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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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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上的越东军看了到岸边闪现一簇蓝色火光,却没看到烟火在天边炸开。

    相对疑惑。

    甲:“这是撤退信号吗?”

    乙:“是……吧?”

    丙:“为什么不是烟火?”

    丁:“不清楚,可能哑了?”

    戊:“到撤退时间了。”

    众人:“撤!”

    越东军纷纷从船上撤退,他们之前在船舱泼了油,下水之前又拿铁链将霖州商船全部头尾连了起来,在铁链上裹满了棉絮。

    岸上的越东军与秦榆会合,他们对着霖州商船拉起了火箭。

    对面的霖州军看到岸边一整排火光,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

    他们纷纷往水里跳,但水边早已被越东军层层包围。

    水泄不通,插翅难逃。

    秦榆站在岸边,只需一声令下,霖州商船就可化作火海。

    但他迟迟没有发令。

    他忽然大喊一声:“卫将军,不出来拯救你的商船吗?”

    众人纷纷四下张望,过了一会儿只看到身后的芦苇荡一阵晃动,一个人从中走了出来。

    他浑身湿透了,身上挂着血水,穿着轻甲,却没带一件武器。在一众士兵审视的目光下,慢慢走到了秦榆面前。

    秦榆把手里的弓和火箭放到了他的手里,对他说:“你说你只要霖江商运,那么是改旧迎新,革旧换新,决定权在你。”

    卫平看着眼前宏伟的船队,还有船上惊慌失措、四处乱窜的霖州军。

    他放下了手里的箭,对着江心大声喊:“监璃珲已死,但霖州商运还在,愿意跟随我卫平重建霖州商运的,就原地不动。不愿意的,只管往下跳便是!”

    他又接着喊:“投降的原地不动,不从的跳水便是!”

    船渐渐平稳下来,两方隔着江,岸上与船上默默相对着。四下寂静无声,只听到卫平的声音一遍遍地重复着。

    看到船上不再人影攒动,卫平停下了呼喊,对船上的兵将们说:“现在,所有想回家的将士整理物资,补修船只,听候命令。”

    船上的人安静了一阵,然后躁动起来。

    过了一会儿,整齐的喊声响起:“誓死追随卫将军!誓死追随卫将军!誓死追随卫将军!”

    卫平回应他们:“霖州商运从现在开始,改天换地!”

    “改天换地!”

    “改天换地!”

    “改天换地!”

    声音停下之后,船上的人纷纷行动起来:补船的补船,理货的理货,救伤的救伤。

    卫平转身对秦榆作礼以示答谢,然后问他:“秦将军,请问您接下来作何打算?”

    秦榆说:“拿回我的货,其余归您安排。”

    卫平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大方,将霖州商运拱手相让。他心中的感激又深一层,“大恩无以为报,我会安排将士们为您转货,然后走海路回霖江渡口。若以后有任何用得上我和霖州军的地方,您尽管开口便是。”

    秦榆抱拳以对。

    露江的缓流带着泥沙投入了大海的怀抱。武器和尸体都被各自的阵营打捞了回去,水面又变得干净无痕。

    人们各自忙碌,月亮孤芳自赏。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前浪,退潮了。

    水面上渐渐露出微光,照在沈南归的脸上。

    脸被掐了一把,沈南归拂开那只讨厌的手,继续睡。

    耳边熟悉的声音传来:“小鬼,再不起来就看不见日出了。”

    沈南归猛地睁开眼睛。

    只见一轮新日撕开了银纱,无边无际的海面被染成了金色。圆日慢慢上升,几缕浮云像轻纱一样飘在天空。几只海鸟飞过,打破晨光的静谧。

    太阳停在了天空,沈南归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还靠着秦榆。想起了昨晚,她说想看海上日出,秦榆就带她来到了霖州商队的首船。等着等着,她就睡着了。

    她偏头一看,秦榆的肩上的衣服有一片压痕,他的手还搭在自己肩膀上。

    新日照红了脸,海上无风,心却暗自荡漾。

    海防部在交战结束后便驶回了北海港口,给霖州商船让了路。后方“运铁”的商船也已修整完毕,随时可以返航。

    秦榆与卫平商量了一些转货细节,便带沈南归回自己的船队。

    刚踏上越东的船,秦榆就挨了一巴掌。

    沈迎春面露愠色,“又把南归柺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娘,什么叫柺,她不是好好的吗?”

    沈迎春拉过沈南归仔细检查起来。

    有点小擦伤,体温有点低,其他都无恙。

    她这才放下心来。

    沈南归有些惴惴不安,抿着嘴看沈迎春。

    沈迎春看着她这模样,知道她是在讨扰。

    但沈南归也着实让她担心了一把,她还是拉过沈南归象征性地给了她的屁股两巴掌。

    还想说几句让她长长记性。

    可是说什么呢?

    被偷偷丢下后自己跑回来?自作主张救了秦瑄?奋不顾身投身战斗?现在跑回来求饶?

    沈迎春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抱住了沈南归,“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秦榆在一旁咳了一声,“娘,去点你的货吧。”

    沈迎春抬头问:“什么货?”

    秦榆朝船侧望了一眼,说:“你的越窑瓷。”

    沈迎春反应过来,“哦对,那可是我珍藏的宝贝。”

    一艘宝船驶了过来,船上的士兵架起了船桥,联通了两船。

    卫平指挥一队兵把十几只木桶搬了过来,对秦榆说:“您的箱子……有一大半是空的,还有些是……我就让他们重新用木桶装了。不过您放心,瓷器一只没碎,也一只没少。”他说前半段的时候,神色颇为尴尬。

    沈迎春正要去看货,走到一半又停住了。

    秦榆转头示意沈迎春上前,沈迎春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秦榆叹了口气,转过头对卫平笑了笑,“不必点了,我放心。让他们直接抬去船舱吧。”

    卫平行了个礼朝,然后朝抬箱子的士兵挥了挥手。

    等货都运到了船舱,沈迎春才拆开一只木桶点了起来。

    秦榆抱着胳膊倚在舱口,“娘,您都出现在这里了,避不避嫌还重要吗?”

    沈迎春翻看瓷器的手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手里精致的瓷器,说:“确实……但是我已经习惯了。习惯了避得远远的,习惯了站在背后。”

    秦瑄出现在了舱口,秦榆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上了甲板。

    秦瑄对着沈迎春的背影说:“霖州已经拿下了,明仪已不成威胁,你可以站到我身边来。”

    沈迎春一下转过头,心中五味杂陈,嘴唇张合一阵。她虽说不在乎明芷萱母子,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又心软了。于是最终说出口的话是:“那和善母子俩怎么办?”

    秦瑄神色纠结了一阵,还是朝着沈迎春走了过去,说:“秦昭不是我的儿子。”

    沈迎春手中的瓷盘一下磕了下去,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顾不得查看瓷器的情况,而是紧盯着秦瑄。

    秦瑄叹了口气,拉起她的手坐到一旁,对他说:“和善与我成亲之前已有了身孕。我若不娶她,怕是整个天下都容不下她。”

    堂堂一朝公主未婚先孕。这是要被剔出族谱,杖毙示众的。

    沈迎春心中想,秦瑄娶她是给了她一个保障,那她为什么还要针对自己?

    她问秦瑄:“那她……”

    秦瑄知道她的思虑,没等她说完,便开口说:“那把火不是她放的,是明仪,借她的名义。”

    说完这句,秦瑄的眼里也有了恨意。

    沈迎春知道明仪手段也不简单,否则这么多年来,他不可能在诸方势力的夹击下还能坐在皇位。但她没想到明仪竟然能做得这么狠。

    她问秦瑄:“那明仪知不知道秦昭非你亲生?”

    秦瑄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否则那孩子留不住。”

    沈迎春没有再接着问了。

    秦瑄直到现在才把这事说出来,说明他承了诺言替人保守秘密。知道这孩子的来历于她并没有什么好处,她也不想让秦瑄为难。

    她问另一件事:“那符家呢?”

    “明芷萱知道了明仪借她的手杀你的事,想逃出宫。符仲旭帮了她,被明仪处斩了。”

    沈迎春难以理解,“那他只杀符仲旭就行了,为什么要连坐符家三代?”

    “我不清楚,兴许符家还有其他人撞他剑上了。”

    沈迎春像吃了只苍蝇一样恶心,明仪比她想象中还要狠毒,难怪能当初压下叶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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