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瞎子算命
年少又看了墨镜哥一眼。墨镜哥是要会的，但先体验了眼前的大师再说。
大师压低了声音说：“你别理他，瞎子就爱神神叨叨，故作高深。大家都是同行，谁不知道谁啊，装神弄鬼有什么用。”
年少“啊”了一声说：“他是瞎子？”
大师说：“那还有假，大家都在传，说他是因为做了亏心事，骗了客户的钱才瞎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以为能瞒骗大众，有些事老天爷知道。”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年少把自己的生产日期告诉了他。大师又是点手指，又是看万年历，还翻看了歌诀，半天没能写出四柱来。这业务水平确实不怎么样，急得年少差点要帮他写。等他写出四柱已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先根据年龄编造年少什么时候念中小学，成绩还可以，前面这十几年总得来说还不错云云。
这一套骗术早过时了，三爷爷还跟他学过一嘴，不是让他去骗人，而是遇到了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师不看印杀田宅，也不看流年运势，生休也不论，直断更不像，毫无依据，张嘴就来。以年少这点微末伎俩，根本看不出来他是哪门哪派的。
大师画风一转说：“我可以很直白告诉你，这些年你连毛线都没挣到，卵毛都没有——”
“唉，等一下，我不想知道财运，我只能给你五块钱，别算这个。”就年少这派头，还有他反复强调不够钱给，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还要看八字？就凭他在执业中满嘴污秽，可见水平极其有限，或者根本没有师承，只是自己胡乱学的，学得很差劲。
大师说：“这个不收你钱，这个是白送的，因为它跟后面有很大的关联，不得不告诉你。”
年少说：”不用，我知道这辈子就劳碌命，发财绝不可能，就想有口饭吃，你就告诉为什么这点要求都会诸般不顺。”
大师说：“这个——你犯小人了，还有小鬼缠身，如果不及时处理，往后会更加艰难。唯一的办法就是我帮你请菩萨上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全部驱除掉，往后就会顺顺利利，心想事成。”
“这个要多少钱？”
“咱们有缘，总共收你五十得了。”
“五十？我全部身家就三十五块钱，我还要留五块钱吃饭，还是算了。”
大师说：“这怎么能算了，不看还好，这已经瞧出来了，你不处理，情况将会比原来更严重，还会影响你的家人，特别是你的父母，搞不好还会危及他们的寿命。这样好了，我就只为祖师爷要点香火钱，自己卖膀子力气，就当积德了，帮你处理好总共收你三十元。”
年少都想打人了，还拿人父母要挟，可惜他并不知道年少现在已经是铁打的，别说亲情，就算自己当场毙命他也不会掏那三十块钱。很明显这根本不是同行，说白了就是打着幌子的骗子。
在骗子看来年少是在思考，其实他是在控制情绪，生怕自己突然控制不住。等了一会才说：“还是不了，我害怕，我这不干不净之躯，怎么能让菩萨上身，这不是玷污了菩萨吗，我不能亵渎神灵。”
“这怎么能是亵渎神灵呢，菩萨普度众生，她不会计较这些的。”
“还是算了，别一孽未平，又造一孽。”年少扔下五块钱走了。
过去一溜都是跟骗子沆瀣一气的同党，也没什么好看的，他要支持反垄断，直接过去坐到了瞎子的马扎上，那些人立刻摇头叹气。年少只作不见。
“大师，你好。”
瞎子立刻站起来作揖说：“不敢当，您大师。”
年少说：“帮我看看今年的运势如何？”
“您认真的？”
“那还有假，你不会又是骗子吧。”
“滚！您老的钱我花不动，哪凉快待哪去，别拿瞎子消遣。”
“大师，你这就不对了，没听说过赶客户的。”
“你是客户吗？”
“你知道我是谁？”
“能掐会算，还能走夜路，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还请高抬贵手，不要跟瞎子为难。”
“哈哈，别动气，我就是看咱们有缘，想跟你交个朋友。”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交朋友请坐到瞎子左边来。”
年少挪了过去，把瞎子拉下来坐着。
年少说：“老哥，别一口一个瞎子的，搞得好像是什么光荣的事。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你。”
“别人叫不得，你却不得不叫，你要是不叫，咱们这朋友就做不成了。”
“为什么？”
“您说呢？”
“行，瞎——瞎子——我说你是真瞎还是假瞎？”
“他们是真瞎，我是看得清楚，眼睛也不过是摆设，就像他们，有眼无珠，什么玩意。”
瞎子把墨镜摘了下来，擦了擦，然后又戴了上去。他几乎不在外人面前摘墨镜，可见他已经把年少当成了朋友。年少第一次看到这么年轻的瞎子，眼皮是封闭的，眼眶略微凹陷，里面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眼珠子。
年少说：“可别这么说，他们还是很厉害的，我都害怕。”
“您要是这么聊天，咱们就友尽了。”
“别呀——行吧，他们都是骗子，就咱俩最厉害，天下无敌。”
瞎子撇动了一下嘴角，说：“您厉害，我最多就及格。”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装孙子。我也想在这讨口饭吃，我很好奇，这里项目几乎都全了，为什么就是没有看面相的，我来这个能行吗？”
“第一，你的饭不在这里，今天也不过是在这等人。第二，你要实在想来，还是来点别的。过去第三个位置就是看面相的，那人确实有些能耐，就是太实在了。你打眼看看，这过往的女性，哪个不是浓妆艳抹，整容什么的都有，哪还有本来的面目。有一天一女的来看相，她一来我就知道今天要出事了，让那看相的赶紧走，他不听，非给那女的看。看你就看了，啥话都跟人说，那女的就是父母双亡夫离子散的面相，只不过是她自己弄成这样的，不是本来的面目。你说这人就是贱，好好的面相不要，非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还觉得自己挺美。事实上人家家庭美满，父母在堂。这面相本来就是表面，那人也没瞧出来，就照实说了。那女的当然不干了，立刻叫来几个人把他打得那叫一个惨，谁也不敢劝，反正我之前已经尽力了，是他自己不走，我一残疾人也不可能扑上去。后来人家还逼他发誓，以后不许他再看相。其实他们不逼迫，他以后也是不会再看相了，这行走江湖几十年，没出过这么大的差错，或者说根本就不沾边，他哪还有脸看。所以我劝你还是慎重。”
“还有这事？”年少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一方面觉得那女的很可笑，另一方面又觉得相面的很可怜：“咱们现在算不算是朋友？”
“感情我半天是表错情了。”
“不能够。你这眼睛是怎么弄的，还有没有可能——能不能跟我说说。”
“唉，别忙了，绝无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应该也深有体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要是真想听，我可以给你讲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