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赊 香落香又起
老妪不敢开罪这几位世外高人，只能任凭他们当着自己的面，瓜分着自己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手里还攥着“提香”，她早就心痛的昏死过去。
说来也奇怪，老妪手中的提香宁静异常，从被她接过之后就显得十分不显眼。
仿佛任谁看上去，老妪手里的都只是一缕普普通通的头发。没有波动，没有气息……
看了眼再次被拍在地上的公子凝，老妪向公子阆递了个眼色。她深知此刻不是发作的时候，而是将这笔账通通算在了妱儿和酒仙头上。
殊不知。
就在天上那五人各显神通，忙着将茶树当宝贝拆分之际，一直像局外人盘坐在远处的彦童忽然起身，惊慌失措地单手捂着胸口。
“它到底有何魔力？令你如此执着？只要你不闹，回山之后一定给你补偿……”
彦童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他那番怪异地言行，难免不让在场众人注意。
尤其是老妪，心里“咯噔”一下，将攥着提香的手往袖口收了收。她深知怀璧其罪，绝不能让那五人注意到自己手里的东西。
妱儿身边身边围着酒仙几人，随着彦童发出奇怪的声音，几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彦童身上。
“他？这是……”这是酒仙第二次注意到彦童，一边说着一边多看了狐妖少女一眼。
没等上官蓝开口，香如玉迫不及待地凑到妱儿近前：“他就是药圣山彦童！估计是被你这女儿身吓得不轻……”
只听“啪”的一声，香如玉就被妱儿拍了个踉跄，差点从半空中摔了下去。
“我说的不对？”香如玉满腹疑问，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不管妱儿到底是不是女儿身，那都不重要。只要在香如玉心目中妱儿是“赊香人”，那就够了。
上官蓝识人无数，轻笑着摇头。似乎只要妱儿没事，其他的事她都不掺和。
妱儿一改刚才的神色，斜了香如玉一眼：“你别忘了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香如玉刚想接话，一想到常年昏迷不醒的母后，顿时蔫了：“没忘！只是……”
香如玉不明所以地看着上官蓝，他实在不懂妱儿的意思。
美人庄招婿一事，至此还要如何进行？即便他能留到最后，难不成真要他牺牲后半生……
思绪飞转的香如玉连连摇头，心中不知如何选择。
就在这时。
保持着一个姿势的彦童，突然空翻数次，双手齐齐按在不停震荡的胸口，发出一声狰狞地嘶吼。
他胸口的衣襟早已被一团金芒吞没，整个人周围充斥着暴虐的气息。依稀可见几道暗金色的纹路，从胸口延伸至四肢。
“快！快……”
随着彦童口中艰难地喊出两个字，他的头发随之变白，像狼毫一样拖到脚踝。
骨骼错位声、肌肉撕裂声、以及彦童竭尽全力压制乌金小炉所发出的声音全部交织在一起……
可就是那两个字，狐妖少女似乎听懂了。
她丝毫不在意在场众人的目光，飞身化作一只雪白的狐妖，以半卧半躺的姿态飞旋在彦童身边。
此时的狐妖不会说话，但从它注视着彦童的妖瞳中，看的出惊骇，看得出担心。
一时间。
彦童周围的戾气就像找到了宣泄对象，肆无忌惮地冲向狐妖。
彦童身上的变化戛然而止，通红的眸子恢复一丝清明，带着愧疚看向他面前的狐妖。
他庆幸，这一次前来美人庄带上了狐妖少女。也庆幸，有这么一个心甘情愿替自己分担疼痛的“跟班”。
眼睁睁看着狐妖在戾气的折磨下渐渐萎靡，彦童的眼中闪过不忍。
尽管如此，他却无能为力。若不尽快压制住乌金小炉内的妖丹，只怕他自己会沦为那妖孽的躯壳。
“这参天玉树都无法令你垂涎！怎么那一缕头发，就如此让你心动……”
彦童一边试图说服乌金小炉内的妖丹，一边用奇特的法诀催动体内灵力。他从未见过妖丹会为一物如此暴躁，也不曾像今日这班狼狈。
彦童闹出的动静不可谓不小，只不过和天上那五人相比，就有点小巫见大巫了。
就看见天上有五团颜色不一的光亮不断盘旋，矗立于天地间的玉石茶树也随之飞速减少。直至“轰隆”一声巨响之后，漫天玉石像五条河流一样，分别被那五团光芒收去。
之前还弥漫在空气里的异香，顿时荡然无存。那些所属南都茗悦楼的荒兽，一个个发出不甘地哀嚎，似是失去了图腾一般。
老妪凝望着眼前的一切，将手里的提香攥的更紧了。
反倒是妱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茶树虽是赊香人遗骸所化，但香门根本不缺。甚至在如今的香门内，最多的就是遗骸。
只不过妱儿心中还是会为之惊叹，赊香人死后也会被如此争抢。
那自己师傅如今的处境，又会是什么样？
……
茶树消失，四方平静。天空渐渐放晴，露出原本的颜色。
气韵超然的五个人，如初现美人庄时一样，睥睨下方一切。
中年男人一脸得意，缭绕在周身的仙气明显比之前充盈不少。他看了看妱儿的方向，再三确定妱儿的女儿身后，这才破开虚空，扬长而去。
随后是青衫道人和头戴斗笠的和尚，剩下丑陋童子和魔门女子，打量了彦童一番。
“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就算你认出那妖丹的来历，当年的规矩也不能坏！”
魔门女子说完冷哼一声，化作一团黑气转瞬消失。
丑陋童子无奈叹了口气，终究是有心无力：“罢了。”
说完，丑陋童子原地一个翻滚，像鲤鱼入水一般消失在泛着波浪的空中。
彦童原本还是将一丝希望寄托在这几个“世外高人”身上的。可是他并不知道，碍于八门曾经的约定，没人愿意承担巨大风险，去帮这个小忙。
“唉……”
彦童意识到只能依靠自己，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可就是这样的空当，被乌金小炉内的妖丹敏锐察觉。
忽然。
彦童周遭妖风四起，两只硕大的血色狼目在他身后逐渐成型。
在他对面，狐妖雪白的皮毛上沁出鲜血，正忍受着前所未有的折磨。
妱儿此前与彦童没有任何交集，可她身为这美人庄的主试人，还是打算暗中帮彦童一把。
还没等妱儿暗送香风，一股难言的感觉从她心头涌起。天女无香心法似察觉到了什么，给了她一个似有似无的暗示。
恰在这时。
一道九色流光从天而降，直奔美人庄。
然而。
让妱儿和其他人诧异的是，异象似乎不是降临在彦童身上，而是那位毫无察觉的老妪。
准确的说，是落在她藏进袖口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