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出发!
也不知是先谁走漏的消息,
江栖月将要出发到药王谷的事迹竟不胫而走,隔天就传到了碧晨苑老太太的耳朵里。
面对府内下人数也数不清的疑问,江栖月并不打算就此事作出任何回应,反而趁着京城内外因这疟疾而民心大乱的时候,及时抽身带着雪鸢偷偷溜走
可谁知她们主仆二人刚一跑到大街上,屁股都没坐热乎,稍不留神,就双双被路边的莽夫掳走,拉到身后疾驰的马车里。
江栖月眼前一黑,心里顿时急忙慌乱起来,她用力抓住身旁雪鸢娇小的手
“我靠,你谁啊你,我没钱,你打劫找错人了吧你。”
身后的雪鸢也急得直哼哼:“我家小姐不认识你,我家小姐方才说了她不认识你!我也不认识你!放开我!放开我!”
好在一旁的薛璟没把人逗的太过火,在两人将要信以为真时及时从她们身后潜出:“别吵,是我,还躲?你还想逃哪儿去?”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栖月原本还有些紧绷的心瞬间松懈下来。
手上的力气一松,江栖月便快速抽身,扯下眼前遮挡视线用的白布条,等到看清了周围车厢的布景后这才低声轻骂道:“薛璟,你下次靠点谱行不行”明明说好了,夜过子时来接她,结果她一个人都快等到天明了,也没看到男人踪迹。
薛璟听后顿时嘿嘿一笑:“我爹不准我去,这几日一直把我软禁到家里,我才逃出来就想着来接你,江栖月你到底有没有一颗感恩之心?”
“有”
“真有?”
“我有时候真想一脚踹死你!”
“靠,江栖月你这人到底有没有一点同理心!”
两人一路驾着马车抵达城郊。
车辆行至丽水湾速度便渐渐放缓下来,待到周围景色一路由各户人家变化成了荒郊野岭,车头的马夫才淡淡喊了声“吁”迫使车辆完全停下,江栖月心里迫切,手中的动作更是刻不容缓,等到马车刚一停稳就手扶着门框倾身跳了下来。
薛璟紧随其后,身后还带了个一脸无措的雪鸢,三人双双隐藏在树林,静候燕淮的佳音。
大概离约定时辰还剩下一刻钟左右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急迫的马蹄。
声音由远及近,距离二人还剩百米左右的位置忽然停下。
燕淮甩开缰绳,利落下马。
男人身姿矫健的从夜幕里走出。
江栖月向他招了招手:“我们在这里!”
彼时的燕淮身着一席又酷又飒的夜行衣,金铝色的腰带恰如其分的缠在眼前少年郎的劲腰上,往日松散放下的发丝也被他今日及时梳理,束成一剂长至腰臀的高马尾,见二人前来,他拿着手中包裹不轻不重的问了句:“都准备好了吗?”
江栖月赶紧点头:“走吧,快要来不及了。”
薛璟更是答:“嗯,等的就是你。”
燕淮的目光冷冷放在两人交缠的胳膊上:“择日不如撞日,现如今情况紧急,还是立刻动身吧。”
“出发出发!”
江栖月长那么大这还是头一次出远门
除去一年前自己母亲逝世后,她被迫阖血鸢打包行李隆冬北上,其余时间无一例外的都是蜗居在国公府里,整日无所事事,竟琢磨着怎么和薛璟燕淮两人斗智斗勇了。
马车出了京城就显得格外安静。
江栖月手里挎着个精致的布包,瞥了眼车帘外的茫茫月色,好半天才没话找话的开口道:“薛璟,那日我在城隍庙遇见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刚才南方押镖回来?”
薛璟一身紫衣,闻言懒洋洋的躺在玉枕后,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当日他才从南方送镖回来,刚一出窑子,就碰巧遇到一脸风尘,匆匆从官府赶来的江栖月,说不惊讶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怎么着当时对方还是与自己的好兄弟燕淮有婚约在身的对象。
就算薛璟再怎么阅女无数,也不可能对那般国色天香的女子毫无印象。
但出乎意料的是,再次见面,有关江栖月的身影似乎要比薛璟自己脑子里想象的还要印象深刻。
“那日我从官府赶来碰巧遇到林寻后,便是他同我说的。”
薛璟意料之中的点点头,附而宛转一笑:
“看来我们还是很有缘嘛,能记那么久?莫不是当时就对我心有所属了?”
江栖月见状直接拿过桌上的水壶就往薛璟头上砸:“滚蛋,别贫啊”,她气鼓鼓的瞪了对方一眼,视线落在同样与他们一般静坐在座位的燕淮身上:“阿淮,你肯定早就下过苏杭吧,那里是不是真如话本子所说十分漂亮。”
“他啊,早些年还和我上学堂的时候就曾经同定远侯到过苏杭了”不等燕淮回答,薛璟瞬间贱兮兮的挑了下眉,舒服的躺在马车一角:“当时先皇还没逝世,所有达官贵人每年酷暑都要例行去南方的行宫,美其名曰是避暑。”
江栖月反问:“怎么现在没听过这种规矩呢?”
薛璟顿时意味深长的笑笑:“都说了是先皇,况且现如今的京城早就在陛下的宣扬下,倡导厉行节俭,至于历年去行宫避暑什么的,放在眼下也就渐渐不时兴了。”他说的意简言骇,但偏偏江栖月听出了其中的意有所指。
她转过头,望向斜对面正阖眼静坐的燕淮,心底划过一丝思量,好半晌也再未说话。
夜色渐深,听着耳边时不时传来的车轮子摩擦地面时产生的轱辘声,江栖月竟也不知不觉在周围略显混乱的环境下慢慢睡着了。
四周空气静谧,忽然,一直以来都保持沉默不语的燕淮却在此时悄然睁开了眼睛。
男人剑眉星目,目光稳稳落向一处。
薛璟双手交叉,斜倚在一侧,见状更是忍不住冷冷嗤笑道:“怎么?终于忍不住了?”
燕淮别过脸,闷声咳嗽了两声。
忽然,男人手上一热,燕淮低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掌心已经全是鲜血,他静默一会儿,淡淡敛了敛眉,沉声警告道:“薛璟,不要多管闲事。”
“我多管闲事?”末了,薛璟无所谓的笑笑:“那便让我们静候燕小侯爷的佳音吧。”
竖日,江栖月被一阵清脆的鸟啼声吵醒,她抬眼,正好对上薛璟一双如狐狸一般狡黠有神的眼睛,江栖月瞬间吓了一跳,连人带床一蹦八尺远,一声“啊!”还没怎么吼出,就随着她清晨起来,沙哑宛转的嗓音淡淡倾泻出去:“你个登徒子!怎么又无声无息的跑进我的闺房里!”
车外,正忙着给江栖月洗漱打水的雪鸢循着声迹,慌张而来:
“怎么了小姐?莫不是薛公子他又!”
“又什么?”目睹全程的薛璟声音一扬,颇有些看戏意味的弯了弯唇:“我倒是想问问你,什么叫又,还有我到底又怎么你了?你大早上就辱我姓名。”薛璟懒洋洋的倚在身后的栏杆上,不轻不重道点了点她的脑袋:“再说了,江栖月,你要不要看看现在自己在哪里?”
“我在哪里,我…”江栖月抓住褥子,眨眨眼,看着车厢内里有些繁饰的装饰,隔了半晌,才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脑袋:“我…我忘了自己昨天已经逃出去了,薛璟你…”
“唉,打住,刚才我好心叫你,没想到你一起来就冤枉好人,背信弃义,你看我现在还理不理你?”
说完,他便三步当作两步,一个横空翻身就从轮子上的车架翻了出去。
江栖月:“………”
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小气?!
经过一夜的奔波,几人只到了原定路程的一半便被迫停下。
听过路的百姓说,前面柳州城突发洪水,山体被连夜的雨水冲至塌陷,砸到居民平日所住的房子上,没地方住的百姓只能大闹官府,乞求找到一处栖息之地。现如今柳州城内难民围城,而城内的官兵又是亳无作为,一来二去就导致整个城镇的道路趋于瘫痪。
准确来说是一片废墟,路过的马车根本没法继续往下前行。
江栖月听到消息后,心里一惊,草草洗漱一番,就匆匆从马车上翻身下去。
一大早,马夫便随着燕淮一道下了前方的塔寨,想要具体摸清柳州城内现在的情况,所以当他们主仆二人再次下车,除了知道现在自己正深处一片密林里,其余的,便对自己所在的位置毫无讯息。
江栖月围着马车转了一圈,也没从这方圆几里找到薛璟的人影,也不知道他一时赌气跑哪儿去了。
于是,她们主仆二人只能一左一右斜靠在车厢上,静静等候着几人回来。
时间大概趋于正午,江栖月终于从远方丛林处看到几抹人影。
只不过来人既不是燕淮也不是薛璟,更不是一路伴他们出行的马夫,而是几个纨绔子弟。
“哟,有小妞,让我看看这荒郊野岭的,到底怎么会突然有人出现在这里?”
几个男人三五成群勾肩搭背的从前方走出。
江栖月看清他们的身影后,心里瞬间警铃大作,她不着痕迹的拉着雪鸢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厉声提示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对我们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