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觅音
七月初五，修宜君端坐红台之上，弹奏一曲《高山流水》。
叶昭已经换回了男子装束，他和卢续凭着兰楼的福利，坐到了楼上雅间里听曲。
叶昭的视线一直落在修宜君身上，就想认出她到底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卢续瞧了他一阵，挥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他：“你怎么眼睛一眨不眨的，也觉得她貌美？”
叶昭回过神来，摇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她很眼熟。”
卢续没来得及细问，忽然有一人从门外探头进来，试探地招呼：“卢老板？”
他仔细一瞧，辨认出他是昨天在船下张望的那些人中的一个。
见雅间里的人没说话，白甫就蹭了进来，先自报家门：“在下是云溪酒馆的掌柜，姓白名甫。听说卢老板来了秦歌楼，特来拜见。”
卢续与叶昭对视一眼：这么快就闻着味儿来了。
卢续回过头，笑着招呼他：“白掌柜，请坐。”
白甫应了一声，坐了下来。
卢续与叶昭自顾自地听着曲，并没有先开口。
白甫也听了一阵，但心中焦虑，实在听不进去。他搓了搓手，问卢续：“卢老板，不知道，那批货你们打算怎么卖呢？”
卢续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回他：“批发七成，剩下散卖。”
白甫也故作镇定地喝了一口茶，问卢续：“那，可找定了下家？”
卢续直言：“哈，这还愁下家吗？”
白甫见卢续这态度，更心焦了，“听说，这批货是……”
卢续终于看向他，认真地说：“白掌柜，您只跟我管明说来意就是。做生意嘛，得讲个实诚，您说是不？”
白甫也不再绕弯子了，拿出了一商契凭证，“我之前和一个做越窑瓷生意的货商谈成了，还给了十两黄金做定金，不知道……”
叶昭接过话：“我们这里并没有凭据。”
白甫脱口而出：“这批越窑瓷难道不是从秦……”
他意识到失言，赶紧闭了嘴。
卢续淡淡地说：“不是。”
叶昭用手指悠闲地敲着桌子，问他：“白掌柜想要做生意，怎么也不先打听打听对家的来历？”
白甫抹了一把汗，端起茶杯敬礼，对两人说：“是我心急了，一时胡言乱语，给两位道个不是。”
卢续也举起了茶杯，“白掌柜，我不知道您是跟谁签的凭证。总之，这批货来历清白，否则耑王也不会允许我们进城。生意呢，就得按规矩来做，慢慢地谈。”
白甫一听还有的谈，连忙答谢，想要约一场饭局。
叶昭举起茶杯跟他碰了碰，说：“这曲子不听就可惜了，白老板，一起赏曲吧。”
白甫也不好多说，他们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想要做成这笔生意，只能等着招商。他坐了一会儿，就悻悻地离开了。
总算打发了白甫，两人听完了曲，也准备回兰楼去收拾行李了。
在大门前的石阶上，叶昭与修宜君擦肩而过。
两人都回过头来。
叶昭：“你……”
修宜君：“你……”
叶昭退后了半步，作礼，问她：“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修宜君本来想聊一聊，但他忽然看到了卢续，神色闪了闪，然后也朝叶昭回了礼，“可能见过吧。”
叶昭又打量了她一番，问她：“你是渡南本地人吗？”
修宜君正想着怎么回答，符离忽然出来喊她：“宜君，你的云歌……”
结果脚下没留神，崴了脚，眼看就要往台阶上磕，卢续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她。
卢续提醒她一声：“小心。”
符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了声“多谢”，然后抽出了手。
修宜君走到符离身边，对两人说：“两位是要往兰楼去吧，我们还得去做工，就不作陪了，希望两位客官玩的尽兴。”
她说完就带着符离走开了。
叶昭盯着修宜君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对卢续说：“我现在看她更眼熟了。”
卢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闭嘴了。
叶昭和卢续商量自己再多留一晚，卢续不放心他，也跟着留了下来。
用过晚饭之后，叶昭打算去找修宜君试探一番。
正准备出门的时候，面前的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叶昭打开了门，门外正是他要找的人。
两人都明显怔愣住了。
修宜君回过神来，笑了笑，说：“我听说这间房是临时加的，特意来问一问，服务有没有不周到的。”
叶昭顺着她的话说：“服务挺周到的。”
修宜君的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不过，我听女侍说，入住的好像是一位夫人？”
叶昭趁机将她叫进房间，打算好好问问她，“你好像找我有事，进来说吧。”
两人坐定之后，修宜君先开口：“我听说有一位客人给自己的妾室另开了一间房，就觉得很奇怪。这一家人，哪儿有不睡在一堆的道理？”
叶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我确定我见过你，在很多年前，至少有五六年了，所以告诉我，你是谁？”
修宜君脸上的笑意尽数消散，冷冷地看着他。
叶昭见她面色不善，干脆利落地掏出了林裴给他的短刀，一下拍在桌上。
修宜君看到这把刀，脸色又变了。
她缓和了态度，问叶昭：“林裴，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由于此番来渡南必须要隐藏好身份，所以叶昭没有先回答，而是问她：“你认识他，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修宜君想：他能得到林裴的贴身佩刀，必然与北海关系匪浅，或许可信。
于是她说：“我是沈南归。”
叶昭明白了，她就是林裴天天念叨着要娶的媳妇儿，他们在北海饭局上见过面。后来听说她在渡南失踪，生死不明。没想到她是改名换姓，还成了这里的头牌。
叶昭不禁暗自揶揄，长得这么漂亮，难怪能让林裴念念不忘。
他也坦白道：“我是叶昭。”
修宜君表现出了惊讶。
叶昭想问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刚一开口，修宜君立即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她凑近叶昭，悄声说：“这里到处是黎瑞的眼线，不宜谈话，你告诉我一个地方，我去找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