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幸会幸会，小生李清明
“小公子帮帮我吧！”
一个带着书生气的秀才不知怎地突兀的出现在顾明的身前，此刻正双膝跪地祈求着顾明。
而顾明此刻身处在一间简陋的瓦房外，瓦房内传来淡淡的笔墨香，想必是这秀才的家。
顾明本欲弯身去扶起这秀才，却突然被一阵争吵声给吸引了目光。
只见那秀才简陋的瓦房外站着十来名手持棍棒的打手，而在这群打手的最前方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
只见这公子哥趾高气昂的对着瓦房内的一男子说道：“李秀才，你别给脸不要脸，别忘了你能在私塾里教你那不成才的学问，这也全靠我们王家的势力。”
“不然就凭你这穷酸样，早就饿死在街头不知多少年了！做人要懂得感恩，就算你不感恩，难道你忍心让小英跟着你吃苦受罪么？”
这公子哥说话时眼睛看向了那秀才身旁的美丽女子，不自觉的舔了舔嘴角，似乎早就垂涎已久了。
而这秀才也正是一开始跪在顾明身前祈求帮助的那人，只是不知他此刻怎地突然出现在了瓦房内，而顾明身前那个秀才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王大公子，我跟英儿是不可能分开的，私塾是我凭学问被录用的，虽是你王家的私业，但我从未多拿你王家一分！”
这秀才虽是穷酸模样，但却有一股子文人的气节，此刻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权势之人竟也不见其有分毫示弱。
“哼！”
“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
只见那公子哥一声冷哼，身后众人便齐刷刷的手持棍棒闯入了这秀才的家中。
“今日你允也得允，不允也得允！”
公子哥首当其冲抓住了秀才身旁女子的手，眼见妻子要被恶人掳走，秀才也是怒火中烧，转手拿起书案上的砚台便要朝着那公子的头砸过去！
奈何寡不敌众，还未等秀才出手，那多名家奴便已将其按倒在地，此刻脸颊也被那公子用脚踩在地上，尊严已然丢失了一地。
画面一转，时间来到当日夜晚。
“滚开！你滚开！”
那美丽的女子此刻身躯被麻绳捆绑，整个人躺在了一张红色的大床上。
在这个满是红香之色的房屋内，若不是这女子的惊叫声，恐怕会让人误以为是新婚的婚房。
“多少人巴不得做我王昌盛的小妾，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看着大床上正拼命往后挪动且惊叫出声的女子，这王昌盛有些不喜了。
“你为何要这样对我？我已嫁为人妇，你若要玩弄女子，大可以去那些烟花巷柳之地，为何要糟贱于我？”
这被秀才称作英儿的女子哭红着眼对着眼前的王昌盛质问了一句。
这王昌盛看着英儿流泪的面容居然真的有些怜惜，此刻心疼的坐在床沿边，便要伸手去抚摸英儿的脸庞，似乎想为其拭去眼角的泪水。
英儿见其要动手，便又下意识的连忙闪躲，这一躲避的动作让得一直被女人待见的王昌盛眉目紧皱，显得很是不喜。
随即只见这王昌盛冷冷的说道：“我王某人想得到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失手过，我喜欢的女人也没有一个不是自愿的，你既然不愿意做我的女人，那你走了便是！”
这王昌盛话音刚落，便是动手给这英儿松了绑。
英儿此刻重获自由，有些难以置信的坐在床上，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人会放过自己，但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我可以走了？”
王昌盛嘴角一抹冷笑，随即指着大门的方向对其说道：“门就在那里，自己走吧。”
英儿见状慌忙起身，连忙朝着屋外奔去，可还未出这扇大门，那门便被人打开了。
只见门外是几个家奴正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瘦弱男子，这男子微弱的气息中似乎还喃喃的念叨着“英儿”二字。
“相公！”
英儿临近门前一声惊呼！本欲上前查看自己相公的伤势，却不料那王昌盛此刻嘴角淡淡一笑开口说道：“废物，怎么把人抬来这里了？不是让你们把他押去官府么？”
“这人手持凶器，当街欲对我府上的仆人打杀，快送去衙门给官老爷处置！”
话说这秀才着实是被逼急了，无权无势的他不能眼看着娘子被人掳走却毫无作为。
但他能做的也不过是拿着家里的菜刀去这王府讨要说法，只因此地的县老爷乃是那王家的座上宾，王家每年贡献给那老爷的银两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心知这是官商一家的无法之地，李秀才别无他法，只能选择那最愚蠢的方法宣泄着自己的怒火。
却不料这一切早就被那王昌盛所算到了，此刻这李秀才居然成了压死英儿的最后一颗稻草。
“英儿！英儿你没事吧？那畜牲没把你怎样吧？”
奄奄一息的李秀才在看见了英儿的那一刻竟然又有了力气，此刻猛的要扑向英儿，这让得抓住他的家奴们差点就要失手被其挣脱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英儿看着自家相公被人欺凌至此，眼角泪水忍不住的流淌，此刻愤怒的转身对着那坐在茶座上静静喝茶的王昌盛怒喝一声。
王昌盛被这女子如此呵斥也不见其生气，反而是呵呵一笑说道：我也不怕告诉你，今晚你若不心甘情愿的从了我，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相公的忌日！”
“现在门开着，你是去是留，他是生是死，全凭你一念之间。”
李秀才双目怒火，青筋暴起，在这弱小的身体中竟然爆发出令人心惊的力量，那两个按住他的家奴只觉得身下这人像是打了鸡血，竟然将他二人都弹了起来。
不过毕竟人数太多，两个压不住就三个人压，再不行就四个，李秀才终究还是没能挣脱出去。
“英儿，你快出去，快回家！他不敢拿我怎样的。”
李秀才被人按在地上，此刻说出这些话自然是没有让人信服的力量。
被人羞辱，被人欺负，甚至是死都不能让这李秀才绝望，但下一刻他却几近疯狂！
只因他眼前的那个女子，自己的娘子此刻正绝望的流下眼泪缓缓转身，朝着那畜牲走了过去。
瞧见这一幕，崩溃接近疯狂的李秀才红着双眼狂怒道：“畜！牲！你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定让你！碎！尸！万！段！”
这怒喝声充斥着滔天的怒火，这使得那王昌盛竟也是心中一紧，好似被这秀才给吓住了，一时间王昌盛只觉得羞辱，怒气一下子也涨了上来。
“他妈的，你一个死秀才也敢威胁老子？我不光要动她一根手指，今晚我就要让她变成我的女人！”
只见这王昌盛话音刚落便快步上前，抓住了那迎面而来的女人后便将其揽入自己怀中，就当着李秀才的面。
“我要杀了你！！你放开她！！啊！！！”
李秀才疯了一般的咆哮着，声音之大整个王府都能听见。
英儿本是挣扎反抗着，但那王昌盛却是两句威胁的话语便让其安静了下来。
“这就对了嘛，你不闹的样子更好看，自己把衣服脱了吧。”
王昌盛带着些许戏谑的模样躺在了床上，看着眼前这美人正梨花带雨的缓缓褪去了身上的一层层薄纱。
李秀才不再嘶吼，反而是死一样的寂静，就这样死死的看着那床上的畜牲，眼中似乎有血泪落下。
……
画面到此结束，紧接着便又来到了那“鬼牙”之上，只见众多官府之人羁押着一个个死刑犯往这“鬼牙”上赶路，那李秀才便在其中。
行刑前那官老爷坐在崖边的一张大椅上缓慢的讲述着众人所犯下的罪行，说到李秀才时这官老爷顿了一顿，但片刻后眼神一凌便冷声说道：
“李清明！犯故意行凶罪，其心性暴虐，性格残暴，故而依法裁决，处以火焚之邢！”
李秀才一言不发，只是双眼如鹰隼般狠狠的盯着那县老爷。
县老爷被盯的有些发毛，此刻怒喝一声。
“死到临头还敢如此猖狂！”
“来人啊！行刑！”
这县老爷一拍惊堂木便是一声令下，断了这李清明的生路。
鬼牙上，李清明被火焰吞噬，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发出一声惨叫，只是冷冷的看着那张刻有“铁面无私”四个大字的座椅上，看着那个有些心虚的县老爷。
多年后，这鬼牙上只留下一摊摊黑色的印记，以及时常会出现的阴厉惨叫。
最终在一道士劝说之下，此地不再用来处死罪犯，原因是有一怨念深重之鬼魅在此地久久不散，若一直有亡魂在此堆积，恐那厉鬼将修成大道，届时方圆之地永无安宁！
自然也有正道之人欲前来灭除这鬼魅，但皆是无功而返，更有甚者道心受了影响，故而此地“鬼牙”也便成了众人心中的禁忌之地。
而如今顾明的身前便跪着一人，此人一袭灰色布衣，发束也只是一缕长布，只见那人双手抓着顾明的腿，嘴中迫切的再次说道：“小公子快帮帮我！我娘子就要被人抓走了！”
顾明在这奇妙的境地之中仿佛能与这秀才感同身受，此刻犹豫片刻只能带着些许怜悯回应了一句：“你的娘子已经被那人带走了。”
！！
顾明话语刚一出口便见这秀才猛的起身抓住了自己的肩膀，眼睛的颜色也慢慢从正常变成了血红，不一会儿便流出了鲜血！
“不可能！！你在骗我！！”
……
顾明沉默片刻还是说道：“我没骗你，你已经死了，被他们害死了。”
幽风吹过，寂静无声，只有那秀才愣愣的站在原地且颤抖着身子。
秀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子正一点一点的消散，转眼化作成了一缕缕黑烟，终于是在彻底消散前仰天发出了一声咆哮。
“啊——！”
这声咆哮已非人类，尖锐中充斥着滔天的怨念！
鬼牙上那群匪徒也正欲临近顾明，突然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嚎叫使得他们也为之一顿，不少人似乎腿脚都有些不利索了。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世道待我如此不公！！”
凄厉的声音再次响起，那秀才所化的滔天怨气将顾明给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为什么夺我所爱！！”
那黑气转眼间幻化成李秀才的模样，只是此刻这秀才的脸已非人样，且有一道道鲜红的裂痕遍布在其脸上。
秀才大口一张，漆黑的气体从其口中喷出，紧接着凝聚成一个尖柱体被其拿在手中，随后便冲着顾明的心脏刺来！
顾明无力躲避，被这黑气刺中心脏！
秀才一边用力一边嗜血的笑着。
“桀桀桀，死吧！通通都死吧。”
秀才已经失去了理智，顾明也即将失去意识，但就在顾明要倒下之前，一段话却是让这疯了的秀才冷静了下来。
“我…我可以，可以帮你报仇！”
！！
秀才疯狂的脸上顿时愣住，随即手中的黑刺猛的往后一收，神色竟然如常人一般露出了惊喜，连忙扶住顾明快要倒下的身子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王昌盛与那狗官都不是什么善类，杀了他们我也不会有丝毫愧疚，自然不会欺骗你，不过……”
李秀才连忙反问：“不过什么？”
顾明苍白着脸深吸一口气说道：“不过你要化入我的意境之中！”
“什么意思？”
李秀才眉目一挑，有些不明所以。
顾明接着解释道：“我本在此通过化气式感悟意境，原本已有所悟，却被你突然打断！”
“这跟你帮我报仇有何干系？”
李秀才有一丝不耐烦。
“自然是有关系，我如今正被一众山匪无故追杀，与你当年所遭受的无妄之灾也并无区别。”
“若我将那领悟的四季变化用来化气融入意境，虽不能完全突破到意境，但也可助我恢复一些精神力，届时我剑势一出，便可转危为安！”
“可如今被你坏了这意境，等待我的只有死亡，一但我死，这世间恐怕也无人再知晓你的冤屈，更没人替你报仇！”
“想来你如今这般怨念鬼魅之形，存活在这世间一定有很多限制，否则你自己早就去报仇了。”
“我们可以达成一种协议，你化作我意境中的一抹残念，助我恢复些许精神力，我渡过此劫后便可帮你复仇！”
李秀才闻言不动声色，只是片刻后目露凶光开口问道：“我如何能信你？”
顾明并未回答，只是往胸口划过一痕，顿时一滴滴心血升空。
“我无法让你信我，只能以心血起誓，便以此事证道，如若未能完成，此事便同蚀骨之毒毁我心境！”
起誓这事可大可小，寻常凡人可作玩笑，但凡是修仙论道之人便绝不可轻易起誓。
一但起誓便同因果，若只有因而无果，轻者便修为停滞，甚者修为倒退或是道心崩塌也有可能。
李秀才目光露出追忆，呆呆的看向半空中顾明的心血，片刻后只是说了一句。
“若融入你的意境，我可还保留有一丝记忆？”
……
这个问题顾明并不知道，一时间双方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一道爽朗的笑声打破了这寂静。
“哈哈哈，忘记也罢，忘记也罢！”
“但你要记住答应过我的事情，定要让他们碎尸万段！”
“否则我定让你不得好死！”
看着李秀才从清秀爽朗中快速变成了一个被仇恨吞噬的厉鬼，顾明直直的盯着李秀才漆黑的瞳孔，郑重其事的说道：“我定让他们碎尸万段，死无全尸！”
“哈哈哈，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李秀才身上的黑气逐渐消散，随即向着顾明那几滴漂浮在空中的心血汇聚而去。
随着黑气的凝聚，那几滴本是鲜红的心血渐渐变成了墨黑之色。
而那个本是一脸黢黑，浑身被怨念魔气缠绕的清秀书生又再次出现在这世间。
黑色的心血缓缓降落回到了顾明的心口，带着李清明滔天的怒火与怨念和顾明融为了一体。
“咚咚”
“咚咚”
那颗紫色的心脏贪婪吸食着这精纯的怨念，满是裂纹的心脏竟被修复了不少。
顾明一时间承受着这怨念险些要失去了理智，此刻红着双眼仿佛发生在李清明身上的事变成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般。
那个叫做英儿的女子，此刻也变作了上官玉的模样，顾明血红的眼睛流下如李清明一样的血泪，然而就在这时，一双白皙干净的手伸了过来，正对着顾明一抱拳。
顾明喘着粗气抬头看去，一个一袭布衣，头束布带的清秀书生正对自己相视一笑。
“幸会幸会，小生李清明。”
清朗的声音将顾明从痛苦中拉回，顾明随即相视一笑，接着单臂拱手，淡淡开口。
“幸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