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老谋深算
孙凤珍将元玉仪问卦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孙腾。
孙腾听罢，吩咐说：“道士的事且不用理会，紧要的是莫要让玉仪再出府，以免节外生枝。”
“那该如何拦她？”
“你就说最近外头不太平，城中有盗贼横行，为阖家安宁，一干人等暂且不能出府。”
“是，孩儿一会儿就去跟玉仪说。”
“嗯，凡事多留个心眼。”孙腾叮嘱道：“陛下有召，为父要进宫一趟。”
“哦，陛下召您何事？”
“无非是大将军的事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孙腾感叹了一声，就出了府门直奔皇宫。
孙腾的宅邸离皇宫不远，都在邺都南城，高欢迁都邺城后，大规模修建南邺城，营建了以太极殿、昭阳殿为核心的皇宫别苑。
孝静帝元善见是孝文帝曾孙，孝武帝元修与高欢决裂逃亡关中投奔宇文泰后，他被高欢立为新帝，时年十一岁。
孙腾到太极殿时，尚书左仆射司马子如、尚书右仆射高隆之和侍中高岳已经等在了那里。
他们四人是高欢派在邺城执掌朝政的心腹，人称“四贵”，孝静帝任何政事都得和他们商议，或者说是得到他们（高欢）的许可。
除了这三个铁杆，孙腾发现太极殿里还有一个人：中书侍郎崔季舒。
崔季舒原是大将军中兵参军，高澄心腹，高澄收到高欢病危赶回晋阳时，将崔季舒擢为中书侍郎留在了邺城，以监视孝静帝。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崔季舒一个小小的中书侍郎本入不了孙腾的法眼，奈何形势比人强，现在是高澄当家，他的爪牙自然跟着上了天。
孙腾朝司马子如几人微微点了点头，径直趋向崔季舒，主动招呼道：“原来是崔中书，有礼有礼。”
崔季舒不敢托大，连忙恭敬回礼道：“下官拜见侍中大人。”
“哈哈……”孙腾连忙扶住崔季舒，笑道：“都是自家人，无需客气。”
“陛下驾到！”
孝静帝一到，孙腾和崔季舒几个敛声静气，恭敬地行了叩拜之礼，就侧立一旁，等着孝静帝发话。
年轻的孝静帝肃穆而有威容，他看了一眼众人，平静地说道：“朕今日请诸位肱股来，是为了丞相的事。”
孙腾猜得没错，孝静帝果不其然是为了高澄接班的事而召集他们。
“大丞相于社稷有鼎立之功，英年崩殂，朕心甚哀。”孝静帝的声音如深潭静水，听不出任何烟火之气，“然丞相一职乃国之砥柱，不可久空，大将军高澄德才无双，朕甚属意之。诸位今日议之，早日下诏，正大将军丞相之位，以符天下众望。”
孙腾和司马子如几个相互看了看，谁也没有着急开口。
作为高欢的长子，高澄当政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现在孝静帝主动提出让高澄早点接任大丞相一职，他们还能有什么意见？
问题是他们拿不准高澄的意思，高澄到底想不想快点名正言顺地接班，毕竟眼下因为有个侯景在闹腾，高欢的死讯还没有公布于世。
吃不准高澄心思的情况下贸然开口，这可是个高风险低收益的活儿，尤其是在大洗牌的关键时刻，万一出点岔子让高澄记恨上，那就等于自己往刀口上撞。
孙腾稍稍侧身看了一眼崔季舒，眼下他们几个人里要说能张嘴的，也就是崔季舒了。
崔季舒感觉到了几个人的目光投到了自己身上，他却装作全然不知，更加恭谨杵在了那里。
崔季舒装聋作哑不表态，是故意拿着官卑职小不敢开口，想试试几个人的成色。
孙腾心驰神转，想通了这一层，不由豁然开朗，他立马恭声道：“陛下圣明，大将军文韬武略，天纵之资，国朝中兴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其他几人也都不傻，见老谋深算的孙腾抢先表态，立刻明白了其中奥妙，也连忙赞道：“陛下圣明。”
孝静帝面无波澜，看向了崔季舒。
崔季舒躬身赞道：“陛下圣明！”
崔季舒这句话让孙腾吃了颗定心丸，看来高澄已经等着上位了，幸好自己知机，要不然白白错过这么一个绝佳的示好机会。
孝静帝扫了一眼众人，令道：“下诏，大将军高澄为使持节、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大行台、渤海王，属理国事。”
“臣遵旨。”
“退下吧。”孝静帝摆了摆手。
“臣等告退。”
出了太极殿，孙腾有意无意地凑到了崔季舒，笑着招呼道：“听闻崔中书善饮知酒，正好近日我得了几瓶西域美酒，不知崔中书可否赏光，共谋一醉呀。”
崔季舒一听，赶忙谢道：“大人有召，某敢不从命，他日一定登门拜访。”
“哈哈，龙雀兄，有美酒可别忘了我们啊。”侍中高岳笑道：“我府上刚来了几名西域歌姬，到时送到府上，咱们不醉不归，哈哈……”
“对对，岂能让崔中书干喝酒，美人可不能少。”司马子如附和道：“龙雀兄，我们可就等你消息喽。”
“是啊，是啊，龙雀兄勾起了咱们的瘾头，可别让我们久等哟。”
“哈哈，你啊。”孙腾笑着指了指高隆之，道：“既然如此，那就明日到我府上一聚，省的某人说我不够诚意。”
“哈哈……”
“好，那就一言为定。”孙腾转向崔季舒，拱手道：“那我就恭候崔中书大驾光临了。”
崔季舒连忙回礼，应承道：“下官恭敬不如从命。”
“好，如此甚好。”
几人又是客套地寒暄了几句，这才各自散去。
孙腾回到府中，即把孙凤珍叫到了跟前。
“阿爷，陛下可有诏旨？”
“嗯，今日陛下召集我等，令下诏大都督接任大丞相。”
“哦，那大都督就要来邺都了？”
“正是如此。”孙腾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当务之急是看好玉仪，莫要让她再出府，紧要关头可不能出任何岔子。”
“是，孩儿知晓了。”
“明日我要宴请崔季舒，你即刻派人准备酒宴。”
“崔季舒？那个酒色之徒？”
“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眼下有多少人削尖脑袋想跟他们攀上关系。你好好准备，此人对我们孙家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