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浑水摸鱼
高盛没有指派具体差遣，孙凤璟不想在驿馆里干等，出了刺史府他就带着邢通一干人等全副武装上了城楼。
怀州城城门紧闭，不过城墙上没有了昨夜的剑拔弩张，守城的都是疏于战事的州郡兵，孙凤璟看着这些良莠不齐的农家子，着实替怀州的安危捏了把汗。
孙凤璟在南门城楼看到了陆中宇，陆中宇是中军千牛备身，正宗的宿卫军精英，高盛自然把最重要的差事交到了他的手里。
“你的伤不碍事吧。”
“些许外伤不碍事，有劳郎君挂念。”
陆中宇看着孙凤璟一身制式明光铠，不禁讶异地问道：“郎君也是宿卫中军？”
孙凤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答道：“我是沾了家父的光，顶了个骑都尉的名头，不好和将军相比。”
陆中宇一听，原来孙凤璟是从六品上的骑都尉，比自己这个从七品上的荡虏将军高了两级，急忙施礼致歉道：“原来是都尉，末将眼拙，恕罪恕罪。”
“将军无需客气，我这个都尉就是个挂名的，有什么事还请将军多指教。”
“末将不敢。”
“呵呵，你我算是军中同袍，又患难一场，如今需并肩御敌，就莫要客气生分了。”
“哈哈，都尉所言极是。”陆中宇看出孙凤璟是个爽快的汉子，也笑道：“那就恕我无礼了。”
“少些虚应拘束正合我意。”
“都尉怎么会到河南来？”
“我是去洛阳军前效力，”孙凤璟解释道：“男儿总需建功立业。”
陆中宇恍然，要不是侯景谋反，眼前这个官二代真要成为自己的上官了，“都尉定能封侯拜将。”
“哈哈……，承你吉言，我看将军你器宇轩昂，也定能成就一番功业。”
“哈哈……”两人你敬一言我恭一语，半开玩笑似的相互抬起了轿子，关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呜呜呜……”
“有警！有警！”
南门城楼上突然响起了急促的号角声和惊慌的叫喊声，一下子把两人拽回到了不乐观的现实，孙凤璟和陆中宇循着兵士所指望去，只见白茫茫的旷野上冒出了一团黑影，如一团黑云般朝城池压迫而来。
“来哩！”陆中宇横眉一扫，喝道：“备战！”
南来的人马在一里外摆下了阵势，步骑乌泱泱的一片，守城的州郡兵个个面如土色，有些胆小的已经打起了摆子。
高盛匆匆赶到了南门，他脸色阴沉地看着城外列阵的大军，问陆中宇：“敌军有多少人马？”
“至少万人，”陆中宇蹙着眉，盯着城外大军，禀告道：“骑兵约有三千之数，领兵的应该是羊鹍。”
“羊鹍？”
高盛心里打了个突突，羊鹍的大名他知道，侯景手下得力干将，为人阴狠毒辣、残忍好杀，有“羊屠儿”之名。照这个架势，侯景是想挑软柿子捏，要拿他来祭旗啊。
“陆将军，你可有退敌之法？”
“大人不必担忧，于今之计固守待援乃是上策。”
陆中宇分析道：“敌军远来必不能久战，且我未见敌军有云车之类攻城器具，可见其并无血战攻城之心，朝廷大军不日即来，敌军必退无疑。”
高盛脸色稍微缓了一点，他首肯道：“陆将军所言有理，那怀州安危就交给你了。”
“大人放心，末将定当奋战到底！”
“好！”高盛欣慰地拍了拍陆中宇的肩膀，许诺道：“等退了贼兵，我一定为将军请功。”
“多谢大人！”
“郎君。”高盛转头对孙凤璟说道：“也有劳郎君与陆将军一起抗敌。”
“大人放心，定不辱命。”
第一次直面这样的大阵仗，孙凤璟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有些按捺不住的上阵杀敌的冲动。
高盛又叮嘱交待了两句，匆匆离开了城楼。孙凤璟和陆中宇并肩而立，他指着叛军笑道：“看来他们是想浑水摸鱼。”
“哈哈，都尉明鉴。侯景知道怀州势单力孤，所以以势压人，如果我们惧怕而弃城，怀州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唾手而得，岂不美哉。”
“我看他们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嗯。”陆中宇笑着说：“一会儿看他们如何虚张声势吧。”
“咚咚咚……”
震天的战鼓声响彻云霄，羊鹍发出了攻城的号令，前陈的步兵突阵而出，抬着数十架云梯缓缓朝南门逼迫而来。
陆中宇冷冷地盯着愈来愈近的步军，手一扬，令道：“弓箭手准备！”
从未经历过战阵的州郡兵慌慌张张地张弓撘箭，无比紧张地盯着气势汹汹的攻城兵马，被如闷锤般的鼓声压迫地大气都不敢出。
攻城步军在离城门一箭之地突然停了下来，两千步卒伴着鼓声开始鼓噪。
“呵呵，声势不小。”陆中宇冷眼调笑道。
“哈哈，是挺唬人的。”孙凤璟有点沸血，笑道：“一会儿我去会会他们。”
陆中宇一听，害怕孙凤璟急于立功轻敌大意，急忙劝阻道：“都尉稍安，小心中了诱敌之计。”
“呵呵，放心，我不是孟浪之人。”孙凤璟似有成竹在胸，“待敌兵疲，我以轻骑突之，敌军骑兵在里许之外鞭长莫及，待其出动，我已得手，何惧之有。”
陆中宇有些意动，他盯着里许外的敌骑看了一会儿，最终赞同了孙凤璟的想法，他提醒道：“都尉务必以快制快，千万莫要恋战。”
“嗯，放心，我十数骑来去如风，保证敌骑只能吃我尾尘。军中可有马槊？”
陆中宇听孙凤璟要马槊，眼睛不由一亮，实战里能使丈八马槊的都非等闲之辈，孙凤璟看来不是虚有其表。陆中宇有些遗憾地摇摇头，歉然道：“末将一时半会儿寻不到马槊。”
“罢了，对付这些步卒，长枪足矣。”
“哈哈，那末将就静候都尉佳音。”
孙凤璟早已蠢蠢欲动，他对邢通等人招呼道：“走！”
邢通等人都是孙腾部曲家将里的好手，跟着孙腾出生入死过的厮杀汉，快骑冲杀步卒对他们来说是稀松平常事。孙凤璟带着十员家将，十一个人说笑着下了城楼。
城下的步军鼓噪了小半天，已口干舌燥有些不耐，声音变得稀稀拉拉，最终偃旗息鼓。
“是时候了，开门！”十一骑藏在城门后静待良机，外头声响一熄，邢通便当机立断下令出击。
南门豁然洞开，十一铁骑有如一声惊雷、一道闪电，在无数的错愕中劈向了那团压在心口的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