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贺卡
立夏那天，颜玄声没有和贺之宁去那家花店。颜玄声多少有点为贺之宁去邂逅肌肉男的行为置气，主要还是在忙于办赴港的手续。
盛锦很满意颜玄声这次的顺从，果然女儿回到了自己身边，就还是那个懂事的女儿。
颜玄声要去做不想做的事了，情绪已经不再轻松。像刚回国时那样独自在家里喝闷酒，不愿再见包括贺之宁在内的朋友。走前聚一下就好，颜玄声不想分别得拖拖拉拉。
虽然她很想见到贺之宁。可是以后都要很久才能见面，何必再争朝夕呢。
贺之宁也有几天没有联系过她。心情从克制到慌乱又日渐变成失望，再归于盘旋心口多日的闷痛。贺之宁觉得那颗流星真的很灵，这样自己就会慢慢不再继续喜欢她了。
颜玄声还是接到了贺之宁的电话。
“玄声，你走了吗？”依旧是清冷如常的声音。
颜玄声说：“你觉得我会不打招呼就走吗，之宁？”
贺之宁心跳一颤，似乎看得到颜玄声漫不经心的表情。她还在，我还可以见到她。
“黎音说小猫打完疫苗了，能送过来了，你可以陪我去接它吗？”贺之宁维持着自己的语气，心脏却已经跳得不规则了。
“可以，什么时间，去机场接吗，我来接你。”颜玄声是很愿意的，她知道她想见贺之宁。
“嗯，在航空物流站。还有一个小时到达，我来接你吧，好吗？”颜玄声想笑一下，敢情这人是临出门前才想起来叫自己陪她的。
“行。我十分钟就能出门。”
钻进贺之宁的车里，颜玄声扣好安全带，第一句话是：“怎么要我陪你去接，没有偶遇到合适的小哥哥？”
贺之宁愣了一下。“什么小哥哥？”
“健身房的肌肉男，你前几天不是去来着。”
贺之宁恍然地微笑：“开玩笑的，是和我朋友去练拳，女的。你在想什么，嗯？”
颜玄声觉得贺之宁这个疑问式的尾音很好听，像一根温柔的羽毛扫过她的耳廓。
颜玄声也笑了。颜玄声连日的压力，贺之宁连日的忧愁，还有她们之间微小的隔阂，顷刻便消失无踪。
像之前一样，颜玄声心情不错的时候就会嬉皮笑脸地逗贺之宁。
“贺老师有多厉害？能不能一拳打死我。”
贺之宁飞快地瞪她一眼。“你这是，欠打了？”
颜玄声啧啧道：“没想到你看起来这么文弱，爱好还挺暴力。让我捏捏你的肱二头肌。”颜玄声真的伸手捏了捏贺之宁的右臂，又捏了捏自己的，“好像是比我的胳膊硬嘿。”
贺之宁今天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猝不及防地清晰感受到了颜玄声温热的手指按在她手臂上的触感。贺之宁的肌肉瞬间绷起，放松下来后那点温热便传上了她的脖颈和耳根。
贺之宁仓皇按下心绪：“玄声，那是，咳，三头肌。”
颜玄声喔了一声：“那二头肌在哪儿？”
贺之宁不能再被她捏一次手臂，一定会加大驾驶风险。“自己搜。”
好在颜玄声好学，真去搜了，贺之宁松了口气，她想，自己的脖子一定红了。
装着小猫的航空箱被工作人员递给贺之宁。贺之宁道谢，带着小猫回到了车上。
颜玄声跟在后面：“我们要不要先看看它呀，这么小就坐飞机，也挺不容易。”
贺之宁发信息告诉了黎音小猫的情况，又再次道谢。
二人拿着航空箱坐到后座，关好车门，贺之宁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箱门。小奶猫缩在角落，好一会儿才试探地伸出脑袋。颜玄声伸手去摸，小猫又缩了回去。
“别着急，它应该是有点认生。我带了奶粉，先给它喂一点。”贺之宁拿出准备好的碗和水，很快准备好羊奶放在箱门外边。小毛球又探头探脑地爬出来，把脸埋进碗里飞快地喝奶。
颜玄声看着贺之宁一脸慈爱。“之宁，你真有耐心。你现在简直有圣母的光辉。”
贺之宁的目光从小猫身上移开，看向颜玄声。“我喜欢可爱的东西，很想，呵护它。”
比如猫，比如你。
颜玄声哪里会听得懂这隐晦的表白。贺之宁也没想让她懂。
回去的路上，颜玄声捧着航空箱，一直从缝隙里看这个小家伙。
“之宁，它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之宁，它才这么大点，是不是还没长牙？”
“长了，小心它咬你。”
“之宁，它的头发好像一个蒲公英啊，会不会掉很多毛？”
“它还小，应该不会脱发。”
“之宁，给它取名字了吗？”
颜玄声像个小孩子一样问东问西，贺之宁一一温柔地回应。真是可爱的小东西。
“还没有取，你给它取一个吧。”
颜玄声也不客气：“它要跟你姓贺，贺那就叫贺卡吧！好不好之宁？”
贺之宁倒没想过小猫也要跟自己姓，不过这个名字很可爱又别致，听起来就像是颜玄声会取的名字。
“好，它就叫贺卡。”贺之宁的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颜玄声第一次去贺之宁的家里。接到贺卡她比贺之宁还要激动，非常想和它玩。于是贺之宁带颜玄声和贺卡一起回了自己家。
“妈，这是我朋友，颜玄声。刚帮我接猫猫回来。”贺之宁向妈妈介绍颜玄声。
“小颜啊，欢迎欢迎。快进来坐。”贺妈妈很是热情，颜玄声看她面容温和，举止清雅，也不觉得太拘谨。看得出贺妈妈年轻的时候也容貌出众，怪不得能生出这么好看又气质好的女儿。
”阿姨好。“颜玄声这样想着，莫名地觉得高兴。
贺妈妈让贺之宁带颜玄声玩猫，自己先去厨房准备水果。
贺之宁把航空箱放在阳台上，放贺卡出来。
猫窝，猫砂盆，喂食机，猫爬架，贺之宁给贺卡准备的东西几乎占满了整个阳台。贺卡怯生生地左顾右盼，蹒跚地巡视它的新家。
颜玄声和贺卡一样兴奋，贺之宁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眉宇间还是泛上了一些愁色。
颜玄声这么喜欢贺卡，以后会不会想它呢。
贺妈妈端着切好的果盘出来，招呼她们：“宁宁，带小颜过来吃点水果。哟，这只小猫这么小啊，真伶俐。你们先去洗手，我看着它。”
贺之宁答应，带颜玄声去洗手间。
贺之宁家里整体干净素雅，没有浮华的装饰，给人很明亮的感觉。像自己小时候的家一样，看起来很温馨，颜玄声想。
洗过手之后二人坐进沙发，贺卡倒和贺妈妈很亲近的样子，已经乖乖地任她抱着了。
颜玄声礼貌地道谢，和贺之宁拿着叉子吃水果。
“小颜，你年纪还轻吧。你刚进来我还以为是宁宁的哪个学生呢。”贺妈妈慈和地笑着和颜玄声说话。
“阿姨，您看着也好年轻啊，根本看不出有之宁这么大的女儿。”颜玄声真诚地恭维着，这种话每个妈妈听了都会高兴的。
果然，贺妈妈笑得更开怀了。“小颜真会说话。哎呀你一来我就想问你了，宁宁的男朋友是不是你家里人呀，你们名字很像的。”
贺之宁和颜玄声双双怔住。贺之宁的男朋友，难道是自己给她编的那个？她还真这么给她妈妈说的？
贺之宁想，完了，没有和颜玄声串供，要露馅。
但颜玄声很快反应了过来，流畅地回答：“是啊阿姨，颜红声，是我堂哥，是我介绍他们认识的。之宁你跟我哥在一起了怎么都不告诉我。”
贺之宁本来松了一口气，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接颜玄声的话：“没有在一起多久，还没来及跟你讲。而且，”贺之宁稳了稳呼吸，接着说：“而且他要去别的城市了，大概以后还是做朋友了。”
颜玄声听贺之宁这样说，以为贺之宁不再需要这个隐形男友了，刚想顺着贺之宁的话往下圆，贺妈妈就急忙开口。
“什么，没在一起多久怎么就要去别的地方了，宁宁你不是说他是在自己家的公司吗，怎么回事。”
颜玄声连忙搭腔：“阿姨，是这样，我哥是要去别的城市的分公司，业务安排嘛。不过具体要去多久也不一定，他肯定还是要考虑和之宁的感情进展的。对吧。”颜玄声幅度极小地用手肘碰了一下贺之宁。
她见贺妈妈这么急，特意这样说算是留了余地，如果贺之宁找到合适的对象，自然可以说这个颜红声不回来了，如果她还需要一个应付家长的挡箭牌，这个人也可以随时回来。
颜玄声觉得自己很聪明，毕竟她妈妈可比贺之宁的妈妈难搞多了。
贺妈妈还在着急：“小颜啊，能不能跟你们家里商量一下，先让你哥哥留在望山，毕竟宁宁这么多年遇到一个合适的人不容易。等他们之后感情稳定了，或者结婚了，再”
贺之宁出声打断：“妈，怎么能影响别人的事业呢。谁也没有义务要为我留在望山不是吗。”
贺之宁这句话听起来就带着情绪，贺之宁说的就是身边的颜玄声。是她要走，自己没有理由让她留下来。
这句话颜玄声似乎听懂了，又好像没懂。她是在对自己说吗？
贺妈妈本想继续和贺之宁争论，又考虑到颜玄声第一次来家里，不能过于失礼，便没再开口，抚摸怀里的贺卡。
而贺之宁此刻已经很尴尬了，颜玄声也确实在这几句话里知道了贺之宁整日面临的催婚压力有多大，让她不得已只能编造一个莫须有的男友。
心里有点忿忿，贺之宁这么优秀的女人，生在这么高知的家庭，也免不了被催婚的压力啊，难道没有婚姻，贺之宁就不优秀了吗。
颜玄声又想到自己出柜时的激烈状况，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如果贺之宁愿意，我带她一起逃走，逃得远远的。
颜玄声有被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小小地震惊到。想什么呢。自己是生来如此别无选择，贺之宁只是还没有遇到她以后的丈夫，她哪里需要这么极端的对抗方式。
贺之宁，以后的人生会依然顺利。颜玄声走了，颜红声也就走了，贺之宁一定会找到一个真正的，比颜红声好百倍的，爱她的人。
颜玄声突然感到悲伤，像海浪撞击她的心脏，汹涌且绵长。
这种感觉令颜玄声感到十分恐慌。
不过还好，明天就可以去见岳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