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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红袖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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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应该从来没有出过宫吧?”

    屏州城,闹市区中,萧遥走在街上,对着与她并行的叶流云问道。

    此时的叶流云刻意换了一身素雅的装束,即便是带了面纱,那遗世独立的气质也引得路人们频频侧目。

    七天后便是归宁的日子,萧遥决定到时再顺道带叶流云去找师父,而萧光霁又出去迟迟未归,闲来无事,索性就出来走走。

    听到萧遥的询问,她望了望繁华的街道,有些怅然地说:“也并非如此,我的母亲不在行宫居住,而是在京城西郊的道观,我有时会去探望。但像这样身临其境地游览却是从未有过。”

    萧遥颇有些同情:“这宫中虽然锦衣玉食,可却是憋屈的很。”随即大手一挥,“走,今日我便当一次向导,你想看什么想玩什么,通通告诉我。”

    “这屏州我从未来过,哪里知道有什么有趣地方?我无妨,随你去便是。”

    屏州虽然不如京城繁华,但却是连接京城与中原的咽喉要道,所有在京城与中原间来往的人都要走屏州,故而来屏州的旅人格外多,屏州也因此汇集了四面八方的风土人情,大夏其他地方的东西很多都能在屏州找到,甚至还有很多来自夷狄的东西。

    比如前方的几个女子,鹰鼻深目,栗色的长卷发编成复杂的花辫,身上的衣饰繁复精美,却不是大夏的常见式样,看样子,倒像是北凉来的舞姬。

    她们几人莺莺燕燕,对两边小贩的东西东摸摸西看看,眼中满是惊奇。

    “奇怪,北凉的人怎么会在此处?”萧遥看着她们,有些疑惑道,“而且看她们的装束,像是北凉的贵族带出来的舞姬,京中最近可有什么北凉来的使臣来访?”

    “我不知。”叶流云摇了摇头,“朝中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会比你多。”

    听此,萧遥无奈地摸了摸鼻头:“算了,管这些干什么。走吧,去红袖馆逛逛,我有段时日没去了。”

    红袖馆,是屏州最大的青楼,里面的女子多是官妓,个个国色天香,色艺双全。其背后的管事更是手眼通天,即便是这么多年树敌众多,也没有人能撼动它丝毫。

    如此级别的青楼,自然也不是寻常人能够进的。只是进来坐坐,就要先交十两银子,若要吃菜喝酒,那就要的更多了,更不用说别的什么,不是达官显贵,随便来逛逛都能倾家荡产。

    红袖馆的地段是屏州最好的一段,不过红袖馆却与其他寻常青楼不同,没有安排姑娘在门口招揽客人,不过想想倒也能理解,有财力进来的人无需她们主动招揽,而那些寻常的客人,就是招来了,他们也没有能力进来。

    萧遥带着叶流云,轻车熟路地拿出一锭银子给门口的管事女子。

    管事女子接过验了验,又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只一眼,那原本板着的脸就瞬间如融化的坚冰,灿烂如春日盛开的桃花:“哎呦,萧公子,今儿怎么有空赏脸来这儿了?您这可大半年都没来了,弄得馆里的姑娘们可都想你想得紧呢!”

    “姚姑姑,我这半年不是忙吗,不然怎么会不来看你?我那老位置还有吗,若没有,给我安排两个新位子。都说这新来的花魁姑娘舞姿倾城,我可还未曾见过呢。”

    姚姑姑笑道:“老位置没有了,你这都半年不来,哪个姑娘还愿意给你留位置啊。不过你来得早,好位置还未给人尽占了,你且随这姑娘去,让她给你找个好位置。来,桃浓,你去带萧公子去二楼找位置去。”

    她轻轻拉过旁边坐着的一个约莫十五六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看着面生,脸上还带着几分怯意,显然是这半年刚来的新人。

    “萧……萧公子且随我来。”那个叫桃浓的姑娘领命福了福身,看了萧遥一眼,有些羞怯地低下了头,走到前面带两人去了二楼。

    红袖馆内部的装潢称得上富丽堂皇,但并不像许多青楼那样为了显出阔绰而故意什么贵东西都往上摆。这内部显然是经过高人精心设计过的,每一处都是恰到好处,在奢靡中又处处透着雅致。

    桃浓带二人来了一处半开式的包厢,这里正对一楼舞台,正好能将舞台上的人一览无余,二楼的包厢都并未设门帘,因而包厢之间的人能看得清清楚楚。

    萧遥也并未在意,坐在软椅上往下看去。

    而叶流云见状,也有样学样地在对面坐下。她理了理衣衫,手摸向了面纱,只是看了看周围,犹豫了一下,又将手放下了。

    她见萧遥饶有兴致地看着楼下的歌舞,打趣道:“看你之前一身正气,想不到,竟也会来这种烟花之地寻欢作乐?”

    萧遥闻言转过头:“此言差矣。我与那些人可不一样,我只是来看歌舞的,这有何不可?而且,你可知这红袖馆,可不单单是青楼这么简单。

    这红袖馆的管事,也是个武林高手,背后的关系那更是错综复杂,寻常人造次不得,你看这里人来人往的全都是达官显贵,可不都是来寻乐的。”

    萧遥下巴一扬,指了指对面楼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正被带着往三楼的封闭包厢去:“比如那个人,你可知他是谁?”

    叶流云摇了摇头。

    萧遥继续说:“他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富商,名唤唐高义。经常往来于京城与江南之间,与我萧家也偶有生意往来。他就经常来这红袖馆与人谈生意。

    来这儿的人,寻人情的要更多。这样一个地方,可是寻消息的好去处。

    甚至,你若是朝廷缉拿的要犯,只要跟这里的人打点好,就可以正大光明藏进来,只要不是被逮个正着,即便是官兵知道你就在此处,也绝不敢进来拿人。”

    叶流云听罢,正眼打量了一下四周,来往的客人无一不是绫罗绸缎加身,其人也正如萧遥所说,鲜少有将目光停在馆里的姑娘们身上的,大部分都是各怀心事。

    “想不到此地竟有如此乾坤。”转而又道:“不过,你萧家既然与那唐高义有所往来,你此番不去拜会一下?”

    “不必。我与他此前不过一面之缘,他现在未必还能记得我。何况他大概又是有生意要谈,我若去了,未免不合时宜了些。”

    就在她们说话间,一个身着淡紫纱裙的女子提裙走了过来,举手投足间满是魅惑风情,面若桃夭,桃花眼此刻弯起了一个摄人心魄的弧度,她直奔萧遥的包厢而来,身后还带着一个侍女,托着一个托盘。

    “萧公子,好久不见你来了。”女子径直走进包厢,吩咐侍女将托盘里的茶水点心放到桌上,“莫要怪姑娘们怠慢,是我听说您来,特意去厨房准备的吃食,所以来的才慢了些。”

    萧遥笑了笑:“哪里的话,玄素姑娘,难为你还记得我的喜好,倒是叫我受宠若惊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一个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未见到其人,就听到一声惊喜的话语:“萧公子!你可算来了!”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年轻少女,满脸带着雀跃的笑容,在看到萧遥时,脸上更是浮起一抹红霞,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懂少女的心意。

    她刚一进包厢,就围到萧遥身边上下打量,娇声娇气道:“萧公子,你再不来,纤儿都要以为你忘了我了~”

    “纤儿,不得无理。”玄素对纤儿轻喝一声,吓得纤儿赶忙站了起来,但那一双杏眼还是黏在萧遥身上不愿移开。

    “是。纤儿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后不该叫萧公子,该叫萧驸马了。”纤儿那一双灵动的眸子忽闪忽闪的,忽而眼珠一转,将视线落在萧遥对面的叶流云身上,眼神呆了一下:“萧驸马,这位美若天仙的姑娘是跟你一起的吗,我以前怎的从未见过?啊、莫不是——!”

    萧遥及时在嘴边竖了竖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佯怒道:“莫要多嘴!另外,你们还是唤我萧公子便好。”

    纤儿闻言,吐了吐舌头,乖乖闭嘴了。但还是向叶流云行了个礼:“纤儿见过……见过这位姑娘。”

    身后的玄素见状也跟着行了个礼。

    叶流云见状,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免礼,只是再次看向萧遥的眼神多了一分怪异。

    感受到叶流云投射过来的目光,萧遥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莫要这么看着我,我只是以前经常过来听曲而已,所以才跟她们熟络,我可什么都没干过。”

    叶流云敛眉轻笑:“只是惊讶于你竟如此受欢迎而已。”

    “那是自然,萧公子可是红袖馆的贵客,馆里的姑娘哪有不喜欢他的!”纤儿闻言,不假思索道。

    “纤儿还记得两年前,萧公子才刚十六。那会儿有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富少爷,非得学那些强盗要把我们馆里的一位姑娘抢走,结果萧公子碰巧路过看见了,把那富少爷和他的手下全都打跑了!”

    纤儿说得眉飞色舞,说到后面,看萧遥的眼中满是崇拜。

    “那个富少爷气不过,跑之前跟萧公子约好三日后决斗,还租了我们红袖馆的场地当比武台,结果三日后,富少爷带了一帮人来,要打萧公子一个人,当真是无耻!

    可没想到,萧公子年纪轻轻,却有那么好的身手,面对几十个人的围攻,不仅丝毫不落下风,还把他们全都打趴下了,最后还把那个富少爷打成了猪头,他再也不敢来了!那会儿看热闹的人可多了,那富少爷当着这么多的人丢尽颜面,可当真是解气!”

    “自此以后,萧公子就成了我们的贵客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应该的。”萧遥挠了挠头,她都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就在她们嬉笑间,一楼的舞台上,乐班突然奏出了急促的鼓点,旋即一曲充满异域风情的乐曲响起。

    萧遥闻声一震,好奇地向下看去,只见几个身着异族舞服的舞姬,随着音乐上台,柔软而又有力的四肢随着鼓点舞出一个又一个动作,其他客人也都觉得新奇,不时爆发出喝彩。

    萧遥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这几个舞姬竟然就是之前街上碰见的那几个,于是好奇地问:“这几个舞姬是北凉来的吧,是红袖馆新招的?”

    玄素掩嘴笑了笑:“这哪里是我们请来的。北凉的舞姬个个心气大的很,鲜少有愿意来我们大夏当舞姬的。这几个,是今天来的几个北凉贵客带来的家里的舞姬,若非如此,哪里愿意登台?”

    “北凉来的贵客?”

    “是啊,还惊动了我们管事亲自来接待,恐怕来头不小。好像就在三楼的包厢里。”

    萧遥抬头看了看。

    三楼的包厢都是封闭式的,什么都看不到。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抬头时,三楼同样也有一个人在看她,准确的说,是在看她旁边的叶流云。

    那人着一身北凉的服饰,坐在三楼包厢的窗边,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叶流云,像狼盯着羔羊一般。

    突然,他歪头对旁边站着的仆人吩咐了一声,仆人领命而去,而他则最后看了一眼叶流云,冷笑了一声,将目光移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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