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留下了
段云深知道这一趟的危险,可他必须去。
面对段南星的再三挽留请求,他也只是无情的派人送她回去。
送走了段南星,他转身,回了原本的包厢。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虽然送走了段南星,却又来了另外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段疏月很久没有这种感受了,暴躁、心疼,这是她本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的感觉。
但既然事已至此,她也只想赌一把,反正她早就已经一无所有,哪怕是赌输了,也不过是一条命罢了。
下了飞机,段疏月就直奔雨林而去。
段云深身体里有她留下的灵力气息,所以她想要找到他,并不算很难。
段疏月在路边买了一盏灯,然后把混着自己灵力和段云深气息的布条一起点燃。
火焰瞬间变成蓝色,空气中浮现浓稠的香味,香味中带着致命的诱惑,风一吹,香味顺着一个方向飘去。
段疏月顺着香味的指引,开始在偌大的森林中寻找段云深的影子。
她只有三年时间,可以帮助段云深改命,也希望段云深不要辜负她做的这一切。
不然到时候,她既然有能力为他改命,那也同样有能力让他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段云深身份被发现,腿上中了一枪从酒吧的后窗跳下逃出,一路越跑,就越偏僻。
腿上的痛在不断加剧,鲜血蜿蜒流了一路,哪怕他已经小心的用杂草盖住一路上的痕迹,但也不能完全遮挡。
最后,他整个人都迷失在了这片茂密而阴森的森林里。
时间很快到了夜晚,本就不见日光的森林随着天色的黯淡显得更加阴森如墨。
段云深已经没有了跑的力气,腿上的伤更是已经溃烂模糊,麻木的连痛觉都轻了很多。
段云深靠在一棵一米粗的大树旁边坐下,吃力的包扎了一下腿上的伤,就再也没了力气,只能喘着粗气靠在那里,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不知道是他的战友先一步找来,还是那些毒枭分子。
反正他是不可能再跑了。
对死亡的恐惧并没有多少,这一刻,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段家和妹妹。
至于段疏月,那个让他怜惜心动的女孩,她现在,应该已经回去她本来的地方了吧?
眼见着天光一点一点暗下去,死亡的气息越来越近。
段云深无力的靠在那里,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直到天色完全漆黑,远处终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段云深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身体也跟着紧绷起来。
“喂,死了吗?还没死就吱一声。”带着几分凉薄和别扭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顺着夜里的凉风传进了段云深耳中。
熟悉中又带着几分陌生的感觉,段云深苍白着脸色,用力的睁开眼抬头望过去,就看到他本来以为早就已经离开的人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段云深:“你”
不是应该回去了吗?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因为他感觉面前的人,和他之前看了有些不同。
如果非要说,那就是少了几分过去故意伪装出来的矫揉造作,多了几分凉薄冷漠。
而在他看着她的时候,站在他对面的段疏月也在看着他,只是脸色并不太好。
看着男人虚弱苍白奄奄一息等死的模样,她不得不承认,在那一刻,她久违的心疼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怔住了,反感这样的自己的同时,又控制不住担心心疼。
所以她才没有第一时间走过去查看男人的情况,反而语气冷硬嘲讽的站在那里,夜色里的整个人别扭又冷漠:“还能说话,看来还没死。”
虽然话说的冷漠无情,可心却诡异的放下了。
一路上不安躁动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
空气一时安静极了,谁也没有再主动说话。
四周只剩下风的声音。
哪怕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段云深也没有主动开口。
而是就那样仰望着对面的人,目光一刻也不曾移开,在这一刻,他甚至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他临死之前的幻觉。
都说人临死之前会看到自己最放心不下的人,所以,他是因为放心不下她,所以出现幻觉了吗?
“嗤。”段疏月见他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烦躁的情绪又上来了,于是忍不住就想嘲讽:“真是,蠢死了。”
可话是这样说,在这句话说完之后,她还是走了过去。
段疏月在他面前蹲下身,随意的瞟了一眼他腿上的伤,见他整个人还是愣着跟个傻子一样,忍不住生气的在他伤口上用力按了一下。
可按完看到男人更加苍白的脸色,却又瞬间后悔了。
然而她能为了救他留下来已经是极限,道歉愧疚,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只是冷着脸询问他:“没死就回答我,还能走吗?”
腿上忽然多出来的力道,疼的段云深身体都在抖,冷汗顺着苍白的额头落下去。
可也成功让他回过神来。
两个人终于在同一个频道,段云深看着她不耐烦的样子,这才想起来回答:“没力气了。”
“啧,真菜。”段疏月冷着脸,耐心并不是很好的吐槽了一句。
跟之前完全不同的性格,看的段云深有点愣神。
而在他愣神的空档,段疏月已经动作干脆地一手扶着他站了起来。
就这样,男人的整个身体几乎都依靠在段疏月身上,而段疏月力气也是大的惊人,完全不像是普通少女。
扛着一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走在崎岖不平的森林里,就好像拿了十几斤猪肉一样轻松。
夜里的森林幽静,时而有风吹过更是显得阴森。
风很凉,四周一片漆黑,地面更是杂草丛生。
但少女扛着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走在这里,却显得很轻松,半点不受影响的样子。
段云深从片刻的失神中反应过来,呼吸急促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去打量身边的人。
夜色里,他并不能完全看清身边人的模样,但通过她的语气态度,还是可以感觉到她的冷淡。
段云深“你为什么会来?”
是为了他吗?
本来他听了段南星的话,几乎已经确定她要离开。
去到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就像她的突然出现一样。
可是现在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是猜到他有危险,所以放心不下留下来了吗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心里,也是有他的?
段疏月怎么会察觉不到他的目光,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越来越烦躁。
一方面痛恨自己的心软,一方面又不舍得他死。
真是,恨极了这样的自己。
她不说话,身边的人也一直没有开口,但那灼灼的目光,想忽视都难。
最后走出没多远,段疏月还是被他看的忍无可忍,刚想把人直接扔出去,肩头的男人就先开了口。
段云深靠在她身上,感受着少女身体的温热,声音虚弱而低沉:“所以这才是你本来的模样,对吗?”
之前的撒娇委屈,天真无辜,也都是出于一些原因的伪装。
冷漠,暴躁,别扭,才是她本来的模样。
“呵呵。”段疏月听了他的话,忍不住讽刺的笑了两声:“怎么,后悔救我了?”
还不等他回答,段疏月就语气强硬又冷漠的接着道:“可惜了,后悔也晚了,我就是这么一个冷漠暴躁的人。”
“所以我劝你最好别惹我生气,不然哪天死在床上了都不会被人发现。”
空气中又是一阵诡异的安静。
段疏月放完很好,情绪一时茫然。
想让他对自己死心,又怕他真的就这样放弃自己。
可她又不会出口解释。
放弃就放弃吧,也不差这一个。
本来,她也不该抱有什么期待的,毕竟,她可是一个让父母都失望的坏孩子
段疏月微微仰头,透过茂密的枝叶望进远处没有尽头的星空。
可是,为什么心还会难受呢?不是早就不期待了吗
段疏月啊段疏月,你可真没出息,活该所有人最后都抛弃你
明明是冷漠又阴狠的话,可段云深,还是隐隐约约感受到身边人的失落。
这不禁又让他想起最近频繁做的和她相关的梦。
此时此刻的段疏月,还真的是像极了他梦里的那个月月。
就连语气神态,都几乎一模一样。
一样的说了狠话又偷偷一个人难过失落,一样的满腔热忱却最后只剩下别扭绝望。
所以,她放弃回家的机会来救自己,却又害怕着自己见到她本来的模样不喜欢她了,从而放弃她吗?
就像,梦里的月月被家人抛弃时一样,从期待,到绝望。
伤口痛的已经麻木,段云深用尽最后的力气,不只是解释还是安抚:“别怕,无论你是怎么样的,我都不会放弃你。之前说喜欢你,也是认真的”
段疏月怔了怔,暴躁不安的情绪奇异的被安抚住了,但面上,她还是忍不住冷笑:“是吗?那我要是杀人呢?”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周围重新陷入安静,这让段疏月刚刚有所 好转的情绪再次变得烦躁。
果然,也只是说说而已。
像他这种一心为民的军人,怎么可能接受劣迹斑斑的自己呢。
呵,说什么喜欢,都是假的,也不过是喜欢自己这张年轻好看的脸罢了。
段云深感受到她好转了一瞬又变得更加低沉的气息,明明虚弱的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是努力的开口解释。
干哑虚弱到几近于无的声音贴着少女的耳畔响起:“我相信你不会杀一个无辜的人”
你杀的,一定是那些本来就该死的人。
后面的话段云深没有力气再说出来,只在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段疏月脚步猛地顿住,一个人怔怔地站在那里失神。
我相信,你不会杀一个无辜的人。
“段疏月,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以后你也别说自己是我的女儿。”
这句话,在她脑海里回响,同时响起的,还有前世母亲最后的话。
母亲失望的,厌恶的语气,还有那仿佛看到什么脏东西的眼神,深深的扎着她的心。
明明,她只是杀了一个想要强暴自己的人。
难道就因为那个人年纪大,是长辈,就要处处忍让,让他为所欲为嘛。
她不认为她错了,可母亲厌恶失望的话,日日扎根在她的脑海。
如今骤然听到不一样的答案,她竟然莫名有些想笑。
也确实笑了。
“呵,你说,如果我杀了一个想要对我行不轨之事但没有成功的老人,是错吗?”
“”
空气中没有回答。
段疏月的情绪立刻又要阴沉下去,却突然意识到什么。
一回头,果然发现身上的人气息越来越弱,几近于无。
段疏月:“”
忘了他只是一个重伤快支持不住的正常人了。
感受到身上人气息的微弱,只怕再不救治,可能命都要没了。
段疏月也就不再东想西想,直接背起身上的人就向着森林外跑去。
漆黑的夜色里,周围的一切都对她造不成任何影响。
段云深骤然昏迷,意识却隐隐约约飘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是上次的那个小破土坯屋子。
看到从房间走出来的少女,模样已经能看出是段疏月的脸。
只是此时的她更显稚嫩,看起来也更加抑郁怯懦。
段云深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想走过去问一下少女,却直接从她的身体穿了过去。
段云深一怔,愣在原地,只能站在那里就那样看着。
此时的少女应该还不到十五岁,一头乌黑的长发,眸光清澈冷淡,五官却是可以看出的精致。
只是此时的段疏月,似乎习惯了低着头。
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发呆 的抬头看着星空。
夜幕来临,他看到少女走回屋子,只是刚关上门,一个醉醺醺的老人就闯了进来。
看着少女年轻稚嫩的身体,眼睛更是放光。
段云深一怔,注意到醉酒后的老人的神态不对,那不是该看一个少女的正常眼神,而是一个成年男人,看女人的炙热眼神。
而少女还不到十五岁,老人却已经有六十左右。
老人转过身,段云深 看清老人的脸,是上次辱骂少女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