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变故
季少东从不早起，但这天闹钟刚响，他便挺尸般跳下床，先是跑到窗口望了望，再偷摸着跑到苏启的房间门口，耳朵贴着门屏息听了一会。
确定没动静后，季少东轻轻扭动门锁，他悄悄探头进去——没人。
床铺整齐，没人动过。
季少东大大咧咧地摔上门，两手叉在腰上作深思状。
姓苏的昨晚没归家！
他在哪里睡的？
答案不难猜，季少东越想越恐慌。
姓苏的跟姓秦的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居然已经好到可以让人借宿的地步！
季少东后悔昨晚没去把人接回来了，要是秦笙将他那些糗事告诉了苏启，那他以后连头都抬不起来。
他忧心仲仲，下楼梯的时候一脚踩空，两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苏启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朦胧地打着哈欠，正好转过楼梯角，季少东一副肾虚模样突然出现，把他的瞌睡虫都吓跑了。
知道苏冰最近对他看得严，但没想到会把人摧残成这个样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苏启把他当透明人，慢吞吞地上楼。
“你昨晚在哪里睡的？”季少东心存侥幸。
“关你什么事？”
“你好歹在我家住呢，我妈问我，我总不能说不知道吧？”季少东怒气冲冲，“姓秦的说你喝酒了，你睡哪了？”
苏启：“她联系你的？”
“……嗯。”季少东追问道，“你是不是在她家过的夜？”
“对啊，有问题？”
果然！
季少东攥紧了手，嗤笑：“你偏要跟她扯上关系是吧，她那种人，也就你愿意巴上去。”
苏启猝然变脸：“你嘴巴放干净点。”
“她要没问题，怎么会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你是不是瞎？”
沈丹怡不是人？李石，张辉，还有他自己，都不是人了？
敢情季少东在外结交了一群社会小渣，人格便高尚了？
苏启也搞不懂，季少东每次提到秦笙时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这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如果是陈年旧事，得是多大的事才能让他至今都耿耿于怀。
“你对她意见这么大，难不成……”苏启眯着眼，故意把声音拖长，“当年那事……”
季少东猛地倒吸口凉气：“她都跟你说了！”
好家伙，急得声音都颤了，这事得多严重啊。
“我就知道！”季少东退了两步，像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愤怒的同时又充满了绝望哀伤，“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苏启惊了：“喂，你不是要哭吧？”
季少东眼睛有点红，表情倔强，还有点搞笑。
“我骗你的，她没跟我说什么，你个大男人哭什么啊。”
苏启走为上策，他没办法跟季少东再呆下去了。
学校很快就要期中考，时间越紧，学习气氛越浓厚。
苏启也在为了这次考试努力复习，连带着周边，特别是沈丹怡几人都特别有劲头，闲暇时间，苏启也会把比较有代表性的题目给抄下来，趁晚上有时间拿给秦笙做。
以秦笙目前的学习状态跟成绩，两人若想上同一所大学，有一定的难度。
他得想办法让她的成绩提上去。
那个云吞店几乎占据了秦笙大半的时间，苏启有点犯愁，关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关店的话，秦笙几乎没办法腾出时间来，而且那人又视钱为命……
难搞。
看来得好好跟她谈一下。
打定主意，苏启暂时就不去想了，愁得他都没心思做题了，可是一想到她，苏启又甜滋滋的。
原来那么强硬的人亲起来也是软乎乎的，害羞时也会脸红，恋爱的滋味真不赖，他总算是能理解包俊的心情了。
虽然不至于到茶饭不思的地步，但真的好想好想她。
“苏启，第十一道选择题应该选哪个？”林老头突然点名。
还沉浸在对美好爱情的幻想中的苏同学压根就没回神。
沈丹怡把课本竖起来，撞了一下后面的课桌，偷偷扭过头提醒他：“醒醒，老师叫你呢？”
“……”
苏启咳了下，起身，瞄了眼沈丹怡——哪题来着？
沈丹怡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林老头盯着呢，她不敢造次。
没办法，碰运气了。
“选c。”
沈丹怡：完了。
林老头扶了下眼镜腿，眼神犀利：“你坐下，上课注意集中精神，不能再犯。”
苏启：“好的，谢谢老师。”
坐下后才发现，哪来的第十一道选择题，明明就十道，这狡猾的林老头。
沈丹怡一脸狐疑，一下课就盯上了苏启。
她忍很久了，虽然苏启笑起来很好看，可一边做题一边笑得要溢出蜜来的状态真的很不对劲！
女生独有的第六感告诉沈丹怡，有猫腻。
她想到昨晚生日时苏启的匆忙离开，左眼皮一跳，心生不安。
沈丹怡把苏启的种种异常表现说给了秦笙听，希望对方可以帮忙分析一下。
兔兔在线暴躁：会不会是生病了？
宝贝笙笙：我不是医生。
兔兔在线暴躁：那就是外面有人了！
宝贝笙笙：……
兔兔在线暴躁：百分百了！我敢肯定，昨晚他突然走了就很奇怪，他现在的表现太诡异太不正常了，我敢打赌，那女的肯定是校外的！
兔兔在线暴躁：【抓狂】【抓狂】【抓狂】【抓狂】我要死了啦！！！心脏抽痛！！！
兔兔在线暴躁：我一想到他在外面有人我就痛得要死掉了！
沈丹怡在心里默默流泪。
半晌，秦笙才回复她：要不，杀人灭口？
伤心兔兔：不舍得。
宝贝笙笙：……
宝贝笙笙：那你痛吧。
呜呜呜呜~~
沈丹怡哀怨的目光过于强烈，苏启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疑惑：“怎么？”
手机有信息进来，苏启开锁，是包俊。
小包：兄弟，我家兔兔怎么了？
苏启一头雾水，他也不知道啊。
滑板一极帅：要不，你自己问问？
包俊再次向苏启展示了他惊人的行动力，他话刚落，沈丹怡那边就收到包俊的信息了。
小两口肯定是闹别扭了，苏启想。
不过他一点都不为包俊担心，就包俊那抹了蜜般的嘴，搞定一个沈丹怡绰绰有余。
不出所料，下午的时候，沈丹怡嘴里嚼着糖，雨过天晴，苏启有些感慨，真是好哄。
下课，苏启准时到店里报道。
下午基本没有外卖，所以秦笙这段时间是比较闲的，苏启中午给她发过几道数学大题，秦笙尝试了多种思路，都被卡住了，心情难免焦躁。
苏启过来时，笔头已经被秦笙咬得嘎嘣碎，她也不知道苏启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题，太难了。
“喝口奶茶？”
秦笙看了眼，眉心渐渐舒展开来。
苏启在她旁边坐下，问：“哪里不会？”
秦笙自暴自弃：“都不会。”
不用救了。
“没事，等会我教你。”苏启安抚炸毛的猫咪般摸了下秦笙的头发，笑了笑，“季少南的难题合集，大多都比较难，奶茶好喝吗？我点的半糖，会不会淡了点”
秦笙咬着吸管，看他：“你买的？”
“沈丹怡说你喜欢喝。”
那天苏启用一杯奶茶，在沈丹怡那里套了不少话。
沈丹怡没搬家之前，老房子就在秦笙家那一带，包括李石张辉尤非等，大湖那一片曾经非常热闹，后来政府批了地下来，大多人都盖了新房子，老房子便渐渐地空置了下来。
沈丹怡说，秦笙被赵淑静带回来的时候，穿着小裙子小皮鞋，扎着个丸子头文文静静的，又可爱又漂亮，几个小伙伴对她充满了好奇。
等大了一些，他们一起上山爬树，偷鸟蛋，下河沟里抓小螃蟹，上山摘野果放风筝。
无忧无虑的日子总是伴着欢声笑语，眨眼间飞逝。
变故发生在秦笙十岁那年。
争吵，谩骂，撕打，最后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
秦正入狱后，家里的大人便不让他们跟秦家的人来往了，小孩子心思单纯，暗地里还是偷摸着互享欢乐。
友谊虽有磕碰，但仍然真实地存在着，直到秦笙把那个男生的脑袋砸破。
现场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对方有好几个人，全都血淋淋的，救护车都来了三辆，秦沐的眼泪鼻血糊了一脸，哭得几乎晕厥，秦笙背起弟弟，一脸冷漠地走出包围圈。
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在秦沐被打秦笙被围攻时，他们兴奋地添油助威，事后却对其指指点点。
落在秦笙身上的，只有无数的叱责与批评。
沈丹怡都没敢多回忆当时的情景，她被吓傻了，印象最深的便是秦笙那双灰蒙蒙的眼眸，全身被绝望所笼罩，沈丹怡寸步不离地守着人，生怕再出什么事。
后来，便没人愿意接近她了。
那个如珍珠般清润的女孩子，被她亲手埋了。
苏启无法将眼前的人跟沈丹怡嘴里的那个女孩子重叠在一起，他的想像力太过匮乏，两种形象反差太大，他好像在听故事，心脏像被针扎般发疼。
她才多大，就要经历这些？
她只是为了保护家人保护自己，结果却成了罪魁祸首，不被理解不被支持，遭受他人肆意的非议和谩骂。
面对不公，她唯有反击。
带着一身的伤痕，做自己的盾垒。
“我想抱你一下。”
秦笙侧头看他，不太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多愁善感起来。
苏启把手放在秦笙的腰侧，脑袋轻轻靠着她的肩膀，轻声道：“一下就好。”
秦笙咬着珍珠，忍了忍。
“你的事沈丹怡都告诉我了。”苏启在桌底下勾了勾她的尾指，声音沉沉的，“以后有我呢，架我帮你打，钱我给你挣，蛋糕我给你买，你好好学习，其他的别想太多。”
等考了大学，一起离开这里，路还很长，未来可期，都会好起来的。
“沈丹怡都跟你说什么了？”秦笙一脸复杂地看着苏启，“她的话你别当真。”
沈丹怡不止喜欢讲故意，还喜欢添油加醋，夸大其词。
“嗯，你有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可以跟我说。”苏启目光温柔，“我想多了解了解你。”
“……”
秦笙别开眼，有些不自在，她叼着吸管，使力想把手指抽出来，没成功，不经意间往外边瞥了一眼，竟看到了季少东。
季少东鬼鬼祟祟的躲着，这货生怕被发现，躲躲闪闪只露了小半边身体，墙角边上立着冰箱，适合隐蔽的同时又恰好挡住了他的视线。
秦笙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也不感兴趣，她刚把手指抽出来，嘴角便被轻轻咬了一口，秦笙抖了一下，外面调整好角度偷窥到这一幕的季少东，下巴直接惊掉了。
“你……”
秦笙想说，你是不是属狗的？
“我没忍住。”
苏启话音刚落，便被外头的异响吸引了注意力。
受到惊吓的季少东一脚踩空，他顾不上被他拽倒在地的垃圾桶，拖着崴到的脚咬牙切齿地落荒而逃。
“他在这里干什么？”
“不知道。”
“他好像很怕你。”苏启有些好奇，“你是不是威胁他了？早上说到你的时候，他吓得都快哭了，真的很莫名其妙。”
“……”秦笙喝着奶茶，一言难尽：“可能……他胆小？”
苏启：“……”
季少东有个小秘密，被秦笙撞破，纯属偶然。
那是初二的某个炎炎夏日，烈日当空。
学校背靠山，因有人定时打理的缘故，半山腰设有凉亭，是学生闲暇时的好去处。
秦笙日常逃课，她翻过围墙，沿着长长的台阶往上跑，顺手摘了几个杨桃，杨桃还未成熟，入口酸涩，却很解渴。
她刚要睡着，迷糊间听到有人在争吵，久久没停歇，争执还越来越激烈，有够烦燥的，秦笙没法再呆下去，翻身就要走。
她慢吞吞走着，离声源越来越近，其中一个声音很特别，音色清亮柔和，说话不急不缓，不像在吵架，更像在续旧。
有点熟悉。
秦笙有点好奇，转头看了眼，这一眼，让她发现了新大陆。
这俩男的，她都认识。
被压在树干上亲到眼尾发红的那个正是季少东，另一个留着顺毛短发的男生秦笙不知道他的完整名字，只听过沈丹怡叫他天天哥哥。
这位天天哥哥的长相属于秀美那挂的，嗓音清清脆脆的，季少东炸毛得厉害，被亲了亲就没了脾气。
“我告诉你，你要真敢走了，以后就别再回……卧槽！卧槽！！”季少东发现有第三者在场，惧得汗毛竖了起来，他神情慌张，脸色煞白，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秦笙心说，我一直在这里，别怀疑，我都看到了。
相较之下，另一位就淡定多了，他跟秦笙打完招呼，坦然道：“当做没看见行不行？”
秦笙：“……”
“我警告你……”
“少东，乖。”顺毛把炸毛拉着藏在身后，表情有些无辜，“抱歉，他太害羞了，多担待下。”
“……”秦笙扭头就走：“你们继续。”
那天后秦笙便没见过顺毛，听说是走了。
季少东没少找秦笙的茬，还跟踪过一段时间，秦笙一开始没顾得上他，后来被扰得烦，便正面警告过他。
他的秘密她懒得说破，秦笙本就不感兴趣，但他若是再偷摸着整这些小动作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之后，季少东便不再出现。
有一说一，秦笙既然愿意替他保守秘密，自然不会跟苏启说什么，但也止不住季少东自己吓自己，惶惶不可终日，毕竟这事如果让苏冰知道了，估计季少东这条小命会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