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吻痕
颜玄声记录着自己近两周的状态。
头痛三次,呕吐三次,失眠五次,噩梦记不清了总之没有很多,自杀倾向无;食欲一般,食量一般,精力较低,运动无,但每天会读书弹琴。还不错。
颜玄声对自检结果还算满意,在岳遥那里也给自己放了一次假。
但确实是有点无聊了。颜玄声认为感到无聊是好的,表示自己有找事情做的欲望。她看了看时间,拨通了贺之宁的电话。
“之宁,晚上有空去喝酒吗?庆祝我病体痊愈。”
贺之宁语气为难。“今天可能不行,下午和晚上我们学院的老师要去集体团建。”
“大学教师还要团建啊,还以为你们最多只会一起喝喝茶什么的。”颜玄声觉得自己见识浅薄。“那你去吧,我们改天再约。”
草草挂了电话,贺之宁觉得很不巧,颜玄声好不容易康复了,自己却不得不拒绝她的邀约。
明天,明天再约她好了。
颜玄声更觉百无聊赖起来,又给林漾打了电话过去。
林漾声音低微:“干嘛,我上班呢!”
颜玄声:“喔,忘记这会儿是上班时间了。没事儿,就是问你晚上要不要去喝酒。”
林漾的音量更小了,语速飞快:“明天我八点上班,今天八成还要加班,这个狗公司。周末有唱歌局,到时候我喊你。拜拜。”
颜玄声无奈。休息了两个多月,似乎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了。
上次去南海回来,盛锦给了她一笔数额不小的钱,美其名曰是她的工资。从前的颜玄声自会泰然地谢谢妈妈然后收下,再去找个美丽的海岛度假。
但现在她却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看着手机银行里那长串的数字,颜玄声不禁算了算,自己需要写多少篇稿子才能挣到,而对于卢亚一家,这笔钱又够他们花多少年。
颜玄声打开电脑,给致力于推进第三世界女童教育的某ngo负责人塔拉发送了封邮件,同时把这笔钱的一大半汇入了ngo的官方账户。颜玄声曾和塔拉共事过,她很信任塔拉和她的组织。
那边的时间该是深夜了,但颜玄声很快收到了塔拉的英文回信。
“yan,我收到了你的电子汇款单,明天我会去银行确认查收。我和孩子们依然非常感谢你,这可真是太多了。你过得好吗?我们非常想念你。爱你的tala。”
颜玄声对着屏幕笑了笑,回复道:“不客气。我在我的家乡过得很好,我也想念你们。很遗憾不能继续和你们一起照顾孩子们,但是我希望这些钱比一个yan对他们更有帮助。照顾好自己。”
塔拉的回复:“卢亚的妹妹已经七岁了,我们会确保她进入学校。一切都很好。再次感谢,上帝保佑你。”
颜玄声微红了眼眶。虽然ngo的善款使用是公开透明的,颜玄声也总是匿名捐赠,没有特意指定过帮助的对象,但是塔拉每次都会特意给颜玄声讲讲卢亚家人的情况,颜玄声由衷地感谢她。
剩余的钱,颜玄声转入了自己的投资账户里。对于少不更事的颜玄声来说,钱只是纸和数字,是一些可有可无的奢侈;但对现在的颜玄声来说,这些数字是保持尊严的底气,是对抗世俗的砝码,是治疗贫困的良药。
是盛锦的来电,颜玄声接起。“妈妈。”
母女俩聊了一会儿,结束后颜玄声便自己订了去海城的机票,和上次一样,盛锦需要她去海城谈一个合作意向协议。
颜玄声感觉到盛锦在逐渐把公司的一些不甚重要的业务交给她试手,她也不再抵触。虽然她知道盛锦还无法接受真正的自己,但她依然感激妈妈给她的安逸富足的生活,让她能在被疾病缠身时拥有休整的退路。她应该有所回报,虽然微不足道。
颜玄声很快整理好随身物品,跟合作方电话约了明早的洽谈时间,便动身去了机场。趁着最近状态还行,颜玄声想早去早回。
贺之宁在团建的间隙给颜玄声拨了一个电话,想跟她讲今晚她这里可以早点溜走,对方却是关机状态。
贺之宁以为颜玄声的手机是没有电了,想给她留言,又觉得临时再约她不好,万一她已经有了别的安排呢。
还是明天再打给她吧。
可是第二天早上,颜玄声的手机依然无人接听。整个上午也没有等到颜玄声的回电或信息,贺之宁有点意外,认识颜玄声以来还没有过联系不到她的情况发生。
贺之宁备着课,有点走神。想想的确有段时间没有和她见过面了,只是昨天电话里听她的感冒应该是好了,其他的近况的确不太了解。
临近午餐时间,贺之宁终于接到了颜玄声的电话。
“hi之宁,不好意思,我上午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上午的会议比颜玄声预想得要久,这次的合作谈起来比南海那次要复杂一些,不过还算顺利。
贺之宁说:“没事的,我不知道你在忙。吃过午餐了吗,下午没事的话要不要一起简单吃点东西?”
颜玄声才发现还没有告诉她自己不在望山。“啊,我在海城,昨天刚到。”
海城?贺之宁愣住。颜玄声有跟她提到过,她喜欢大海,也很喜欢海城,等她的休息结束后,大概率会去海城或者其他超一线城市工作。所以,她已经休息好了吗?已经离开望山了吗?
“我妈公司的事情,临时让我出差。走得急没有跟你讲,抱歉。”颜玄声的声音很快再次响起。
贺之宁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出差,和上次一样,她很快还会回来。那就好。
“那等你回来告诉我。不要让我盼太久喔。”贺之宁心情蓦然大好,难得地开起玩笑来。颜玄声听出了她的好心情,自然答应,并觉得贺之宁有些时候的迷之开心也怪可爱的。
通话结束后,贺之宁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刚才以为颜玄声不会再回望山时的心理反应,未免有些大了。
贺之宁本不是很需要朋友陪伴的人。她平日里和学生、同事、父母的相处时间已经很多,其余时间她更愿意留作独处。
但颜玄声总是很需要陪伴,她离家太久朋友寥寥,父母也经常不在身边,贺之宁理解所以愿意陪伴她。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已经习惯与她作伴了呢?甚至刚才,自己分明是有点害怕今后就再也没有她的陪伴了。
贺之宁又想,兴许是她从小朋友圈子稳定,朋友的突然离开会让她不太适应。想了一圈,贺之宁还是诚实地承认,自己是很喜欢和颜玄声相处的。想到她只是回来望山歇歇脚,随时都会去别的更大的城市生活,贺之宁就有点难受。
这种心情就像就像孩子大了总要离开娘一样。
贺之宁被自己脑子里的比喻逗出一个无语的微笑。这个破比喻,可以当做笑话等颜玄声回来之后讲给她听。
四天之后,颜玄声回来的时候,脖子上带了一个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