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阴阳怪气
血混着酒液滴滴答答落下来，安玥轻呼一声，看着捂着手臂的男人抬起头来。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不赶紧把你们老板拉出去？”安玥头疼地放下筷子，看向门口那几个呆若木鸡的保镖，“快啊。”
几个保镖后知后觉地拉着赵鹤轩向外走，他跌跌撞撞地没抬头，挥手甩开拉住他的保镖，扶着门框勉强站直了。血从他手臂向外流，迅速浸湿了灰色的西装袖口。
安玥别过眼去，不知现在该说些什么好。至少她没想过会是这样诡异的场景，在宋乐心和赵鹤轩旷日持久的对峙中，任何人都会成为局外人。
这些年来都是这样的，包括现在。
在场的甚至没有一个人有资格去劝他们两个人都冷静一些，她知道宋乐心这一下不仅仅是为了替她出气。还有许多其他的，掩埋很久的情绪。
只隔着一道帘子，宋乐心看着他的背影，手背被溅出来的玻璃碴划出了几道流血的伤口。他背对着她沉默了片刻，然后回头看她。她脸上没有表情，不像之前揍他时，脸上总带着些莫名情绪的愤怒。
他想要说什么，但喉结滚动，最终没有开。只是目光移到她的手上，然后扶着门慢慢转过身去。
“记得处理一下你的伤口。”他声音很轻，“打扰你吃饭了，对不起，宋乐心。”
直到赵鹤轩完全走出去，安玥才上前去拉宋乐心的手。她原先还没注意到她手上的伤口，一摸自己的手指都带了点湿意，向下看才看到是鲜红的血迹。
好在闻讯赶来的老板和侍者提供了一些处理伤口的消毒药物，安玥拆开消毒棉签，恨不得伸出俩指头戳戳宋乐心的脑袋。
“你……叫你先冷静一下了，找什么人收拾他不行，非要你自己动手。”安玥皱着眉抬起她的手背，用消毒棉签小心地挑出了她手背上扎进去的一块酒瓶碎碴，“你快吓死我了，你们要真打起来，我怎么拦才好？”
宋乐心不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安玥将她的手背上的伤口消完毒，她才抬起头来，声音轻飘飘的，“我只是不太明白，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或者说那就是他本来的样子，只是在这些年里她从未发觉。
人的遗憾经不起仔细分析和推敲，那些遗憾的事情里有看不见的细微痛楚几乎深入骨髓，很多事都是越想越后悔。她不是感到后悔，只是觉得陌生。
安玥动作一顿，没有说话。她将棉签扔进垃圾桶里，倒了一杯热茶握到她手上，轻轻点了点她另一只手的手心，“我有一阵子觉得曹衡特别陌生，因为我发现我对他很多事情几乎是一无所知。但是后来我想清楚了，人都迟早会有让别人觉得陌生的那一部分。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有。不知道曹衡在探知我的秘密时，会不会也觉得我也是一个令他感到陌生的人。”
宋嘉年将车停到火锅店对面的马路边，看着里面走出来的人，对着电话那头轻轻叹了口气：“出来了。不过这种事情你明明可以叫手底下的人来做，为什么要找我？”
他一面说着，一面看向赵鹤轩的车。随着他走出来的动作，有血从他身上滴落。宋嘉年眯了眯眼，看清他手臂上那块晕染开的红色部位后，轻轻一笑：“难得挂彩了，你派人干的吗？”
安风在那边的声音低了一点：“不是。”
不过他大概也能猜到这么有勇气的人是谁。
“跟他是跟不出来的，这小子一向很精明。”宋嘉年看了一眼从不远处跑过来的一个身影，将车门打开，“而且我今晚还有事，这种事情你应该提前告诉我。”
“什么事？”安风问了一句，剩余的话还没出口，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熟悉的女声。
叶姜刚刚上车，正准备说话，见宋嘉年正在打电话便噤了声。宋嘉年笑了笑发动车子，把手机挪远了一些：“叶姜刚刚上的电视剧投资人是我爸爸的朋友，今天他们吃饭，我也去凑个热闹。怎么你也想来吗？”
安风本来要说的话被这几句话堵了回去，他手指叩着桌面，等了半晌才说话。
“也不是你妹妹，你去凑什么热闹？”
安风虽然偶尔阴阳怪气，但是攻击的对象一般是曹衡。宋嘉年刚要挂电话就听到自己无缘无故被怼了一句，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想说什么？”
电话挂断了。
宋嘉年皱了皱眉，侧眼看了一下叶姜：“你最近惹到安风了吗？”
叶姜最近对安风的名字十分敏感，宋嘉年刚一提，她手掌就下意识一攥。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她尽力让自己的神态看起来正常：“没……没有吧。”
虽说昨天晚上才在他面前口出狂言，说出“能不能亲你一下”这种荒谬的话。但她已经解释清楚了，相信安风不会把她认成居心叵测的歹人。
宋嘉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好像在想什么，但是没有立刻开口。车子快速驶入另一条道路，他看了一下反光镜，语气淡淡的，打破了叶姜的神游。
“安风最近心情应该不是很好，你如果有要和他打交道的地方，也要多理解一点。”宋嘉年抬眼，“陈宛的忌日快到了。”
“不是我不想去，我现在这个情况去合适吗？”安玥向后仰了仰头，揉了揉发疼的颈后，“秦导，你现在应该忙着电影的事情，怎么还有空吃吃喝喝？”
刚从宋乐心那里回来秦元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是要和几个圈里的朋友攒局吃饭。他提到的几个投资人她确实都比较熟，不过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这种事情还是少凑热闹为妙。
“曹衡也在，你不用担心。”秦元在那头说了一句，“你现在整天在家藏着也不出来活动，小心网上传你谣言吸毒，出来走走找合适的角度拍几张照片，有一定曝光量才显得不那么让人怀疑。”
“……”
“我让我哥送我吧。”安玥叹了一口气，“顺便聊聊尚总上一次投资的那部电视剧，听说要出第二部，我想客串里面一个小角色。”
秦元定的是老地方，安玥穿了稍微宽松一点的裙子遮了一下肚子，到饭局上已经是八点钟左右了。她本想告诉安风不用再来接她，却见他下了车，大有要和她一起上楼的架势。
安风本来就很厌恶无聊的饭局，只有谈生意的时候才会到这些地方来。安玥觉得他现在不太可能愿意和曹衡出现在同一张餐桌上，一时间有些疑惑。
直到推开包间的门进去，看到坐在角落里喝饮料的人，她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昨天安风可是义正言辞告诉过她，他对叶姜没有别的想法。
她笑了笑没说话，安风啊安风，你最好是没有私心。
曹衡坐在秦元左边，右边是低着头拼命喝饮料的叶姜。叶姜身边是正准备打电话的宋嘉年，见安玥和安风进来，他微微吃了一惊，然后不由自主地去看安玥的脸。
曹衡目光示意安玥坐过来，她撒开安风的手就冲着那个方向走过去。她坐的位置上提前放上了一层软垫，用手一摸就能感觉到厚度。她刚坐下去，腰后就被他用大手捂住，手心传来的热度隔着一层衣物传到了腰间。
安风坐在了宋嘉年旁边，他冷淡地瞥了一眼一坐下就开始讲悄悄话的那两个人，自顾自倒了一杯茶，被宋嘉年两根手指挡住。
“下午生什么气呢？”宋嘉年笑容温和，“我惹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