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赊 狐见香如玉
一连十数日，白天的时候香如玉都会先去海棠林，然后再跟彦童一起，去妱儿所在的洞府外待上一会儿。
时间一长，香如玉和彦童之间熟络不少，跟狐九妹也能说上几句。
不过，碍于药圣山的规矩，太阳落山之前，外人是不能在三座主峰逗留的，所以香如玉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夜晚都会离开海棠林，早晨再沿着青石路走上山。
他，还像当年神界的梧桐，每天都按时去建木底下看望“小白”一样，风雨无阻。
明明飞上山更快，可似乎在香如玉心里，这样更有意义。
药峰山脚通往海棠林的青石小路只有一条，青石路藏在树林中，两侧同样长满低阶的灵花灵草，不时地散发出混合着露水的幽香。
临近半山腰的海棠林，青石路在此分出一条岔路，香如玉每次路过这里都会停留片刻，面朝另一个方向失神。
而青石路的尽头，正是不省人事的妱儿被安排的那处洞府。
每次站在这里，香如玉心里都会感慨万千，那些属于昔日神界“梧桐”的记忆，总能和今生的经历碰撞出火花。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叫你小麻雀，还是妱姑娘，亦或者把你当作赊香人……”
“如今，我不是当年的梧桐，你也不是风中的麻雀，甚至我更加不希望自己跟什么玉圣扯上关系，也只希望你早些醒过来，平平淡淡度过一生……”
“不管是命中注定，还是他们有意为之，我香如玉一定亲手斩断它！”
“……”
香如玉平日里很少吐露心声，更不用说像此刻这样，会望着一个方向自言自语。
以目前香如玉肉身成圣的境界，不怕这药圣山会有谁偷听他说话。只是就连香如玉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今日的他，变得有些莫名话多。
“虽然时辰尚早，但昨夜海棠林一直传出彦公子和狐九妹的凄厉嚎叫，想必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不要在此耽搁。”
香如玉嘴上说着，就要转身前往海棠林，看看彦童和狐九妹到底怎么样了。
为此，香如玉今日走路都比平时快一些。
然而。
没等香如玉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不远处，有人哼唱着悦耳的曲调。
从声音和来人方向判断，香如玉能想到的也只有狐七七，毕竟药峰上的洞府，寻常妖兽根本不敢随意靠近。
一时间，香如玉有些两难：是先跟狐七七询问一番妱儿目前的情况，还是尽早去看看海棠林究竟发生了什么？
短暂的犹豫过后，香如玉停下脚步，转身面朝太阳升起的方向，静待狐七七的出现。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
香如玉不禁微微皱眉，且不说狐七七平日里的行事作风都是雷厉风行带着几分急躁，就算狐七七特意这么早去看妱儿，也不应该如此磨磨蹭蹭。
香如玉一身红缎锦衣，站在遍布灵花草木的青石路中间，自然显得格外惹眼。再加上他如今圣体初成，由内而外的气质，远不是这俗世仙妖可以比拟。
青石路毕竟是山间小道，随着山势起起伏伏。
香如玉站在岔路口一边，狐七七走在岔路另一侧，谁也看不见谁。
当然，以他们如今的修为境界，这样的距离自然能清晰地察觉到对方存在。
可是狐七七就好像故意放慢脚步，明明几个呼吸就能走过的山路，她硬是走出了足足几十息时间。
等到狐七七和香如玉出现在对方视线里的时候，香如玉心里甚至觉得：这狐妖比当年那只小麻雀还难等。
若非香如玉知道，这些日子都是狐七七在照顾妱儿，那他对于眼前这个身姿绰约，走路都带着几分魅惑的化形狐妖，没有一丝好感。
“原来是七七姑娘！如玉还当是谁，声音能够如此动听。”
香如玉嘴上说着奉承的话，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遍又一遍。想他出身，什么时候跟人如此说话。
但是想到妱儿全身冰寒陷入昏迷时的样子，香如玉扔掉了心底最后一丝尊严。
什么玉圣，什么王爷，这些在别人眼里的身份，都比不上麻雀眼里那一株梧桐。
狐七七见到香如玉，丝毫不惊讶。她早就发现了香如玉在此，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在此停留。
“香，香王爷，这是在等七七，还是想要去看妱姑娘？”
狐七七在称呼香如玉的时候，明显跟平日里有些不同，但究竟哪里不同，香如玉没有在意。
他在乎的是妱儿，而狐七七开口就提到了妱儿，这让香如玉完全忽视了狐七七与平日不同之处。
“她……好些了吗？药圣有没有为她诊治？此前七七姑娘所用灵药，可有什么起色？还需要如玉做些什么，七七姑娘尽管开口……”
提到妱儿，香如玉一连串疑问，都没给狐七七说话的机会。
狐七七微微一愣，眼底那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顷刻间变成了她想要试探香如玉的计划。
“为了妱儿姑娘，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真的什么都可以？”
“都可以！”
香如玉斩钉截铁，似乎从狐七七话里听出些不对劲。只不过他依然坚信，狐七七不会对自己提出太过分的要求。
然而下一刻，狐七七的举动就让香如玉大跌眼镜，甚至他觉得自己平时对狐七七，一点也不了解。
就看见。
狐七七如化作一道灵光落在香如玉身侧，双臂娇柔地挽起了他的胳膊，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侧着脑袋轻轻靠在香如玉肩上。
“只要香王爷听奴家的话，奴家甚至可以找药圣求情，让他老人家，早日帮妱儿姑娘醒来……”
狐七七的声音虽然尽显妩媚做作，但她说出的话，让香如玉无法抗拒。
在香如玉心里，不管狐七七说的是真是假，他都必须尽一切所能，只要妱儿能醒来。
如果自己的皮囊能为赊香人换来清醒的机会，香如玉根本不在乎这些。
“七七姑娘所言，不是在戏弄于我？”
香如玉试探性地一问。
他没有挣脱狐七七的双手，反而任由狐七七的右手抚摸着他的胸膛。
他又哪里知道，妱儿已经醒了，还让狐七七帮了自己一个忙。
狐七七将脸凑近香如玉，用鼻息挑逗着他，用狐妖耳朵撩拨着他。
“你，说呢？”
“只要她能醒来，香如玉就依了七七姑娘。”
狐七七脸上的笑容短暂消失，看不出是失落还是欣慰。
反倒是香如玉，望着妱儿所在的洞府方向，眸子里的复杂清晰可见。
香如玉此时，也不清楚他心里对妱儿的那份情感，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