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离经叛道
盛图凌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凉。
陈锦和冲她点点头，道：“坐吧。”
盛图凌乖乖坐下。
陈锦和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不算美貌，也不算机灵，但是她意外地挺喜欢她的。
真是奇怪。
陈锦和看着她，问道：“想成亲？”
盛图凌老实地点点头。
“为何？”
“为何？”盛图凌觉得这个陛下很奇怪，“女子婚嫁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陈锦和不禁失笑，道：“可朕看你似乎特别着急。上次在御园就抱着林少卿不撒手，今天，朕说不着急婚嫁的时候，你瞧你失望成什么样了。”
盛图凌觉得这个陛下人挺好，人和气，说话也挺实在，没有什么之乎者也的弯弯绕绕，跟她说话好像特别亲近。
一不小心她就对着陈锦和敞开心扉了。
盛图凌把身子转向陈锦和，很自然地抓了桌上一个茶点就开吃了，一边吃一边说：“陛下，我也不瞒你。实话说吧，我想嫁人不是因为我想嫁人，只是只有嫁人才能离开我家。这么说您明白吗？”
陈锦和笑眯眯地看她吃的满嘴渣，递给她一方手帕。亲切回应她：“好像能明白，你继续。”
盛图凌接过手帕抬头一看，心里突然一空。
这陛下笑起来可真好看，眼睛跟月牙似的亮晶晶的，漂亮又没有距离感。比那个娇柔做作的盛图冰好看多了，真应该让她来见见陛下，看她还狂不狂。
陈锦和实在是喜欢这个丫头，心思单纯，不拘小节。她对自己喜欢的人，总是会不自觉流露出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善意。
陈锦和我听递给她一杯水，问道：“为什么这么想离开家？礼部侍郎，官阶虽不大，却也是三品大员。你是嫡小姐，出身不错了。”
盛图凌也不拘着，接过来就喝。
“陛下有所不知，我娘亲死的早。现在家里姨娘扶正后管着事，姨娘心眼太多，总是明里暗里给我使绊子。烦死了。”
盛家那点家事陈锦和早就摸透了，还是先祖留下来的暗卫好用，陈国绵延五百多年，暗卫居功至伟。
陈锦和故作惊讶，问：“那你父亲也不管？”
盛图凌一脸无所谓：“爹爹他管好朝堂的事就不错了，哪有空理我。”
陈锦和感同身受的点点头，又问：“图凌，如果除了嫁人，还有可以让你离开盛家的办法，你该如何？”
盛图凌瞪着她的大眼睛，一脸疑惑：“陛下，您说什么呢？我们女子除了嫁人，哪里还有离开家门的机会。要是我出门讨饭，那我还不如呆在家里跟姨娘斗呢……”
陈锦和被她逗笑，她笑眼弯弯看着盛图凌说：“图凌，近日朕有一桩心事，一直无可解。你可愿帮朕出出主意？”
盛图凌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被如此重视，赶忙扔下手里的点心，拍拍手，认真看着她，道：“您说。”
“我国北境有一离国，你可知？”
盛图凌点点头。
“近日来，离国频频骚扰我国边境，杀掳我陈国子民，抢劫财物。虽没有正式宣战，可战火一触即发了。”
盛图凌蹭地一下站起来，怒道：“跟他们打！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陈锦和按下她，继续道：“朝廷之中针对离国问题，大部分人还是主战的，可若是战，有个大问题……”
“什么问题？”
“没有合适的主帅。”
盛图凌疑惑：“啊？我朝那么多武将，怎么会连个主帅都找不出来啊？”
“我朝向来重文轻武，武将本就不多。现在能用的……安定侯守着西南，威远侯镇守东南，宣将军正在江北镇压乱民，还有一个……”
“我舅舅啊！”
陈锦和还没说完，盛图凌马上抢答了。
很好，陈锦和嘴角浮现一缕不易察觉的笑，还不等她上饵，肥鱼自己就上钩了。
陈锦和叹了口气，道：“你舅舅何大将军自然是最合适的，他曾在北境做过守军参将对北境也熟悉……可他……不是病了吗？”
盛图凌如遭重击，她讪讪道：“是啊……是啊。”
她暗骂自己，真是猪脑子，把舅舅装病这事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她舅舅何良恭，领兵打仗没话说，偏偏是个认死理的固执老古板。他一直不满女人当皇帝，觉得被个女人压在头上心里不舒坦，干脆就称病，凡事不管。
“所以啊……主帅空悬，这仗还怎么打？”
盛图凌也皱起了眉头，她着实是忧心了。
她真诚道：“陛下，您想我怎么帮你？只要我能做到，保证赴汤蹈火绝不推辞！”
她想陛下的意思应当是让她去劝舅舅，她一定会努力的。
陈锦和望着她，认真道：“朕想的是，这个主帅……你来做。”
盛图凌腿一软，整个人滑到桌子下去了。星沉月落忙七手八脚地帮她扶起来。
刚坐定，盛图凌讪笑道：“陛……陛下……您说笑呢！”
陈锦和摇摇头。
“君无戏言。”
盛图凌苦着脸，道：“陛下您别消遣我了，哪有让我一个小女子去带兵打仗的道理啊。我肯定不行的。”
陈锦和只是问道：“你不想离开你那个家了？”
“我想，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觉得你不行？可是你觉得战场九死一生，你害怕？还是你觉得，你身为女子就天生不如男子？”
盛图凌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她从未觉得自己就不如男子。
她四岁跟着母亲习武，母亲一直夸她有天赋。刀枪剑戟，说得上名的兵器她都能轻易上手，只是母亲死后杜氏不许她练武，她就只能就着母亲留下的拳谱自己练。
可就算这样，真打起来，家里几个表兄弟都不是她的对手。所以她从不认为自己在武艺上会输给男人。
至于怕死，谁不怕？可是战场上至少是明刀明枪，明着来的危险总好过后院那些幽暗阴毒看不见的危险好得多。
那她怕什么？那她在可是什么？
她只是从未想过她的人生还能有这种选择。
陈锦和看出了她的动摇，她继续问道：“还是你觉得这事太过离经叛道，你觉得此事前无古人，便不可为？”
盛图凌喃喃道：“难道不是吗？哪有女人上阵杀敌的？从来都没有这样的事。”
“可从前有女人做皇帝吗？”陈锦和问她。
盛图凌：“……”
陈锦和看着她，认真无比：“从前没有，可朕还是做了。若论离经叛道，朕当属第一人。朕既然能做皇帝，你为何不能做个将军！”
盛图凌脑子嗡的一声，她心里有一股不知名的的东西正在努力挣脱束缚想要跑出来，她心从没有跳得这么快过。
我也可以吗？
我也可以吗？
就凭我，真的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