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赊 旁观未必清
“灵犀，你可曾听说过什么是归鸟？”
妱儿虽然更在意落梧桐，但那位执着救母的小王爷说出这番话，不能不让妱儿重视。
在这心境之中，妱儿对灵犀开口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自己问“自己”。
这种感觉虽然奇妙，但妱儿却明白另一个“自己”能够看到更多她看不到的东西。
最最关键的是，在这第三重心境之中，妱儿心底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她不确定这种预感是否跟即将到来的“中年男人”有关，也不知道是否会在落梧桐和香如玉身上应验。
她需要面临的选择已然很多了，如果接下来还要在落梧桐和香如玉中间选择，妱儿实在不知，上天留给自己的安排意义何在。
灵犀岂能不知道妱儿此时所想，奈何她也是妱儿，如此矛盾同样困扰着灵犀。
“从未听过……但我能感觉得到，咱们的小王爷跟师兄之间有莫大渊源。”
“所以我才担心。”
“你是赊香人，若不动情，亦无担心。你是怕有朝一日，在师兄和小王爷之间，只能选择信赖一个。”
“我更怕，某一天的师兄不再是师兄，小王爷也不是小王爷。”
妱儿和灵犀同时陷入沉默，就好像她们对于落梧桐跟香如玉的关系，隐隐有了同一种猜测。
……
心境里呈现的一切，没有因为妱儿和灵犀双双沉默而停滞。
就看到香如玉笑道。
“我知道你们要见她，可她几天前就已经不在玉皇城了。至于究竟去了哪里，或许你们该问一问这位府君。”
落梧桐和凤栖不约而同地看向月无涯。
落梧桐明白这很可能是香如玉借此挑拨自己跟府君的关系，可月无涯的出现并非巧合。
“府君之前说自己在找昭公子，也是因此才迷了路……还请府君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
“小子！凡人有句话，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不会真以为，我月无涯的嘴就是两瓣肉，你问什么我说什么！你算个什么东西……”
月无涯嘴角带着邪笑，根本没把落梧桐当回事。
落梧桐面沉如水，忽然将手放在自己脸上一抹，灵光一闪之后，原本英俊帅气的脸直接化作青烟散去，露出他的真容。
然而落梧桐根本想象不到，这样的惊喜同样留给了在心境里看着这一幕的妱儿。
即便妱儿早已猜到落梧桐的身份，可是当他揭开幻面的时候，妱儿的心依然不停加速。
妱儿的注意力全都停留在落梧桐身上，以至于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身旁的灵犀。
灵犀轻笑着凝视着落梧桐，面颊有些微红，眼底尽是柔情。仿佛这一刻灵犀跟妱儿眼中的落梧桐，还有些不一样。
……
落梧桐丝毫没有避讳自己赊香人身份。
“若是府君知道，昭公子跟我同出一门，是否还会四处找她麻烦？”
落梧桐身上气息翻涌，却没有丝毫凌乱。不光周围空气被搅动，就连笼罩玉皇城的浓雾，似乎也移动了一些。
透过心境妱儿也能感觉到，周围空气变得异常香甜，特殊的香气绝无仅有。
那些因为幻月之芒悬浮在半空中的花草沙石重新落回地面，活过来一样，蹦蹦跳跳地簇拥到落梧桐身边。有些花草已然成精，围着落梧桐咿呀学语，口吐人言。
月无涯不得不相信落梧桐赊香人的身份，他没想到如今在这里还能遇到赊香人。
“想不到二十年了，香门还有赊香人……既然如此，我月无涯理应告知尊驾为何寻找昭公子下落……”
月无涯将他自己在司值月门时，遇到花浓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至于他为何找昭公子麻烦，完全是因为听信花浓之言，为月门那些死去的侍从讨一个公道。
月无涯对于自己“想抓赊香人”之事，只字未提。
最后，月无涯还不忘转移落梧桐的注意力：“对了！花浓那小妮子行色匆忙，一定是回花府告诉花有泪……如此一来，我虽然没能见到那位昭公子，可是花有泪一定不会像我一样误入人间！”
……
听到这句话，妱儿这才知道“中年男人”的名叫花有泪，也终于确信花有泪找自己不是为了相认，而是为了找自己麻烦。
听上去何其讽刺……妱儿的心猛然抽疼，就连一旁的灵犀也能清晰地感觉到。
就算妱儿发自内心不承认这个父亲，但也无法容忍事情如此发展下去。
至于妱儿听出了月无涯话里的漏洞，相比自己将要面对的处境不值一提。
花浓、花有泪、月无涯……妱儿只能在心境中，默默记下了这些人的名字。
……
落梧桐听完之后，眉头紧皱，显然十分担心妱儿安危。
妱儿心里一暖，似乎看得出师兄对自己这位师妹的修为境界，着实没什么信心。
心境里的落梧桐沉声问香如玉：“你早就知道，还有意挡我去路！似乎比起他，你才是我最该提防的对手！”
妱儿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香如玉的确知道自己去向，可他并不清楚自己在虚无界域有什么样的经历和遭遇。
香如玉忽然转身，留下一道残影，出现时紧贴着落梧桐的脸，目光伶俐。
香如玉道：“这是我的宿命，也是你的……”
落梧桐说：“我倒是很好奇，你如何成了她宿命中的绊脚石！”
香如玉不怒不气：“赊香人不可动情，你这是在因她而动情吗？”
落梧桐极为冷静：“情为何物，赊香人不懂。可如果她身处险境，动一次情又何妨？”
香如玉故意讥讽：“那如果我告诉你，她动真情之时必然天塌地陷世间尽毁，你，又能做什么？”
落梧桐听得心惊：“容不下真情的世界，留之无用！”
“你到底是谁？”
“……”
不光月无涯和凤栖听不明白二人的话，就算身在心境中的妱儿和灵犀同样一头雾水。
什么宿命？
什么绊脚石？
为何自己动情会天塌地陷？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透过心境，就看到香如玉回到浓雾边缘，轻拂衣袖，瞬间将浓雾收入手心。
妱儿这才看清玉皇城前那个足足百里方圆的湖，干涸的湖底躺着一个布满纹路的巨大石盘
“玉山归鸟，凤凰涅槃！你是不是觉得刚才那番话很熟悉，就像刻在神魂深处？因为那句话就是你说的……不！应该是我们亲口说的。”
……
处在自己的心境里，妱儿反而越来越糊涂了。
香如玉说自己是一只“归鸟”，这跟师兄又有什么关系？
听香如玉所言，他似乎真的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师兄，而师兄似乎不记得这些。
难道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就曾为了自己像这样对峙？
妱儿不懂，灵犀也不懂。
尽管她们好像旁观者，但依旧无法看清笼罩在香如玉和落梧桐周围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