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道士念经
族谱的原本在族长林老头那里,二伯拿出副本,仿佛整个村的命运都掌握在他手里。
“很久没有看族谱了,这阵子忙过头了,时间过这么快——你三爷爷回来没有?”
“没见到人。”
“他搞什么,也应该回来了。”
二伯嘴里念着季家丫头,不一会就停住了,应该是找到了青春的生辰。不过他的数学好像不怎么好,拇指点了一下手指,皱了皱眉头,然后好像终于算出来了,拿出红纸画了一张符,然后折成了三角,让年少拿给青春。按大众规格,年少给了他五块钱。他又递给年少一本黑乎乎的手指那么厚的老书。
“拿回去放在枕边,想看就看,不想看就搁在那里,别以为念高中了不起,我估计你也看不懂。这本书已经传了几辈人,你要是敢弄丢弄烂了,你就是千古罪人,小命不保。”
年少知道他们这些东西能压床驱邪什么的,可是——
“这怎么好,太珍贵了——我就不用了吧,我不是好好的吗?”
“废什么话,让你拿就拿,多少人脖子都伸断了想看一眼,我都没给他们看,记住,别跟谁瞎说。”
年少只好收下,让他保守秘密,不要跟五婶说青春的事。二伯就当他小孩心性,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临走还叮嘱他这个月不要走远。年少全当耳边风,吹过就过了,也是他没有远处可去,不然他才不会管这些。
年少刚走,二伯就长叹了一声,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忙起来什么都忘了,怎么这么快,三叔这就要走了?”
年少回去,青春已经好了很多,点滴也快打完了,出了汗,五婶要提前回去烧水给她洗澡。年少大包大揽,说一会会背青春回去。年少把东西递给了青春,让她别弄湿了。
青春收到了口袋里说:“你不是不信这个吗?”
“我是不信,可禁不住别人信啊,我能怎么办,只能脸都不要了呗。”
“说得这么委屈,谁让你去了。”
“我自己愿意的,行吗?我就信这个了,我不怕人笑话。不像某些人,死鸭子嘴硬。”
“骂谁呢,死一边去。”
打完点滴他们就回去。青春本来自己能走,年少却说她不能走,硬要背她。青春还以为是什么好事,没走多远,他就哼起了猪八戒背媳妇。
青春拧了他一把说:“不要脸,谁是你媳妇?不许占我便宜。”
“这不是重点好吗?人家都自轻自贱成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没这个资格,这么瘦,猪都嫌弃你。”
“你懂什么,咱这身板,在猪界得是香饽饽,全是瘦肉,一点肥的都没有。”
“啧啧,好吧,你是猪中极品,所有的猪都被你比下去了,你赢了。”
“唉唉,没有你这么骂人的,这可是关系到人品问题的。”
“关我什么事,这是你自己说的。”
“好吧,不过我不明白,你整日跟猪厮混在一起,还一起吃过东西,你是什么,你这种自掘坟墓自损八百的行为,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闭嘴,好好走道。”
年少又哼起了猪八戒背媳妇。实话实说她还是很开心的,可是又怕被谁听到,偏偏一点劲都使不上,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闭嘴,难听死了——被人听到你就死定了,你不觉得丢脸吗?再这样我生气了——我不认识你,放我下来自己走——咱这仇结大了,你就等着吧——你就是欺负我病了——”
无论青春说什么,年少就是我行我素,还好到家前他停了,没有唱到家里去。五婶已经烧好了水,帮她找好了衣服。她刚才已经洗过一次,这次也不过去去汗换身衣服而已。两人闲聊了一会,她就洗好了。洗完精神了许多,不过还是躺到了床上。
五婶让年少回去,年少反正也没事,怕青春反复,说等青春睡了再走。看他们聊得开心,五婶回自己屋了。过去都是那种单门独屋,很少有套间。五婶一走,屋里就剩他们两人了。年少翻了一下青春的练习册,说:“要不要我帮你做作业?”
“你可别,小时候求爷爷告奶奶你都不肯,这会假装好心,免了吧。”
“你都记着呢,当时我要是都帮你写了,你还有现在,别不识好歹。我说你的字怎么练来练去还是狗刨体,你有用心吗?真是别具一格,个性十足,识别率百分百,封起卷来还能认出。”
“谁让你看了,赶紧滚回去,别翻我的书。”
“又来了,人家一说你就恼羞成怒,难怪没有进步。好歹匹配一下,你都高中了,写出来的字跟没念过书似的,你不觉得丢脸吗?”
“老太太,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但凡有点时间就做题了,写字都是恨不得一笔十字,哪有空练字。别得意,等我有空了,一定练得比你好看,我气死你。”
“行啊,我等着,不过应该没这个可能。”
两人聊了一会,青春药力上来了,眼皮直打架。年少去拉灭了灯,不过却没有走。
“你听过一个人可以把另一个人的病带走吗?”
“没有。”青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兜回来没头没脑说这个。
“反正我也不用上学,我这么壮,应该没事,就让我把你的病都带走。”
年少亲了她一下。
青春立刻搂住他脖子,反亲回去说:“不行,我的还是我的,你不能带走。我已经病了,你要好好的。”
“要不,我今晚留下来陪你吧。”
“好啊,半夜你小心点,我的脚有点准,别把你踢爆了。”
“无情——好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别呀,小时候又不是没睡过,我们还可以玩亲亲,你不就是这么骗我的吗?我妈应该也不能说你什么,毕竟我病了。”
“哪有这事——还是算了,我害怕。”
“瞧你这熊样,赶紧滚,麻溜地滚。”
年少躺在床上,翻起了二伯给他的那本黑乎乎的书。书上很多道家词汇,每一行都有ooxx,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要是停顿,犯不着用两种符号表示。上学时无聊,他抄过几遍《新华字典》,所以字基本上都认识,就是连成句时,仿佛牛头不对马嘴,完全不搭调,大多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好比他上学时学的割板推车,两者看似毫无关系,没有逻辑可言,根本不能搭配在一起,但其实它们是英语老师再见。
同理,那些句子配上法器,用经调唱出来,那就是另一番风味了。只是他现在还不懂,词句也不华丽,故事也没有故事,比那些思维大幅度跳跃艰深难懂的文言文还要拗口,他真不知道要看什么。唯一可取的是字写得还不错,都是正儿八经的正楷,而且通篇下来一个划掉的错字都没有,实是难得,要他来抄一遍,他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可是大半夜在看字帖,这不是有病吗?他把书合起来,不一会就睡着了。
那晚年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怎么都梦不醒那种。一个白胡子老道士在给他讲经,讲一段就念一段,不厌其烦。整晚他都处在半梦半醒中,但就是醒不来,直到第二天太阳出来了才结束了这种状态。搞得他疲累无比,好像一晚上都没得睡过觉。翻开那本黑乎乎的书,老道士讲的居然就是书里的内容。他笑了笑,一定是自己太纠结了,结果潜意识安排一个老道士来跟他生编愣造胡说八道。好比上学时做题做疯了,晚上睡着了还在梦里继续做题,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再正常不过了,他也没有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