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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消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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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项景行的角度出发,他所做的一切决定的确再正常不过。但在表象背后,影响他做出选择的因素实在太过复杂,甚至可以说有一连串来源不明,却冥冥中暗有所指的巧合在引导他的人生,必定在某个机遇出现的时点,将项景行牵引至那个错位的时空。

    在信息极不对称的情况下,项景行自然无法将这一切与他人分享,难道说他要跟每一个对他的选择质疑他的人一一解释他的父母当年是如何失踪的,他是怎么在自我催眠、自我怀疑中长大的,那张记录着令人脊背发凉的内容的诡异纸条,究竟拥有着怎样的奇葩来历,以及自己在还不清楚他父母假想中的那个“坐标之门”是否真实存在的情况下,自己就已经失去了他们吗?

    项景行一定不会这样做。他觉得跟不相干的人解释这一切会让自己显得多么疲乏和愚蠢,所以当别人尝试着问起些什么的时候,他的沉默也就是他的回答。

    一切误读的产生,都是因为对彼此产生误解的两方信息不对称导致的。项景行与父母是如此,项景行与这个世界也是如此。

    “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具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社会属性是区别人与动物的唯一标准,也许当某个人与世隔绝的时间足够久,他的社会关系链条开始断裂,他在这个社会的阶级属性逐渐消失,那么请警惕,他或许会变成一只野兽。

    也许直至目前为止,发生在项景行身上最幸运的事,就是他身边还有一位不愿意放弃他的朋友,还有一个人的存在,隔开了项景行与变成野兽之间的距离。

    “······”

    白色的点滴瓶一秒、一秒地随着时间向下掉落,空了就换,满了又空,熊岭百无聊赖的仰着头盯着它看,仿佛在注视着一只存放在记忆里已久,始终在反复倒转的沙漏。

    到现在为止,熊岭已经在不省人事的项景行身边守了整整四个小时。他不知道项景行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不过熊岭看项景行睡得这么沉,便估计还要一会吧······

    那反正离项景行醒过来也许还要一会儿,熊岭干脆拿出手机,调出浏览器,在检索栏里输入了“青海冷湖火星营地”八个字。

    点击搜索,熊岭静下心来,仔细阅读了一会儿浏览器里弹出的相关内容。

    “青海冷湖火星营地,中国首个火星模拟基地,地处青海省海西州茫崖市冷湖地区,‘火星营地’坐落于中国四大盆地之一的柴达木盆地边缘,占地面积约53公顷,睡眠舱可容纳60人住宿······这里天气干燥、通讯阻断、方圆万里渺无人烟、远离城市繁华与外界聒噪。在这里,我们可以为你提供最真实的模拟登陆火星的体验,周围荒凉嶙峋的景色让人仿佛置身于火星!······2022年3月,被命名为2021-2025年度第一批全国科普教育基地,火星营地存在的主要意义是为想来体验未来世界人类有可能实现的火星生活的游客提供最沉浸式的生活体验,同时也承接国内外教育团体组织的研学旅行和科学实践教育······”

    “嘶,这样看来,这份火星营地的工作其实还蛮有趣的诶。”

    “莫非还是我错怪项景行这小子了?唉······其实仔细想一想,当时我确实不应该在没有了解清楚事实的情况下,就那样冲动的指责他。唉,烦死了,也都怪我,现在把事情搞得这么尴尬······”

    熊岭在心中默默思索着往事,也是怪了,他那个时候怎么会先入为主地认为项景行是个逃避现实压力,逃避社会竞争的人呢。

    就因为他从不跟人聊自己的事情吗?难道不把自己的隐私拿出来交换其他人的信任,自己就主观上对他产生了这样的判断吗。

    “该死的!是谁第一个跟我说,内向的人是在逃避现实的…脸谱化的刻板印象真是害人不浅。”

    熊岭气得将手机屏幕翻过来,猛拍了一下大腿。

    “嘶!嘶······嗷呜。”

    “病人家属安静点!”

    “哦,不好意思啊···医生。”

    熊岭吃痛得拧起眉头,用气声的音量跟医生连连道歉。这沉重的一击倒是又刺激他想起来了有关项景行特立独行的一件老典故来。

    “一直存在的事情就一定是正确的吗?我反倒觉得越是亘古不变的金科玉律,越值得去怀疑,去怀疑究竟是谁把这些条款般准确的宇宙规则植入教授我们的人的思维中的。”

    熊岭还清楚地记得项景行说这段话的那天,是他们在入学后的第一次熄灯“男寝夜话”。他语出惊人的表现着实把众人吓得不轻,熊岭大被蒙过头,缩在被窝里笑得猛拍大腿,第二天早上起床一看,腿上竟多了许多淡紫的指印,过了许久,触碰到时还会隐隐作痛,叫熊岭对那天晚上的谈话很难不会刻骨铭心。

    那天晚上,四个男生从高考成绩开始,话题逐渐过渡到给他们留下过阴影的麻辣教师,顺便再针砭一下跟老师们统一战线,对他们严厉到发指的父母,顺便再抱怨一会儿生活费是多么的不够用,正好互相再谈一谈各自的家境,也算自然。不痛不痒的话题还算过去的比较快,放到凌晨的重头戏当然还得是讲一讲他们曾经暗恋过的女生。

    刘郝一说:“我曾经喜欢过我们班主任的女儿,厉害吧。”

    徐杰铭说:“我了个去,你是怎么认识你们班主任女儿的啊······”

    刘郝一说:“我们班主任女儿比我们小两个年级,我高三的时候她刚刚入学,那个时候每天的生活就是刷题、刷题、刷题,到了高考前的半年,嘿,连体育课都不给咱上了,说什么怕我们在运动的时候受伤,轮到该上课表里那节只剩下面子工程的体育课的时候,就集体去一楼花坛旁边坐着围一圈,看着跑来跑去的学弟学妹们放空,然后······”

    熊岭说:“等等,为什么不能在班级里自由活动呢,要放空班级门口也能看风景开小差呀。”

    刘郝一说:“嗨,你们是不知道,到了高三的时候,我们都搬到五楼去了,那玩意儿是能开玩笑的吗,谁要是碰到个坎,一个压力大,想不开从五楼跳下去了,也不能保证就死了呀,残了更麻烦,学校还要管······”

    徐杰铭说:“得得得,别耍贫了。然后怎么样了,你继续讲下去。”

    刘郝一说:“丫的,老子刚刚讲到哪里了?”

    熊岭说:“看着跑来跑去的学弟学妹们放空,然后······”

    刘郝一说:“哦哦,那段时间我们都知道班主任刚刚离了婚,她老公那时候也带高三,她自己教语文,他老公教我们班和高二火箭班的数学。两个人老是为了加班、加课、女儿中考之类的琐事吵架,后来听我们班主任她女儿说,在她准备中考的那段时间,每天晚上回去,我们班主任夫妻俩吵架想找个由头,就是谁先开口说话的事······”

    熊岭说:“说重点,你老班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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