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我想上学
“阿嚏！”
李小山假装打了一个打喷嚏，露出一个可怜的表情：“妈，我好冷哦！我怕是也要感冒发烧了哦！”
“不得哦！”
孙敏急忙摸了摸李小山的额头，她那长满冻疮的手本就冰凉，轻覆在李小山温热的额头上，自然觉得烫。
“哎呀！真的有些热！走！妈给你去灶房生火烧热水喝！”
孙敏这下心里才有些慌。
李小山从小身体就不好，刚生下来的时候，就因为肺炎住了很久的院，几乎用光了她的压箱嫁妆。后来，李小山隔三差五就生病，李二娃很不耐烦，逮到孙敏骂，喊她把李小山扔了重新生一个。
但是孙敏哪里肯？毕竟是自己肚子上掉下来的肉。而且，李小山体质不好，不是李小山的错，是她这个当妈的错。
当年孙敏也是看走了眼，以为李二娃是个可以依靠的人，脑子一热便跟对方摆坝坝宴把婚结了。
可结了婚后，李二娃本性暴露，成天游手好闲也就罢了，还天天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打孙敏。
即便是孙敏怀孕的时候，也逃不过李二娃的打骂。不仅是这样，孙敏还要干农活，给李二娃做饭，洗衣服，喂猪草……
可以说，李小山能够在孙敏如此操劳的情况下来到这个世界，真的算是奇迹了。
所以在孙敏看来，不管怎么样，她都一定要将李小山拉扯大。
至于被李二娃打骂？
孙敏自欺欺人觉得，只要李小山长大能够独立门户，一切都结束了。到时候李小山肯定会给她养老送终的。
如果再能看到李小山结婚生子，那她这一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眼下只能熬，反正总有熬出头那天。
孙敏烧好热水，先是从碗柜里掏出两土鸡蛋，然后从碗柜最高处的角落搜出一个小纸包。
将蛋打入热水熟透后，再放入纸包里两块深褐色的东西热水里，搅拌一阵后，孙敏捞出蛋放碗里，再舀了点褐色水到碗里让李小山吃。
李小山拿勺子先是喝了一口褐色的水，甜！真甜！
“妈！你哪里来的红糖哦!”
李小山经常帮孙敏做饭知道，家里只有一桶菜籽油和盐巴。菜籽油是孙敏开春时种的油菜榨油得来的，盐巴是花几角钱买了的。
平时只要李二娃不在屋头，孙敏和他都是煮红苕萝卜就泡菜吃，根本就用不到油和盐，自然更用不到这奢侈的红糖了。
小孩子都是喜欢甜食的，李小山自然也不意外。每次村里响起叮叮当的声音，李小山便知道一定是卖麻糖的来了。他便会跑去闻。
闻什么呢？闻麻糖的麦芽糖香气。
对于李小山来说，闻到了就等于吃到了。
当然，有时候别人也会可怜李小山，分他一小块麻糖。
但李小山从来不要。
不是他有骨气，而是他不想徒增孙敏的烦恼。
因为他有了麻糖，肯定会拿回去跟孙敏分享。孙敏肯定不会吃，但是心里会内疚没法让李小山像其他孩子一样，连麻糖都吃不上。
所以李小山从来不会在孙敏面前表现出任何想法。
只不过这次煮荷包蛋，孙敏如此豪放的放了两大块红糖，着实让李小山有些意外了。
难道孙敏意识被李二娃欺负不行，暗中做准备了吗？
但孙敏下一句话让李小山顿时明白是自己多想了。
“你谭外公送的！妈留到起给你的！”
孙敏将锅里剩下的红糖水舀出来，见李小山吃了半个荷包蛋便不动了，有些奇怪。
“小山，爪子？鸡蛋臭了哇？不应该哦，我上个星期捡的嘛！”
李小山摇摇头：“好的!”
“哪里为撒子不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哦！”
李小山这才闷头将鸡蛋吃完，但剩下的鸡蛋，他说什么也不吃，让孙敏给吃了。
吃完红糖荷包蛋，两人依偎着坐在灶旁边取暖。也许是因为这是难得的宁静时光，也许是因为李小山没忍住，他抬头看向孙敏。
“妈，我想上学！”
上学？
村里的教书先生已经来过好几次，劝说孙敏送李小山去上学，还说国家现在实行的是义务教育，就是不用交学费，课本费等，李小山去就行。
这不要钱的事孙敏自然很心动。
结果仔细问教书先生，说每个学期还要交80块的学杂费。
那这怎么算免费呢？
孙敏便没再理会这事。任凭教书先生踏破门槛，说她这行为是犯法的。
孙敏又不懂法，哪里会跟对方掰扯这个。有本事，学校免了李小山的学杂费还差不多。
在她眼里，免费就应该是一分钱都不要才叫免费。
不是孙敏抠搜，是她实在拿不出这个钱来。
她一年到头在家里干活，每年赚的钱不超过60块，就这样，有时候她都还会厚着脸皮找家里讨些粮食救济，要是让李小山去上学，一家人喝西北风吗？
现在李小山主动提出来，孙敏有些诧异。
李小山怎么就突然冒出这个想法了？
“小山乖！读书太费钱了！”
孙敏摸着李小山的小脑袋，笑：“而且读书还没得用！还不如住大房子，娶媳妇重要！”
“可是妈，村里那些娃儿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李小山撇撇嘴，一副要哭的样子：“他们还都不跟我耍……”
“哪个？”孙敏下意识就问。李小山张了张嘴，没说。
说了又能怎么样？
以孙敏的性格，她压根就不敢去找那些小孩质问。
就算是真的被逼急了，孙敏鼓起勇气，找那些小孩问什么？
为什么不跟李小山玩？
人家有选择玩伴的权利！
凭什么一定要跟李小山玩？
也正是基于这点，李小山才连忙打住这个话题。
孙敏不自知，更多的是觉得这是小事。
“小山!那些娃儿成天就晓得耍，以后肯定学坏！你不跟他们耍还是好事！而且他们哪里有你懂事？天天在家帮我干活！”
“可我还是想上学！”
面对孙敏的夸奖，李小山并未感到高兴。或许一开始帮孙敏干活，得到孙敏的夸奖，李小山是高兴。但人的需求总是在变的。
李小山开始有自我需求的意识了，他想接触更多的东西，而不是成天呆在家里。
“妈！咱家不是养猪了吗？我们早点卖掉，然后让我去上学好不好！”
孙敏犯了难。
猪是要卖，但拿给李小山上学，李二娃肯定不会答应。
“小山乖！这件事妈妈再想一下！”
“那妈妈你是答应我了”
李小山高兴极了，立马抱住孙敏：“妈妈！你真好！”
孙敏苦笑。
办法其实她也没有
但小孩子嘛，一天一个想法。拖一拖，哄一哄，也就翻篇了。
孙敏丝毫没有把李小山读书的事情放在心上。
殊不知，她的敷衍承诺差点让她遗憾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