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赊 双圣不识人
丹阁足有半座山大小，此刻中年模样的药圣正盘膝坐在硕大的丹炉前，挥舞着拂尘，双眼半睁地盯着丹炉左侧。
“这样，可还满意？”
药圣目光所及之处，一团模糊的黑影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黑影中电光游走，如龙似蛇。
“满意个黑黑啊……堂堂药圣，黑爷我请你救人，你却因为这些儿女情长，推三阻四！一拖再拖，嘶~嘶”
黑影里说话的，赫然是一条吐着信子的黑蛇，黑蛇身缠金色纹路，圣气凌然。
药圣随手一抬拂尘，丹炉中的真火更加旺盛，而他看着黑蛇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些许异彩。
“风凉话谁不会！你行，你来。”
黑蛇还是老样子，没什么耐心，听到药圣这么不给自己面子，有点不高兴。
“好你个老小子。在小仙子面前演戏，当着黑爷的面你还演？黑爷会救人，还来找你？”
药圣一边笑，一边摇头，完全和盈妱仙子面前的药圣判若两人。
“世人皆以为，我只是仙门药童出身的药圣，他们又怎么会触及我是神界药圣的秘密？”
“难道药圣还在意区区仙门，你到底救还是不救？”
“她是建木情花转生，即便我能救她，谁又能保证那几位会放过她！何况，情花一旦生根，这方天地最终都会成为她的养分，直到建木重新长成。孰轻孰重，哪有那么容易做出选择！”
“大不了一死，活那么久干嘛？你都是药圣了，难不成心里还想着跟小娘子天长地久啊。”
“别忘了。你只是绝圣的分身，还没法替他做决定。”
“你……”
“我咋了？许你自称黑爷，不许我堂堂药圣多说几句废话。你们几个是不是当真以为，我药圣脑子里只有这些破草药？”
黑蛇躲在黑影中，竟被药圣说的哑口无言。
想它绝圣分身，纵横大千世界，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可是眼下为了能帮到妱儿那小妮子，它居然忍住了。何况，它也觉得药圣所言不无道理。
如果现在就治好身为赊香人的妱儿，那几位一心要除掉建木情花的圣主，势必很快就能找到她。
然而，身为绝圣分身的黑蛇以及药圣，竟然都没有发现妱儿已经醒了，而且因祸得福。
黑蛇沉默片刻，不甘示弱地继续说道。
“那你这老小子，也不能为那点曾经的私情，让那丫头的亲生母亲对她下手吧！”
此言一出，黑蛇立马意识到话说重了。药圣冷哼一声，拂尘一甩，直接化作一道绿光钻入丹炉内。
“若绝圣眼界如你这般，那我一定不会救她！只会抬杠，懒得理你……”
黑蛇明显是真的担心妱儿，所谓关心则乱，它思考问题，的确不如药圣那般透彻。
“怎么，黑爷说的不对？”
“用你的话回敬你，那叫对个黑黑。难道你就一点也看不出来，这个所谓的盈妱仙子虽然不会露出破绽，但她根本不是真正的盈妱仙子。”
“那她是谁？”
“不知道。”
“你这老小子又骗黑爷是吧。”
“信不信我把你炼成圣丹，再送给绝圣尝尝！”
“行行行，黑爷只是分身，怕你了。”
黑蛇显然不是真的怕了药圣，仅仅是觉得这样斗嘴很难占到便宜，除了耽误时间没有任何意义。若论药道黑蛇不懂，可若论斗法逃命，十个药圣也不如它。
见黑蛇终于消停了，丹炉内的药圣这才重新现身。走到窗边，俯瞰山下景色沐浴晨曦。
“情花不能动情，哪怕是亲情。不管盈妱仙子是真是假，她们之间只能有恨，不能相认！”
药圣的声音十分平和，没有故意激黑蛇。言语之中的道理很浅显，就算黑蛇再不愿思考，也能明白其中利害。
“那，万一……”
黑蛇同样将目光投向药峰山脚的花花草草，它无心赏景，只是想寻找点什么，表达心中不安。
药圣望着海棠林的方向，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即便他早就知道彦童和狐九妹负伤很重，依然没有打算亲自出手。
“她和玉圣在天外遇见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受了那么重的伤都能一息尚存，就凭一个假仙子，能掀起什么浪花！”
“……”
药圣的话，又一次让黑蛇哑口无言。它对妱儿的了解和认知，可比药圣多。但站在它眼前的药圣，却看的比自己更长远。
然而，经过和妱儿的一段相处之后，黑蛇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亲人反目”发生在妱儿身上。
它不禁心想：如果建木情花的宿命如此，却是有些残忍。
丹阁顶层忽然很安静，丹炉内的真火发出呼呼声，就像听懂了药圣和黑蛇的对话一般。
短暂的宁静后，黑蛇打破沉默。
“那玉圣这个木头脑袋留在这里，岂不是事情只会更糟糕？”
黑蛇有如醍醐灌顶，瞬间开窍。它口中的玉圣不是别人，正是香如玉。
以香如玉现有的记忆和行事作风，他根本不会在乎这世界会怎样，毕竟玉圣当初就是这么做的。
黑蛇也学着药圣的方式去思考，到头来发现有些举步维艰。
“唉，黑爷我头疼。老小子你说，我们这都是天底下的圣主了，怎么做个决定还要瞻前顾后，左右为难……”
药圣罕见的没有反驳黑蛇，实则在药圣心里，一时间也捉摸不透这天道究竟有多高深。
“像玉圣一样做出选择，是欲望；如我这样醉心于药道是欲望；其他圣主追求大道，也是欲望。只要有欲望，就会有顾虑，反之，念头通达……”
这时。
狐七七的身影出现在药圣和黑蛇视线里，只见她像许久没见过花草一样，这边走走那边瞧瞧，嘴里还哼哼着狐七七擅长的曲子。
黑蛇见状，把握住难得的机会笑出了声：“哈哈哈，好一个有欲望便有顾虑，你身为圣主，如此高深的境界，我看还不如山脚的那只狐妖啊……哈哈哈！”
药圣脸上抽动，就像被黑蛇用尾巴抽了一下，至少在他的记忆中，狐七七和狐九妹这对孪生姐妹，自来到药圣山便没有如此开心过。
“也许，这小狐狸是因为最近都在照顾赊香人，才会打开心扉吧……毕竟，她们跟香门，有些渊源……”
听到渊源二字，黑蛇竟然把眼里的狐七七，看成了妱儿。
就在这时。
猫丫头急匆匆地朝着海棠林飞去，月凌儿速度慢一些，却也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
黑蛇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调侃似地冲药圣说道。
“你这老小子当真不去看看？昨夜那般动静，并非寻常力量引起，你就一点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