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111章：冰融
秦笙是真的有事，并不单单只是为了避开他。
有一批服装的尺寸规格出了问题，售后多次反映却一直没能得到有效的反馈，所以她得亲自过来看下，只是她人这里，心却早就飘走了。
解决问题后她也没有回去，而是在厂里呆了大半天，跟以前一样，她给了苏启时间让他“知难而退”。
出来后绕去了医院，因为医生终于肯给她开药，期间秦笙的手机一直很安静，没人给她打电话，也没有一条新信息。
烦人的雨还是没停，可秦笙还是等到了天黑才回了家。
这一回，门缝下不见了光。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折身返回去了便利店。
今晚仍是不愿下厨的一天，也没了事先会做饭给她吃的人。
备用钥匙被苏启放在了鞋柜上面。
她踢掉鞋，丢了外套，解了衣扣，花了半个小时冲了澡，出来时随便套了件睡裙，湿漉漉的头发也只拿浴巾意思了两下，乱糟糟的，跟她的心情一样。
关东煮不烫嘴，冷下来后的味道差了太多，她也懒得加热，干脆推到了一旁，换了酒跟烟。
酒没喝多少，烟倒是连抽了好几根。
她其实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明知道烟酒不是好东西，可她似乎有点上瘾了。
要戒，还得下决心，可今晚就再纵容一次自己吧。
秦笙决定给云盘上个密码锁，为安全起见，最好得把人脸扫描安排上，等设置完她才反应过来——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删掉就行了。
苏启说得对，不过三张照片而已。
可她哪里舍得啊。
她也只剩下这三张照片而已。
当年走得太急，这些年也没回去过，以后大概率也是不可能回去的，那她以往的所有东西可就都没有了，换完手机后，她第一件事做的就是下载云盘，账户密码也是想了好久才记起的。
当初保留时就怕会丢，所以才直接放进了云盘里。
这几张照片她其实很少拿出来看，左右次数不超过十根手指，今年的这晚还是第一次。
为生计发愁的那两年是没时间，后来是不敢，怕睹物思人。
她试过删除，不过几分钟又找了回来，同时也很庆幸还有“回收站”这样一种东西的存在。
三张都是苏启，搞笑的那张是他当年屁股与脚踏板亲密接触时被秦笙拍下来的，帅的是他自己给她发的自拍照。
少年脚踩双翘板，神情得意又飞扬。
最可爱的是那套粉色小启，当初素凌偷拍时还被他发现了，男生扭头过来时被镜头惊得两眼微瞪，等他过去“威胁”素凌删掉时，秦笙这边已经收到并且保存。
算是绝版，删不得。
号码倒是可以删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联系。
秦笙去找通讯记录，删除掉最近的记录后，她忽然发现早在之前这个号码就出现在她的记录里了。
她盯着通话时间想了很久，终于记起了那通明明接通却久久没人出声的电话。
不久后，他就成了她的模特。
所以，当然电话接通时他在想什么？
紧接着秦笙又想到那几天被人“监控”着的感觉，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那些黑衣人。
所以，也是他？他还跟踪她到了楼下？说好的电话删除拉黑也没有。
秦笙轻笑了声，想到他那张帅气的脸，觉得还是可爱多一点，就是绷着脸冷眼看人时也还是很可爱。
别说她矛盾，其实苏启不也矛盾。
再次抽完了一支烟，秦笙起身去房间里拿旧手机，它响很久了，一直吵个不停，她就是想忽略都不行。
她猜应该是沈丹怡几人看到信息后给她回复了。
心里还是有点期待的，挺想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
打开微信时她却被惊到了。
这是她的手机，可她竟不知里面何时拉了个群，有太多太多的未读消息，多到手机就快装不下。
来不及爬楼，秦笙只能去看下面的最新消息，蹦得最欢的那个还是沈丹怡，她在前面跑，包俊在后面追，生怕她太激动摔了晕了。
秦笙觉得有点奇怪，但这点异样很快被别的东西所替代。
往上划拉，她这个楼主在昨晚发过言，面对群里八张几乎不带停的碎嘴，“她”详略得当地给他们汇报了自己的最新状况，时不时还得发个笑得贱兮兮的表情，以表“她”特别愉快欢腾的好心情。
可惜的是，当时有多得瑟，今早就有多颓败。
“她”还在群里发过一张照片撒狗粮，因为灯光昏暗的缘故，画面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她闭着眼睛被亲了鼻尖的这一幕还是让众人尖叫不歇。
底下尽是数不清的炸弹和卧槽。
几只单身狗被虐得很惨，季少东后面接连翻了好几个白眼后就溜了。
信息的截止时间停了在凌晨三点，那会苏启刚睡着。
他没料到会被秦笙再次“赶走”，于是沈丹怡从早上至晚上发来的无数催促信息全都石沉大海，苏启不在，再多的炸弹也只有沉入湖底的份。
沈丹怡最后问他，何时把她带回来。
可惜，不会再有答案了。
秦笙一口气灌了整瓶酒，手机丢开后便趴在桌上不动弹了。
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是有点开心的，毕竟还有人在关心自己。
只是心底仍旧发闷，想发泄，可没出口，也怕口子一开就再也刹不住，她不想太难过。
手机响了下，闭着眼睛的人好似睡着了。
或许只是几秒，手机又响了下，紧接着就像堤坝泄了洪，接二连三的信息骤响不停，热闹得可与菜市场相媲美。
秦笙不明所已地睁了眼，伸手去拿手机，还没来得及看门便被敲响了，脑中刚浮现某个人的脸，他的电话就紧随而来。
响了好几声她才记起要去按接听键。
“睡了没？”
电话里的男人嗓音低沉，与门上的轻敲声一起直直撞进秦笙的心底，她心跳加速却根本无法出声。
是梦么？
“嗯？”没等到回话，苏启继续敲了一下，“我在——”
门开了。
“……门口。”苏启上下把人快速扫了好几遍，语气中透着几分惊讶，“怎么……穿成这样？不冷啊？”
吊带睡裙是很性感没错，可也太短了些！
入秋了，凉！
秦笙垂在身侧的手使着劲捏紧手机，好不容易才把声音找回：“敲门了，又打电话？”
苏启有点不自在：“我觉得你应该会假装听不到，怕进不了门，怕你不肯收留我。”
秦笙这会才看到他背了一个很大的双肩包。
她有些疑惑：“收留你？”
“嗯。”他试着去握她的手，“我没地去了，行吗？”
她的手指缩了下。
这个小动作让苏启心里倏地一凉。
艹，没希望了。
不料，秦笙侧了下身往旁边让了一小步：“进来。”
苏启：“……”
等了一会没动静，她更疑惑了：“不是没地去？不进来？”
“……”
当然不是，只是她的态度转变得太快，苏启一时半会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而且，横看成岭侧成峰，真的很显眼，不能怪他出神。
不要脸，苏启骂了一句，可骂完还要再看多两眼。
他大步一跨进了门，放下背包，想了想不放心，把还留在鞋柜上面的钥匙偷偷放进了口袋里，又追着人把脱下的衬衫给秦笙披上了，一扭头——
桌上又是烟又是酒的，被捏扁瓶身的纯生就有四罐了，剩下的几罐还是完好的。
拿起烟盒一看，里面只剩一根。
这是他第二次见她这般糟蹋身体，以前还不知道喝过多少，抽过多少。
“身体不要了？”
苏启再一次把她的烟和打火机没收，酒也是，拿来袋子装好，准备放车子的后备箱里去。
“没喝多少。”秦笙由着他收拾，目光锁定在他的侧脸上，“你没回家吗？”
“暂时不。”苏启转身过来，帮她把衬衫最中间的那两颗扣子扣上了，“革命尚未成功，没脸。”
“什么？”
苏启叹了声：“没什么，你的手机一直在响。”
秦笙闻言握紧了手心：“没响。”
话一落她就反应过来了，响的是她的旧手机。
苏启帮她拿了：“看吗？”
他还十分贴心地帮她把屏幕给划开了。
秦笙看了他好一会，才慢吞吞地去接手机。
还是那个群，沈丹怡像得了失心疯不停地刷屏，最后季少东实在是受不了了，期间还她把沈丹怡禁言。
好在沈丹怡还是要面子的，最后又甩了几条信息后就熄声了。
兔宝欢天喜地过新年：老娘受不了了，把地址发过来，定位发过来！
这条信息是好几分钟前的了，当时苏启正站在门口给她打电话，所以沈丹怡久久没能得到他的定位。
说巧不巧，沈丹怡刚好又甩了一个炸弹过来——
兔宝欢天喜地过新年：人呢？人呢？为什么又突然间没声了？姓苏的，你是不是在跟我家宝贝笙笙干坏事？卧槽！我yellow了！救命~~~~~~
秦笙本想回复一下她，想了想又去按右上角——99条新消息。
瞬间，屏幕往上一刷停在了她前不久刚看过的那条信息上。
兔兔放鞭炮：什么时候回来？会带着笙儿一块回吧？你最好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扭曲】【疯狂】【嫉妒】【发怒】
苏启：很快，别问，问就是近日。
这人……
这人刚发完这么一条信息，紧接着就来敲她家的门，然后以一种可怜兮兮的口吻和流浪狗般的姿态求收留，他哪来的自信说“近日”？
而且，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被收留。
盲目的自信……
她也不去看剩余的聊天内容了，按熄了屏幕，目光跟随着他去到了门口——他正蹲身在包里拿衣服。
秦笙坐回沙发，忽然瞥见被苏启摆在了一旁的鞋子。
是某牌的运动鞋，不是最新款，却给了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她想了好一会终于记起，是她当年特意买来送他的生日礼物。
是代购的，差点赶不上，她跑了好远的路去取才终于把东西拿到了手，只是最后还是迟到了好几个小时，惹得某个人十分不高兴。
那晚他们之间很不愉快，秦笙几乎忘记了这双鞋的存在，也没来得及问他一句，合脚吗？喜欢吗？
倒是没想到他还会留着，鞋子很新，看样子保存得不错。
被打包好的酒还放在茶几上，秦笙摸了一罐，拉开拉环的动作娴熟到可以不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她刚喝了口就被转身过来的苏启发现了。
“还喝？”他又气又无奈，“烟虫跟酒鬼让你全占了。”
原本想上手抢，却怕被人赶出门，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继续嗜酒又不可能，于是只好跟她商量：“喝点别的行吗？”
秦笙不听，却说：“我以为你把鞋子扔掉了。”
“是扔了。”苏启嗓音很淡，实话实说，“很后悔，所以连夜捡回来了，号码也是，删掉了，后来又存进了手机，当着你的面又删了一次，可我早就记熟了，忘不掉，不像你，这么久了电话也没给我打一个，因为你压根就没记住我的号码，手机不记，心里同样没记。”
许是情绪上来了，所以胆气也跟着大了不少，他去冰箱里拿了瓶酸奶，二话不说就换掉了秦笙的酒。
她捏着牛奶没吭声，算是默认了他对她的指责，她也确实不占理。
苏启说：“紧了点。”
秦笙去看他的脚。
确实，这几年他长个了，旧时的鞋子自然已经不合适。
“那你还穿？”
她有种想把鞋拎了扔进垃圾桶的冲动，反正他又不缺，何必为难自已去挤一双不合脚的鞋子呢？
“没办法，这是你唯一送我的礼物，舍不得。”苏启说得理所当然，却也含了点怨气，“不像你，一点旧情都不念。”
秦笙说：“我不是让你进来了？”
苏启原本是靠着沙发的，闻言坐直了，身体朝她倾近了一些：“那又怎样？天黑发善心，天一亮不照样把我赶走？这不叫旧情，这叫一夜情！”
秦笙：“……”
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新一轮的冷嘲热讽要开始了吗？
“当做不敢当？所有不以交往并结婚的亲密接触都是耍流氓。”苏启有理有据，“正经人从不乱来。”
秦笙神色有异：“我不正经？”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苏启没过够嘴瘾，又道，“反正下了床就翻脸不认的那个人不是我，我一向专一。”
知道他是故意的，所以秦笙没生气，还蛮赞同的，尤其是他的专一，真要追究，她确实是狼心狗肺、始乱终弃的那一方。
“你该反思。”苏启说完等着她发火。
她却转了话题：“什么时候回去？”
苏启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她问的是他，不是他和她，可他偏偏就是要扭曲她的意思，他也无所谓了，反正钥匙在手，她总不能连夜把门拆了换了。
脸皮厚点，怼她，冷硬兼施，再不行就用武力决胜。
他不是流氓，但他可以在她面前变成流氓。
所以，苏启也把他的态度给摆明了：“看你了，你什么时候同意我就什么时候回去，你就是再拒绝我一百次，我也不可能走。”
秦笙沉默了一会，说：“一百次，你不嫌烦吗？”
苏启反问：“那你会烦吗？
“会。”
“……”
这回轮到苏启沉默了。
不会真得上百次吧？
这条路还真不好走，他狠话都撂下了，收回没面子，更彰显不出他的决心，可他已经苦熬了六年多的时间，现在鲜活的人就距离他不到半米远，他是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再浪费。
“真狠。”对着秦笙那张始终淡然的脸，苏启是真没脾气了，只能认，“你就折磨我吧，可就算你是烦了厌了我也要继续，你别想躲，也躲不掉。”
秦笙把目光移向了酒，可根本不等她有所动作，苏启已经先一步把酒挪远了。
她舔了舔下唇，抿了口手里的酸奶，然后重新看向他，说：“我没有。”
“什么？”
秦笙说：“会烦，所以我没有拒绝。”
可能是秦笙的语气太过松懒，所以苏启忽然不太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没有拒绝？指的是哪方面？
不拒绝就是同意，所以这是接受他了？是接受他这个人的全部还只是指一夜情？
回过神来的苏启瞬间精神了，这是个很重要也很严肃的问题，他得问清楚。
他不倾身了，他直接坐到了秦笙旁边，连半米的距离都不让留。
“什么意思？你得说清楚点。”苏启心急如焚，“你愿意跟我回去了？”
秦笙依旧看着他：“不是。”
“什么？”
好不容易才瞧见的那点曙光又没了，苏启难免有了气，他起身，抹了把脸，想发火。
她又耍他！
真的好气。
不如给他一刀，干脆点，往心脏的位置捅，死了是他活该。
“好玩吗？”苏启的心灵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秦小拽，你就玩吧，玩死了记得给我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