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赊 不该就这样
此时妱儿并不是在担心落梧桐，而是为赊香人鸣不平。
就算她已经把“师兄”的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但只要落梧桐尚未从天香册除名，他就依然是赊香人，依然是妱儿在意的对象。
妱儿望着天香册里的熟悉的景色，不知不觉竟有些感伤。
“山伯伯，找到他之后要怎么做？”
妱儿之所以重复这些相似的问题，其实是因为她的心里仍然在抗拒。
对于将赊香人除名这种事，虽说自己身为门主责无旁贷，可是当真正要面对的时候还是会紧张，不知所措。
山奴的声音从天香册外传来，隐约能听出一丝焦急。
“你二人同在天香册中，你又是天香册的主人，只要找到他，你自然就会明白怎么做！”
“……”
妱儿没有任何犹豫，一对浴火的凤翼在她背后展开，随即就看到妱儿从“天香山”顶一跃而下，穿行在香门特有的氤氲之气中。
柔和的香风从脸颊轻轻划过，就像小时候师傅捏着自己的小脸儿。妱儿的意识里除了师傅孟璇玑，竟然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一旁。
可惜无论妱儿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那人”是谁。
“他……莫非就是我要找的师兄？也是今日要从天香册除名之人？”
妱儿低声呢喃，不觉得诧异，反而更加疑惑自己为何不记得这位师兄。
从山顶到山脚，妱儿倒也花费了一些时间。
她一边享受着在香风里飞行的感觉，一边思索着该如何面对这位“师兄”。
她甚至开始好奇这位师兄长相如何，为人怎样，又是因为什么才会坏了“赊香人不可动情”的规矩。
妱儿飞过天香山对面的广场，紧接着又把空无一人的宫殿楼阁搜了个遍……
作为赊香人最擅长的就是通过气息找到一个人，妱儿显然有意再拖延时间。
“妱儿～怎么找个人也要这么久？就算你不记得自己师兄，心法总该记得吧！身陷险境时都能通过心法找到我，更不用说你师兄现在就像一个行走的香囊……”
“哦，知道了山伯伯。”
妱儿嘴上答应着，实际上依然我行我素，漫无目的地穿梭在熟悉的山涧河流。
随着周围能找的地方越来越少，妱儿的心里也愈发有些不忍。
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赊香人。如果就这样从天香册除名，岂不是香门的损失？而且妱儿做了这么久光杆儿门主，更想见到香门人丁兴旺。
很快，妱儿便飞过了一山又一山，离她最后要找的地方也越来越近。
山奴提醒过妱儿不要轻易触落梧桐，妱儿无奈之下也只能在此刻运转天女无香心法。
随着心法开始运转，妱儿不光能清晰地感受到四周的一草一木，同时也被前方林子里的落梧桐惊住。
凭借心法看到的落梧桐，此刻在妱儿眼里的确像极了“香囊”。不光从头到脚都被青色的香气包裹，整个人看上去更是与香气浑然一体，时而真实，时而缥缈。
这人，就是自己师兄？
正当疑问从妱儿心底闪过的时候，原本背对着妱儿的落梧桐猛然转过身。
“我要更多，更多……还要更多！”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站在那里，也不清楚为何对各种香气如此着迷。
尽管这时妱儿身上根本没什么香气，可落梧桐还是凭借本能察觉到了运转“心法”的妱儿。
或许他们谁也想不到，师兄妹两人时隔不久的再会，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妱儿不记得落梧桐，落梧桐认不出妱儿。
两人中间隔着一片小时候经常出没的林子，却没有坐在一起追忆童年。
“你……”
妱儿微微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心里突然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愿意跟眼前这个已经丧失心智的人说话。更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驱使着自己，想要让这位“师兄”逃离此地。
面对眼前的落梧桐，妱儿就算没有一丁点关于“师兄”的记忆，她此时也想违背山奴的意愿，让落梧桐得到赊香人应有的救赎。
至少在妱儿心里，世间所有赊香人，都不应该是这个下场。
而自己身为香门门主，更不应该为了“将赊香人除名”这种事，殚精竭虑。
“你快走！山伯伯那里交给我！”
“……”
这是妱儿对落梧桐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同样是她心里最想说的一句话。
不管落梧桐听不听得见，妱儿都想把自己的心声传达给“这位师兄”。
落梧桐亦如之前，即便没有立刻对妱儿出手，也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妱儿着急地一跺脚，扇动凤翼就朝着落梧桐飞来。
“不管了，死就死吧！师，师兄，你如果能听见我说话，趁现在我送你离开！前提是你不要太过抗拒……”
妱儿距离落梧桐距离越近，心里那种“肩负使命”的感觉也越清晰。甚至仅凭肉眼，都能看见落梧桐正上方悬着一本香气凝结而成的“天香册”。
“这是？难道从他进来的时候开始，就一直被天香册‘盯’着？”
这下该怎么办？
妱儿似乎有些明白山奴之前的话。她的确看见了落梧桐头顶的“记号”，却不想那么做。
要怎么做才能避免将眼前人从天香册除名，成为妱儿眼下最大的困扰。
“如果师兄能听到我说话，就站在那里千万别动！”
“剩下的我来想办法，只要不打开你头顶的天香册，暂时应该不会在天香册中找到师兄……”
然而，凡事皆与愿违。
不但落梧桐突然消失在面前，那本融入妱儿心神的天香册也随之在她面前浮现。
一时间，香气狂暴的声音，天香册翻页的声音，以及妱儿那清晰可闻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落梧桐再次出现时，离妱儿只有半步之遥。
若不是因为天香册悬浮在妱儿面前，只怕两人就要脸贴脸了。
“你……身上有好闻的香气……想要……想要……”
妱儿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落梧桐将手伸向自己，心里却还在犹豫要不要在天香册里找到这位师兄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