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递交盟约困于良州
良州城里人人自危,街市上往来人少得可怜,或带着斗笠,或以布蒙面,想来都是惧怕瘟疫而导致。花清眠放下斗笠的面纱,下马牵着缰绳,去问行人信上的地址。
那地址写得语焉不详,只说凤悦楼,听着该是处秦楼楚馆,可眼下瘟疫肆虐,怎会有人去那地方。
这着实让花清眠一顿好找,待到日上三竿时,她才于一处极冷清的湖岸别馆,找到了挂着“凤悦楼”牌匾的地方。
依照着花月国细作的暗语,她叩了五下楼门,当眼前人出现时,她着实一惊,是御前侍卫萧野。
“萧统领何故去而复返?”
萧野拱手,“当时我押运上官大人的骨灰,才至花月国边界,就遇到女王派的人迎接,又给我了新的任务,是以在峪林川绕道北上,在此等候将军。”
“可是出了事?”
萧野摒退周围人,道:“女王同时收到两封信函,均是来自大良皇宫里头的主子,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投诚函。两人均要同花月国讨个倚靠来。无非是他日登帝,与花月友邦交之,互市互利。”
“两个人?同时?”花清眠惊讶问道。
“准确来说,更像是大皇子那边来的信笺,二皇子随后就来了份一模一样的。”萧野说:“由此可见,大皇子先出了手,想让花月国为友军,支持他的势力。可大皇子那边应该是出了奸细,文书被二皇子的人知晓,直接发了个一模一样的信函。”
花清眠:“女王让你找我,做什么?”
萧野未答先问:“昨日夜里,二皇子派人来说,你的粮食已经筹到了,可是真的?”
花清眠点头,眼中流露一丝惊讶,“我也是昨日在沈家庄午宴时才确定,粮食筹到了。这二皇子的势力可真是通天,昨日竟然已告知了你这里!”
“女王的意思是,”萧野从袖笼中拿出一份文书,毕恭毕敬双掌朝上,举着,说道:“将军请接旨意吧。”
花清眠一愣,跪在地上,双手呈上,“臣接旨。”
“奉天承运,女王诏曰,即日起,封镇远将军为‘女王使者’,代女王与大良使者递交盟约,交换信物,钦此。”
“花清眠接旨。”花清眠起身收了文书,正襟危坐于地,与萧野分作两边,问道:“大良使者是谁?”
“二皇子,”萧野抬头望向窗外已西斜的太阳,又说:“也许过不了多久,就是大良新帝了。”
“此话怎讲?”花清眠故作此语,一番试探,“我去了沈家庄,听闻那沈家小姐与二皇子有婚约,那二皇子云游学佛多年,最近才归。许多人道,这也许是病重的老皇帝传的谎言,以蒙蔽蠢蠢欲动的大皇子。”
“如方才所言,二皇子给女王的投诚书与大皇子的一般无二,后浪者已用行动证明他压过了前浪,不是么?而且,”萧野端起茶杯嘬了一口,“二皇子给女王陛下送了个大礼。”
“什么大礼?”
萧野摇摇头,看来是不可说的。他虽没有具体给出答案,但是说的话,颇有分量,“那大礼是女王期许已久的东西,险些成了她的心头大患。二皇子帮女王了这个大忙,女王甚至许诺,若此次二皇子功败垂成,他日卷土重来时,花月国也可派兵三万,助他一臂之力。”
“若是这次二皇子败了,还会派兵?助他?”花清眠哑然失笑,或许这才是在清溪镇时,女王托萧野官复她将军原职的重要意义。自己,终究是姑母的一颗棋子。女王需要有人领兵,成为她政治交换的筹码。
到底是什么样的大礼,能帮了花月国女王的大忙呢?竟然能让她允诺出兵?花清眠忽然有些了悟。
萧野点头,不置可否。
花清眠:“眼下大良皇宫之中,仍是大皇子占据内阁半壁江山,论天时地利人和,总归哪一样都比五年不见人影的二皇子要强得多。怎么听你如此说来,好似马上二皇子就能让大良变了天一样呢?”
“其中具体原委,我虽不知。可二皇子发来的密函,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将军想,昨日我们接到消息时,天还为黑。大抵午宴之上,你们聊的关于买粮之事,在发生那一刻,就被人传送出来。你且想,那里毕竟是大良首富的沈家庄啊!那消息直接传到了我们这里。可见他,如今在大良的势力,不单单是手眼通天了。”
余晖稀伶时,花清眠起身道别,“我还需去趟沈家庄,将女王印信和银票交付一下,之后会由天昭帮三当家负责押送回越州城。也算这桩任务,我做得有始有终。”
“将军,留步。”萧野伸手拦在她跟前,“你去不得沈家庄,我们还有一桩要事要办。”
花清眠:“眼下大良疫情肆虐,今日交付了印信和银票,明后日粮食就可发去越州,若再拖下去,沿途瘟疫也严重起来,花月国的百姓,这个冬日可不好过了。毕竟粮食走陆路,翻山越岭,远比我们骑马要慢得多。”
“将军且放心。”萧野冲着身后摆了摆手,“来人。”
只见走进来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看着三十左右,穿着与大良人无异,冲着花清眠和萧野施礼,“见过花将军、萧统领。在下翁迪,隐居良州十年,曾是女王内卫。”
萧野道:“花将军请将印信和银票交予翁迪,他连夜出城去沈家庄,将买粮的字据画押拿来。绝不会耽搁片刻。”
花清眠从包袱中取出印信和银票,毫不犹豫递了出去。她最是不会怀疑萧野对女王的忠诚,毕竟自己作为一名花氏人,不过是女王的一颗棋子,不得女王信任,而萧野作为外姓人却可以。
目送翁迪远去,花清眠忽觉身上肩头一松,好似自己完成了一件大事。
翁迪和萧野的出现,刚好将她护送粮食的事情接了手,或许她可以将百里逢集送去邺城,赶在师父亡故两周年之前回到越州,给他坟头填把土。
她问:“还需我做什么?”
萧野说:“我们还需等二皇子的消息,待他那边回了信儿,你要代表女王,去同他递交盟约,交换信物。”
“交换信物,不该是等他登基之后么?难不成今日明日的,他就能将大良换了天了?”
萧野嘴唇动了动,谨慎地说:“具体他得了什么势力,能如此自信,我也不甚晓得。女王让我做什么,萧野做便是了。”
这一等,一夜过去了。
翌日清晨,草色枯黄,挂了一层细霜。
推开窗,便见翁迪站在凤悦楼院中。
翁迪将画押的字据与花清眠、萧野看了,两人看过无误,萧野问道:“可是见了沈庄主?”
翁迪道:“未曾,沈家管家交付的此事。沈家庄大门紧闭,据说是小姐回庄,要准备婚事,旁的营生都暂停了。”
花清眠问:“可有说天昭帮的三当家阮红玉那边派人去了粮仓没?”
翁迪:“我来正是要禀报此事。沈家管家说了,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了,只等咱们这边择日出发。”
花清眠点头,移步到了书桌前,打开砚台,借着里头未干的墨,提笔写字,说道:“那就烦请翁迪去秋风镇找一趟阮红玉阮三当家了。我书信一封,你带着字据和书信,届时阮红玉一瞧也就都明白了。”
“好。”翁迪接了花清眠的书信,吹了吹墨痕,折叠放入怀中。问:“萧统领,那我即刻动身?”
萧野说:“越快越好!就劳烦你一路压回越州了。”
“我已离开故土十余年,终能回家,还带着粮食,此乃属下之幸。”翁迪拱手拜别,提醒着:“方才我入城时已经戒严,想来不出两日,出入这良州城怕是难了。我要赶紧走。”
“戒严?”花清眠抬眸,“可说了什么原因?”
“瘟疫,封城。”翁迪道了句“属下告退”,就出了门。
“瘟疫……封城……”花清眠低声重复着,“居然这么快!”
“这事有些蹊跷啊,”萧野说:“大良的这场瘟疫已经持续了两三个月,确实是死了一些人,可我于城中观察许久,后来得病的人,在医馆疗养个月余,竟然都康复了呢。好似没有这般严重。怎么忽就要封城呢?”
花清眠看着萧野,四目相接时,两人近乎是同一时间发出声音,“兵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