话，我没听太懂。什么叫联系作者改稿子？难道改稿子不是编辑部的改么？
“你是不是在想怎么改呀？”
那个小女孩又忽然地探过头来，吓了我一跳。
我拧头看她，她正拿着笔在记事本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在写什么。
“唉，你怎么又不说话了……真是好闷哦……”
她抬起头看我，发现我也在看她，绽开嘴角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真不知道她在开心什么，大概……
或许我的笑点很高？
我问她，“你为什么笑？”
“哦……这个啊”，她吹了吹记事本上未干地墨迹，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我发现……”
她忽然伸过手来，像要摸我似的。我条件反射地一把打开她的手。
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左手摸着被我打过的右手，带着几分委屈地道，“你脸上粘着头发了……”
“哦。”我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歉疚，向她道歉，“不好意思啊，有没有打痛你？”
“这就对嘛！”
她忽然道，令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就知道你的内心是很火热的啦，不像表面那么高冷的啦。”
我实在是汗颜，敢情她说了这么久，停顿这么久就是得出了这个结论？我看着她，一时间哭笑不得。
难道现在零零后的小姑娘们都是这样的脑回路嘛？
“你别这样啊～”她像怕我误会什么，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你长的很好看，很想接近你……”
我一愣，忽然被一个女孩意外告白。我差点抑制不住自己心里浮上来的一样感觉。
我发现回国以后，自貌似很招“桃花”，不论男女。但愿不是烂桃花。
“你刚才说……恩，你是不是知道这个要怎么做？”
我把稿子拿给她。
她拿过去看了看，“这个很简单啊。”
她翻了几页，指给我看，“呐，这个是原著作者的名字，你只要联系到他就好了。”
她眨眨眼看着我，“是不是不知道这个作者怎么联系啊？”
她笑得很猫腻。
我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要是她几句话能够把这个突然抛过来的棘手问题解决的话。那我倒还是愿闻其详的。
她又翻了几页，一直翻一直翻，翻得我心里忽然变得很忐忑。我看着她的脸色忽然变得不太轻松，直觉得这还真是棘手的问题。
“这是……家然他们丢的废稿啊……”
她忽然叫了起来，一边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这个case不是已经放弃做了么？怎么又翻出来了？”
我的心里忽然咯噔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把不要的垃圾丢给我做么？还是说不能做的方案给我？
我的心一下子变得犹疑不定。
方滢忽然又说，“不过也不是不能做……这个……”
她扭头看我，“景一，那个你把上面写的‘微末公子’联系一下，说不定还有方法哦。”
她把稿子递给我，“这是改良案啦，你第一次上手可能不太熟悉。我拿几个范例给你看一下。你等一下～”
她的热心让我一筹莫展的心忽然被注入了温暖，对着格子间里埋首找文件的女孩印象瞬间好了不少。
我看着她很认真地找过一个个文件，然后从众多文件里抽了好几份给我。
“这个……”她指着红色的文件夹，“还有这个蓝色的，绿色的，这三个都是最近小说ip改良方案的成功案例。有黑色批注的那个是注意纲要。我里面都有注释的，你可以看看。”
她很细心地告诉我每一项。我认认真真地听，心里倍感温暖。
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国外找到人生中第一份正式工作的时候，身边的人从没有一个像方滢这样的。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所有的东西都是我自己一点一点上手去学的，真是太不容易了。
心里颇有几分酸楚杂糅着感动，我对方滢道谢。
“谢谢你啊！”
“诶！”她大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都是小事儿。”
她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看你有的忙了，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忙吧～”
我点点头，悄悄地吸了吸鼻子。坐回自己的位置，开始一点一滴梳理乱麻一样的稿子和头绪。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很快。居然就到了下班的时间。
我伸了伸懒腰，打一个哈欠。发现周边的人都陆陆续续都走了。方滢居然还没走。
“你还不走么？”
我笑笑地看着她。
她回过头来看我，“还没呢，手头上的事还差一点完成。”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收回视线。没再说话。继续手头的工作。
“景一，我看着你不像这行的新手呀？以前也是干这个的么？”
方滢一边打字一边问我。
“算是吧。”
我在文案上写下最后一个字。看电脑显示屏幕上的信息，用手机照下来。准备关电脑下班。
“诶！”方滢抬起头来看我，憨厚的脸上噙着笑，眼睛亮晶晶地像星星，她问我。
“你这就要走啦？”
“嗯。”我疲惫地揉了揉肩。
“那会儿缪姐那样，你别往心里去。她大概不晓得你是新来的。”
她的语气很抱歉。
“没啊，我还真没往心里去”我不介意地笑笑，“我看出来，她对工作很认真。”
“那就好，”方滢像松了口气样。“哦，对了，我看你年纪很轻的样子。研究生刚毕业么？”
她这话倒是问得我上不得下不得，难道我长了一张很萝莉的脸么？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摸到眼角细细隐匿的纹路又停下手。
静静地盯着眼前女孩年轻的脸颊，那娇嫩的皮肤吹弹可破。我缓缓说道，“我好像比你大。”
“不对吧……”她有些不可置信，“我今年都二十四了……你怎么也不可能比我大呀，看着超级年轻漂亮哒……”
我不知道她是真的这么想还只是恭维，但不管哪样子确实还蛮受用的。
我忽然想起刚回国约米江出去的那次。我打车去“明诚中学。”想去看看以前的高中是不是还是跟从前一样。
路上的司机居然问我是不是上课要迟到了呀，他可以开快一点。
我只好如实说我毕业好多年了，不赶时间。
我笑笑，很认真地盯着方滢，开玩笑地讲道，“小姑娘，真不巧，老身虚虚长了你四岁！”
我说完转身提着包要下班走了。
方滢还在我身后不可置信地大叫，“不可能！”
我觉得她还是蛮好玩的一个女孩子，自来熟，挺好。
我摁电梯要下楼，整好二十层有人下来，到十八层用不了多久。
一开门，一身挺括西装的米酒撞入我的视野里。
我一愣，迟疑了几秒还是走进了电梯。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米酒烟灰色的西服就近在眼边。我莫名觉得有点尴尬。
早上我入职的时候没有看见他，还以为我们碰不见呢。
毕竟上次商场的事情，我和他心知肚明逾越了普通人的界限。尽管他是米江的哥哥，可我心里还是觉得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儿。
“你……”
“我……”
我俩几乎是同时开口打破僵局，又突然沉默。
看着电梯箱壁里倒影着自己的影子。又忽然一起开口。
“你先说吧……”
“你先说……”
我看着他的影子，抿了抿嘴，“还是你先说吧……男士优先……”
他笑了声，“你是习惯了‘男士优先’吗？”
我心下愕然，干脆闭嘴不说了。多说多错。
他倒是没有纠缠上一个话题，直接转开了话头，“今天……感觉还适应么？”
“挺好的。”
“主管没有为难你吧？”
嗯？我思考了一下，略过缪杰那一茬儿，答道，“没有。”
“那就好……”
他应下，声音有点淡下去。
我刚想再说点什么，电梯到一层了。
外头黑压压一片，乌云滚滚，天上已经开始零零星星飘下雨。
写字楼大门口的长廊上堆着许多人，显然是因为雨而滞留此地的人。
“轰隆”雷声响过，滂沱大雨说下就下。
我和米酒面面相觑，眼神交流了一下。
他开口问我，“你自己有开车来吗？”
我摇摇头，回鹿城不过才几个月。忙忙碌碌，根本没有时间去买车。
他看了看外面瓢泼大雨，雨下的斜又起了风，刷刷飘进屋檐下，我正好站的有点前。
冷不防雪纺衬衫被淋湿一手臂。
米酒伸出胳膊，把我拉到他身后。他挡在我身前，回过身问我，“你住哪儿？”
“轰隆——”
又一声雷过，我没听清他说什么。
“什么？”
他倏忽靠近我，“我说，正好顺路，我送你吧！”
他的话正和我心意，我也想问他是不是开车来的。
我正犹豫要不要开口蹭他的顺风车，他就直接问我了。
我笑了笑，一点也不客气，“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