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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6 月珺:顾逐月华流照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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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落衔骤雨,顾府不安平。

    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掺进雨声里,随之接上声怒吼:“贱人,你签不签?”

    顾珺一只手护着肚子,一只手指着朝她怒吼的人说:“刘炜,你才刚攀上宫中权贵就要弃了我这个糟糠。你是不是忘了是谁把你供到中举的,你简直薄情寡义!”

    刘炜上前掐住她的脖子,眼神狠厉,说道:“我薄情寡义?是你们欺人太甚!”

    顾珺腰力不支,靠坐到椅子上。刘炜双手撑住扶手,盯着她说:“我早就受够了看你们父女俩脸色过活的日子。我是他的女婿,他却劝我不要科考,只做个云溪府衙做个小吏,想让我一辈子都庸庸碌碌。至于你,你以为你是什么好货色?出入宫中的女子随便找一个都比你知书达理、善解人意!”

    他把和离书拍在她面前的桌上,狠声道:“今天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顾珺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她也狠狠盯着他,“我不签,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刘炜捏住她的手,想强行按上印泥。

    顾珺本想反抗,却忽然腹痛起来,瞬间脱了力。

    刘炜强逼她按下手印,留下和离书走出了院子。

    顾珺靠着椅子顺气,恢复过来后,立即去追着刘炜。她跑在雨里,看着他的背影转过巷子,彻底消失不见。小腹忽然一阵剧痛,她感觉到双腿间一片温热,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雨里。

    她身旁的丫鬟只能抱着她干着急。

    宋月华在府门前避雨,忽然看到一个男人冒雨急匆匆出了门。她正感奇异,就看到一个孕妇挺着大肚子追了出来,跑了几步就倒在了雨里。

    她心想:不会这么巧吧?

    宋月华赶紧上前查看,手指伸到孕妇腿间,有温热液体,伸出手查看,无色。

    才刚破水。

    宋月华扶起顾珺,对她说:“夫人,你羊水破了,得立马接生。”

    照顾顾珺的丫鬟正想去找产婆,宋月华对她说:“我就是产婆,赶紧扶你家夫人进院接生。”

    顷刻雷电交加,阴沉的天空压下来。薄暮冥冥,街道的旗幡被风雨撕扯,码头的商船樯倾楫摧。

    等顾耀安排好云溪镇和苏河的防洪工程赶回府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婴儿啼哭声。

    宋月华从屋内走出,满手鲜血。两人照面,都吓了一跳。

    顾珺的随侍丫鬟带着郎中从门外进来,看到顾耀,立即慌乱向他行礼:“老爷,您回来了。”

    顾耀望了望一身血迹的宋月华,又望了望拎着药箱的郎中,问那丫鬟:“这是怎么回事?”

    那丫鬟支支吾吾地说:“小姐她……她忽然生产,我……”

    宋月华看她这模样,焦急不已,对顾耀说:“你家小姐刚刚生产完,赶紧先让郎中进去看看吧。”

    顾耀听闻,立即让郎中进去了。

    宋月华朝他行礼:“老爷,我是住在郊外的产婆,我姓宋。在您家府檐下避雨的时候刚好碰到小姐生产,当时情况紧急,我就给她接生了。”

    顾耀看着她的年龄不过二、三十岁,心中疑惑,怎么有这么年轻的产婆。

    但顾耀无暇多想,此刻他本应在苏河岸抗洪的,因为惦记家中情况才匆忙赶回。眼前的人来历不明,他只好先试着留下她。

    “真是有劳宋娘子了,云溪今日暴雨,苏河有决堤迹象。你可先留在这里,等洪水退了再走不迟。”

    宋月华看了一眼屋檐外的暴雨,又想了一下自己残破的居所,便答应了他。

    顾耀在府内张望了一圈,问那丫鬟:“姑爷呢?”

    那丫鬟不敢说出和离一事,支支吾吾道:“姑爷……”

    顾耀没看到刘炜,气愤甩袖,“关键时候掉链子!我先去看看珺珺。”

    说完他抬脚进了门,丫鬟跟着他进了门,宋月华候在门外。

    那郎中看到顾耀,行了礼擦着汗说:“顾县令,令爱出血有些多,但无大碍。幸亏接生及时,否则怕是母子都难保啊。”

    顾耀看了宋月华一眼,她正安静站在门外看雨,没有四处张望。

    他转过头,给了郎中一锭银子,“多谢圣手,今日之事,还望您勿要向他人声张。”

    顾珺脸色苍白,看到顾耀,委屈的眼泪瞬间流落下来。

    “爹!”

    顾耀抱着她,安慰地拍她的肩,对她说:“近日会有洪水,你留在家中不要外出。”

    听到他的声音,顾珺心中的委屈更盛,她哭着说:“刘炜他,他不要我了!”

    顾耀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大动肝火,“岂有此理!等我处理好云溪水患,我定要叫他回来跪下给你磕头道歉。”

    顾珺抽泣了一会儿,平静下来,对他说:“不!爹,我也不要他了。”

    顾耀心疼地轻抚她的背,“好,都听你的。”

    婴儿的嘤咛声传来,顾珺把他抱到顾耀眼前,对他说:“爹,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顾耀看着婴儿红润的脸,说:“五月初,万物青,嘉谷实,百姓足。粟字如何?”

    “顾粟。”

    顾珺朝门外望了一眼,对顾耀说:“爹,多亏那位娘子救我娘俩性命,你得好好酬谢人家。”

    “自然不会怠慢。”

    顾耀安顿好宋月华,就动身去督查防洪工作了。

    宋月华留在顾府,越想越不对劲。

    她开始怀疑:难道之前是她听错了,雇她的人说的其实是“顾府”不是“胡府”?

    顾珺今天恢复了些,唤了宋月华相见,当面谢她。

    她下不了床,但言行仍端庄合礼,“感谢娘子昨日救我娘俩性命,我叫顾珺,王君之珺,请教娘子姓名?”

    宋月华受不住这贵族气,想赶紧答完脱身,“小姐不必客气,我叫宋月华。”

    顾珺话锋一转,问她:“不过,您昨日怎么恰好在顾府门前呢?”

    宋月华知道顾珺是对她心生怀疑了,她赶紧起身解释:“实不相瞒,之前有人叫我来这条巷子等候给胡府夫人接生,可到了这里才发现,这里压根没有姓胡的人家。但人家给了一大笔定金,我也不好违约,只好流连在这附近,挨街挨巷地寻找胡府。”

    虽然其中过于巧合,但她还是继续说:“昨日的暴雨说来就来,正当我在顾府躲雨时,忽然就遇见了您生产。”

    顾珺看她素面朝天,一身粗麻,首饰只有一支木簪。而且看她言行虽带着乡气,但也并无逾矩,料想她应该是纯良人家,也就不再与她为难。

    宋月华在顾府住了两日,谢绝了顾耀的酬金,离开了顾府。

    但等她回到居处,却发现自己家的房子塌了。

    她十分后悔,早知道就把钱收下了。

    不过幸好还有那人给的定金。

    她用这笔钱在城边租了一间小铺子做杂货生意,却没想到她凭着人美又大方,货好又保质,愣是把杂货铺做成了百货铺。

    顾珺也时常明里暗里的给她帮助,两人的情谊历久弥新。

    一晃经年,宋月华的积蓄越来越多。

    她看中了前年为治理苏河水决堤引出的一处水塘,借着和顾家的情,她以极低的价格盘下了水塘。

    顾耀看中她的经商能力,也为她摆平了许多障碍。

    于是在宣和元年,借着耑王发展商业的东风以及云溪县令的照拂,秦歌楼拔地而起。

    宋月华一反常规,用松漓的菜品来做秦歌楼的招牌菜。

    没想到松漓的煲汤却深受渡南食客的欢迎,秦歌楼以高“品质”、“重养生”、“服务周全”驰名云溪。

    顾珺总来这里蹭饭,每次蹭完饭后都是她俩的闲谈时间。

    这天,她俩坐在雅间,顾珺靠在宋月华的腿上,听着楼里的琴音,惬意地说:“宋姐姐,我可太崇拜你了。你只用了短短两年,就做到一个酒楼的大掌柜了。”

    顾珺忽然撑起身问她:“对了宋姐姐,你都已经立业了,有没有想过成家呢?”

    成家……

    曾是想过的。

    宋月华望着楼外都烟火,神情落寞,“我曾经有一个未婚夫。”

    顾珺知晓她全镇因瘟疫罹难的事,但竟不知她曾有婚约。她道了一声“节哀”。

    宋月华摇摇头,“瘟疫的时候,他不在镇上。”

    那他还活着,顾珺不解,问她:“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宋月华说:“湖安都已经不在了,他还会惦记我吗?”

    她又故作轻松地说:“再说了,男人靠得住吗?你看那刘炜,还不是说走就走了?”

    顾珺想起之前父亲想要制裁刘炜,但他背后似乎有双势力不小的手在护着他,于是只能让他再也回不了云溪。

    近日听说他在松漓,顾珺也没心思去理睬。

    她笑了笑,继续惬意地躺着,“是呀,男人都靠不住。只会浪费我们的美好青春,阻挡我们挣钱的步伐。”

    宋月华塞了一颗杨梅在她嘴里,“你呀,这张嘴能说出花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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