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操之过急
见纳兰朔这样疾言厉色，陈锦和心里泛上来一阵委屈。别人也就算了，怎么在他也觉得她就是那种可以为了自己的小情绪不顾子民生死的那种国君吗？
她强忍下心里的难过，扯出一个笑容，道：“阿朔别急着骂我，你不听听我的想法吗？”
纳兰朔气到不想说话，他近日来为离国骚乱的事早已经筋疲力尽，他以为陈锦和依旧在任性妄为，这回是真的动了怒。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能会更生气。”陈锦和咽了口口水，继续道：“所以……请你忍耐一下。”
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纳兰朔脸色铁青着，陈锦和鼓足勇气，道：“我要任命何良恭的外甥女，盛图凌做主帅。”
……
沉默……
死一般地沉默。
“你说谁？”纳兰朔不可置信。
“盛图凌。”
“此人是谁？”
“何良恭的外甥女。”
纳兰朔简直要被气笑了，他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她胡闹的程度。
“阿朔，你可能觉得我在胡闹，但你相信我，我有我的理由……你能静下心来，听我解释吗？”
陈锦和很少这样子说话，焦急中带着些许乞求，还有一些不安和一些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心虚。
她在做一件她认为对的却连自己都没有底气的事。她害怕自己的决定是错的，连累边关子民与将士。可她虽然怕，内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她这么做是对的。所以她现在急需得到纳兰朔的认同，可她又怕他的反对。
她矛盾极了。
纳兰朔依着紫檀木椅坐下，他余怒未消，脸色铁青。但他还是想听听她的解释。他一向是这样，不论事情有多恶劣，总愿意给人多一次解释的机会，更何况那人是陈锦和。
陈锦和亲手为他倒了杯水，认真道：“阿朔，你不要以为我在胡闹，我在置气，我真没有……你没见过盛图凌，她是个武学奇才，天生神力。而且她还有勇气，有毅力。她会比世上所有的男子更珍惜此次机会。”
纳兰朔看见她眼中的真心实意，不管这决定有多荒谬，至少她没有在耍小孩脾气，这才怒意稍减。
他努力平心静气，道：“纵然盛图凌是个可造之材，可她也没有上过战场啊。陛下怎么就那么放心地让她去应对离国的虎狼之师，这难道不是让她送死吗？偃苗助长，绝非良策。”
陈锦和见他并没有因为盛图凌女子的身份有所不满，心里一颗大石头终于放下。
她眨眨眼，道：“这我知道的。可是有何良恭在啊，他怎么会放心自己的宝贝外甥女独自一人上战场，他一定会跟着去的。”
“你是说……让何良恭辅佐盛图凌？”
“正是。要不是他知道了盛图凌上阵的消息，他哪能这么快向我低头来请缨。”
纳兰朔皱着眉，思考了一阵。似乎是思考不出什么结果，他又习惯性地起身踱步。
半晌，他才停下。
他看着陈锦和勉强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陛下一定要盛图凌做主帅，但……若是有何良恭在旁辅佐……也不是不可行。”
陈锦和喜上眉梢。
“可是……”纳兰朔马上转口，道：“她毕竟是女子。她做主帅，先不说朝堂之上的议论。西北的将士们能服吗？”
“她是朕亲封的兵马大元帅，谁敢不服！”陈锦和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可说完她自己也意识到这有多么可笑。她作为皇女奉先帝遗诏名正言顺登上皇位尚且困难重重，更何况盛图凌只是个他们不服气的女帝封的更让他们不服气的兵马大元帅。
战场之上，若是上下不能一心可不只是斗气的事，那是生死大事，是国家疆域是否能保全的大事。
此事，的确是她草率了。
“那该怎么办？”陈锦和脱口而出，全然忘了片刻之前两人还是立场对立的。
“不如……让何良恭做主帅，她为辅。”
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
陈锦和双手托腮，郁闷道：“可……我都承诺盛图凌了，出尔反尔哪里是一个明君所为？”
纳兰朔被她逗笑了：“陛下还知道要做个明君啊……”
陈锦和有气无力地赏了他一个白眼。
纳兰朔笑道：“我虽不知陛下为何如此看重这个盛图凌，但想必她肯定有她的过人之处。陛下何不跟她商讨一番呢？若她有大将之风度，应当也不会不识大局，计较这头衔之差。”
“况且……就算她只是为副帅，不服的也大有人在。不过还好是有她舅舅在，总能压制住一些。”
纳兰朔这一番掏心掏肺的话，陈锦和听进去了。
此番终究是她太多心急，总想着一蹴而就。所幸现在亡羊补牢，犹未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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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陈锦和研究着措辞怎么把何良恭召来重新讨论主帅的问题时，何良恭再次自己送上了门。
不仅是何良恭，还有盛图凌。
甥舅两人同时请求面圣，也不知商量出个什么结果。
两人进来时，陈锦和便从他们的脸上看出来，两人必是达成一致了。
盛图凌一脸喜色，想必结果应该是如她所愿了。
陈锦和刚放下心来，只见她双膝跪地，狠狠叩了几个头，道：“陛下，臣女请求陛下收回成命。臣女不愿做这个征西的兵马大元帅！”
陈锦和闻言心里失望极了。
她疾言厉色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心里其实失落更甚愤怒，可她将那部分失落藏了起来，从而转化成了更大的愤怒。
盛图凌却仿佛看不见她的愤怒，抬头笑道：“臣女不愿意做这个征西兵马大元帅。”
何良恭接着道：“臣何良恭，愿往西北平乱替陛下分忧。”
这本该是最好的结局，陈锦和既没有丢失面子，征西的事也解决了。
可惜了……盛图凌，她打破了陈锦和心里那个最初美好的愿景。
陈锦和无力道：“朕，准了。何将军，明日早朝，朕正式授你帅印。还望将军勿要推辞。”
何良恭跪谢天恩，却又道：“陛下，臣还有一事奏请。”
陈锦和微微点头，以示准许他说下去。
“臣此番西去平乱，士兵尚有缺，请陛下允许臣征兵一万。”
陈锦和想了想，确实听纳兰朔提过此事。
“准了。”
“谢陛下……臣还有一提议……”
“你说。”
“臣此番征兵，可增加一条规定……凡应征者，不拘男女，只要符合要求皆可入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