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朕心悦你
搞什么?
江栖月随后垂下眼,一言不发。
手中的白玉壶被人中途斟满好几次。
江栖月轻摇着杯子里的薄酒,正欲开口,就见一脸气势汹汹的绥阳捧着一罐酒水跑过来,酡红着脸颊,大声道:“你就是燕淮哥哥经常念叨的姑娘江栖月吗?”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江栖月也没想到好好的家宴,居然敢有人当着皇上的面惹弄是非。
可若对方换作绥阳,也就说的过去了。
只见她沉默一下,下一刻便灿烂的笑了起来。
江栖月起身,用坦率的目光把绥阳气鼓鼓的眼睛直直望着,规矩作揖道:“臣女江栖月参见公主,不知公主今日找我,所谓何事?”
绥阳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随即不屑的轻笑道:“我还以为是哪个貌若天仙的姑娘能把燕淮哥哥的心勾的死死的,原来是你这般狐媚子长相,倒也不过如此嘛。”来的时候,她就听说今日有一家臣之女长的肤白貌美,气质很是不俗,现在凑近仔细一看,只觉得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江栖月听够了旁人的赞美,亦或是那些官□□妾的拈酸吃醋。
现如今听到了与别人不同的坦率直言,只是觉得有趣,并没有放在心上,笑眯眯道:“公主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只不过我出生市井,身上自然沾满风尘,比不得一直在阁楼里赏诗吟画的小姐,诗书礼仪样样精通。”
听到对方如此自贬似的的回答,绥阳倒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不满的嘟囔着唇。
“这般普通,也不知燕淮哥哥究竟看上了你些什么!”
即便重来一世,江栖月仍然觉得面前这位受尽圣上宠爱的公主很是不好相与。
要是放在前世,光是绥阳话里的毛刺,就够本就自卑不已的江栖月难受好一阵子,她虽然性格洒脱,但那也只是面对熟人而已,骨子里带着的自卑就想烙入骨髓的蛆毒,始终拔不干净的。
江栖月斜眼一睨,见宴座上有好多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朝两人看过来。
她又往左边一扫,正好看见苏静初也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也不在究竟心里那些小情绪,而是转头自顾自的拿起酒杯:“能得公主幸识,自然是我江家的荣幸,只不过今日是陛下设立的家宴主场,意在同乐,时机不对,希望公主能体谅臣女不能与您随心畅谈。”说着,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也为面前的绥阳也斟上一杯。
“能让绥阳公主赏脸,与臣女喝上一杯,实属栖月的荣幸。”
说着,就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绥阳,不得无礼”
苏静初的声音从高台上适时传来。
江栖月一扭头,就发现不知何时人群中心里的燕淮的身影也向着她们这里步步逼近。
她赶紧垂眸,掩饰自己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绥阳心中不耐,打心里不喜欢面前这个看起来就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大概是她也知道此时的时机不对,只是和江栖月打了个照面就没再进行过多纠缠,因着现在已经宴会过半,不少大人都喝的耍起酒疯起来,时不时的吆喝声把她和绥阳的对话一一隐去。
许多人就见往日娇纵不可一世的小公主绥阳,在那个不知什么来头的丫头桌前好似在说些什么。
最后竟然还一起喝起酒来。
还真是好手段。
“公主”
身后传来男人宛如溪水汨汩流动的咚咚声,江栖月陡然觉得自己大抵是喝醉了,还不等对方张口就以自己身体不适告了辞,她在一众侍女的搀扶下漫步在会庆亭不远处的御花园,约莫是上午刚撞见他们二人一路在长安街上欢声笑语,江栖月总归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在一处假山旁停下,揉了揉心口。
“江小姐,需要奴婢去端些醒酒汤过来吗?”
江栖月蹙起眉,不自觉的点点头。
她不擅酒,今日却喝的有些多。
差遣完宫人给她拿醒酒用的汤药,她自己又从路边拿了盏指路用的琉璃灯。
“你们也散了吧,我想自己走走。”
“喏”
四下宫人散开,江栖月也没走远,在一处拱桥下坐着。
这情景,不禁让她想到那时自己与苏静初在定远侯府湖畔进行深夜畅谈的时候。
“要作等蜜蜂来采的花,不要成为被蜜蜂蛰伤手的人。”说着,她笑笑曲起双腿,像个小朋友一样原地坐的很乖,下颌被掌心稍捧着,有些迷茫的嘟起唇瓣上的软肉。
只是她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
“谁是花?谁又是蜜蜂?你又是什么?”
江栖月摇摇欲坠的身体一顿,随即精神了起来,轻声开口:“陛下”
她踉跄着起来,打算作揖行礼。
苏静初一把握住了对方摇晃的手臂,隔着一层薄纱,甚至能触碰到对方肌肤滚烫的软肉,苏静初皱眉话里不禁多了一些责怪:“怎的喝的如此多?”
江栖月埋着头,被步摇固定的一两缕发丝垂在她的额头,薄雾笼罩下,显得毛茸茸的,不仅不失礼反而看起来软乎乎的像是某种求人怜爱的小动物,像揉,求抚摸。
江栖月绯红着脸,对着地上嘟囔了两句。
苏静初俯身想要去听她嘴里念叨了什么,就见女人手臂往他微屈的脖颈猝然一勾,下一刻对方馨软的身体就已经朝他宽阔的胸膛贴上来了,江栖月猛地抬首,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意,眼睛轻眯着,露出一排莹白的晧齿:“哼哼,抓到你了。”
淡淡的馨香扑面而来。
苏静初见状猛地瞳孔微缩,心头没由来的忽然一动。
但很快,他就已经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声音清浅的问道:“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江栖月闻言答非所问,反而撩起眼皮,似懂非懂的看了她一眼,就着她拦抱住对方的姿势,伸手轻轻点了点男人的鼻头:“你是…苏静初?”
“大胆…”一旁的影子听后愤然上前。
苏静初回头看了他一眼。
对方又勉强退回去。
“嗯,是朕,怎么这回敢直呼我的名讳,是不怕我了?”
“还是怕…哼哼,你好凶,你怎么不摸摸我。”
闻言,男人身体一顿,只是还不等他动作面前的女人便一头扎进了他怀里:“我当真是醉了,要不然怎么会突然梦到你,你知道么?我刚才坐在这里就想起那日…嗯…就是你我二人,我们相遇的那天,我也是喝的醉醺醺的,其实说起来也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你我二人第一次见面应该在酒楼,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呢,不过你也很坏…”
苏静初捉住对方乱动的右手,低声问道:“朕怎么坏了?”
江栖月抽噎了几下,月光下,鼻尖铺着一层薄红看起来很是脆弱。
她抬起眼,啜泣说道:“你就是坏,说话冷冰冰的,我觉得很凶,我讨厌别人冷眼看我。”
苏静初低头看着女人微红的眉眼,心里没由来的觉得有些刺痛,跟针扎了似的,大抵美人哭也是相当可观赏的景色,两人无声的对视了会儿,彼此的距离陡然拉近,江栖月朦胧着眼,沁入肺腑的是男人身上淡淡的龙涎香。
忽然觉得,这种氛围可着实有些不妙啊。
于是
她撇着嘴:“礼物…”
没头没脑的一句。
但偏偏面前的苏静初就是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难得俯身,眼神闪过一丝温柔,苏静初伸手拂平了女人被风吹乱的发丝,他嗓音平和的轻问道:“这么久了,原来你还记得。”上次在避暑山庄江栖月自然是输掉了同苏静初的那次比试,至于后续赌注,便是江栖月下次见面要赠予对方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
这个法子是江栖月想到的,苏静初似乎从那时开始就对她格外容忍。
她说什么,男人便倚着。
只是苏静初原本以为江栖月那时只是随口一提,结果没想到时至今日对方还记得。
江栖月晃荡着脚步从苏静初的怀里挣脱开,夜风微冷,带动了她薄如蝉翼的衣袖,她一手提着散发出朦胧暖光的琉璃灯,里面潋滟的光束随着灯展外的雕花五光十色的投射在对方藕荷色的广袖裙上,一只手臂微屈,宽大的袖口褪至肘弯,露出对方纤细修长的胳膊。
江栖月恍若不知般徐徐舞动着自己的身体。
夏末,秋风,夜色,槐树。
周围芳草纷飞,偶尔会有晚夏蝉鸣。
女人衣袖蹁跹,夜风吹过便不见人影,江栖月曼妙的曲线随着手里的提灯,隐隐绰绰的迎着脚下轻盈挪动,像是风一样,不对,此时的江栖月已经舞成了风的形状,几步落下,她步伐一个不稳差点原地摔了下去。
幸好,身后的男人及时拥他入怀。
江栖月嗤笑着,腰部向外半压,藕色的手臂伸展开来勾住尾指快要掉落的琉璃灯。
她轻启薄唇,一双勾人的琥珀眼水雾朦胧的看着面前熟悉的人影。
她大胆的攀上对方的肩。
江栖月问:
“静初,我的舞与你手中的江山,孰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