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你抽烟了？”
桌上的手机提示音响起，贺祯拿起放在手边的手机。锁屏还没解开，看到这条信息，贺祯拿着手机的手臂立马警觉地想将手机放下。
这样突然且异常的举动铁定会引来坐在身旁的妈妈的注意，右手筷子上还夹着早餐，贺祯眼眸转动，眼珠瞥到眼尾。眼尾的母亲正拿起一旁的吸管，拉开，插进豆浆杯。
看样子应该没有发现他手机上的信息。
“就吃饱了？”贺瑶抬头问站起身的贺祯。她才刚喝一口豆浆，贺祯也才吃一个包子。
昨天买烟回来，就因为自己听了那些话心情不好，凶了妈妈，妈妈没有介意，照常和他说话，今天贺祯不想再让妈妈担心。
就算只藏一天的秘密被发现，贺祯还是轻声轻语地回答妈妈：“嗯，吃饱了，没胃口。”
“那我给你留着，待会饿了就出来吃。”贺瑶没有阻拦他。
贺祯握着手机转过头，看向餐桌后关心他的妈妈，点点头。
他是想说声对不起的，而不是止于点头。
为昨天阴阳怪气对妈妈说的话而道歉，可他实在说不出口，就算对方是自己的妈妈，贺祯也还是选择点点头后，朝自己房间走去。
儿子后悔自己没有说出那句对不起，而餐桌后吃早饭的母亲，却手指拨撩着豆浆杯上的塑料吸管，眼眸笑盈盈地望着自己儿子走进房间的背影。
他听话的儿子好像回来了，在那一刻。
那一刻，贺瑶感觉到贺祯不再伸出他那扎人的刺，而是像以前在景区的家一样——就算少言寡语，也总是默默地帮他做事。
门外贺瑶开心地吃着早点，门内贺祯一进门就立马将门反锁，反锁后还得再确认一遍，确认锁好后才握着手机快步走到窗边。
那个给他发信息的人就在楼下。
夜里睡觉没有关窗，贺祯一只手搭上窗框。昨天晚上也是在这里，在这个窗边，他发现楚燃“不可告人”的行动。
楼下楚燃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坐进车内。那个车位由满到空，楚燃的身影也离开视线，贺祯却还是站在那扇窗前，手中握着装载着那条信息的手机，视线垂落在空下来的车位上。
他怎么知道我抽烟的？
昨天才买的烟，只是昨天抽一根而已，今天就被他发现。难道楚燃和那个商店老板很熟？商店老板告诉他的？还是他昨天买烟的时候被谁看到，那人告诉楚燃的？这个小区的八卦网好像很发达。
可如果是这样，按着楚燃的性子，应该会第一时间就发信息来问他吧？怎么会这时候才来问。
现在才来问，而楚燃刚刚才提着垃圾下楼……他的烟头丢在垃圾桶里……
楚燃不会是扔垃圾的时候发现的吧？
拿起手机，点开楚燃发给他的信息，看着那简简单单、只有几个字的信息，贺祯非常想问一句是不是他猜测的那样，可当点开键盘，来这个家之前给自己设立的人设挡在他面前。
“有人给你发信息了。”副驾驶座上的周喆期看着手中楚燃的手机说。
周喆期的车前段时间拉去修，拉去修后就没了下文，骑了一段时间的自行车，周喆期就发信息缠着他，让他接他上下班。
拿他手机传工作资料的周喆期将他手机接收到的信息念出来。
念信息的周喆期：“关、你、屁、事。”
念完信息后的周喆期：“……”
正开着车呢，楚燃只能转头稍微看一眼，念完信息的周喆期连忙解释：“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啊，你这司机来之不易，我可不敢这么说。这话是有人发给你的，我一个字都没改。”
“我知道。”楚燃开着车回答。
楚燃自然不会误会周喆期，他的朋友性格都比较友善，这么有个性的信息，一听就知道是谁发的。
“这臭小子。”楚燃在心里嘀咕一句。
“谁给你发这样的信息啊？”周喆期问。
楚燃犹豫一下，还是说出口：“就上次和你说过的、我爸带回来的那个弟弟。”
“他性格这么恶劣？对你这个哥哥还这样说话？”周喆期看向他问。
“也不是，”楚燃回答，“应该是他说话就这样吧，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一开始就是这样？”周喆期一脸不敢置信，“这你也能忍？不知道你在家里过的什么样的生活。经过弟弟的磨练，还是觉得我这个哥哥的怀抱温暖吧？”
“滚。”楚燃嫌弃地说。
要是他不是在开车，而是平常地和周喆期说话，周喆期肯定就抱上来了。楚燃开着车，周喆期这才安分一点。
“我还以为你弟弟很乖呢，以为你在家里整天享受着被人叫哥哥的乐趣，所以才不想搬回来和我祝”周喆期继续说道。
楚燃送他一记恶心的眼神，周喆期却还欣喜接下，拿起他的手机，点开刚刚发来的那条信息，拉拉袖子：“看哥哥来给你显显身手，保证制服你那嚣张的小老弟。竟然敢欺负你……”
对面是贺祯，那孩子看起来很执拗，而且很较真，周喆期这么说，楚燃立马阻止他，可惜他在开车，不方便，周喆期还侧身躲过他，对着他的手机说：“你是楚燃他弟弟吧？我告诉你，说话给我放尊敬点，我可是道上赫赫有名的郑青龙，这条道上没人没听说过我的名号，你哥哥由我罩着，你要是再敢和他这么说话，小心我带人来找你。”
终是没有阻止成功，周喆期摁住手机的手指松开，语音信息发送。得逞的周喆期坐在副驾驶座上哈哈大笑，开车的楚燃叹一口气。
“你小孩子吧？”楚燃问。
“我不是小孩子，但你弟弟这么大的小孩子就吃这套，你得吓吓他，给他个下马威。”周喆期说。
下马威？他还没给贺祯下马威呢，贺祯就已经给他约法三张了。
虽然按常理来说，这个年纪的孩子年轻气盛，确实吃这一套，可周喆期这也太夸张了，而且……贺祯这孩子看起来……并不像普通的孩子。
拿到自己手机后，楚燃立马给贺祯回复。
“刚刚是我朋友，他乱说的。”
乱说的？房间内在自己设立的叛逆人设下，发出那条被周喆期说是嚣张信息的贺祯，望着手机上楚燃回复的信息。
手指迁移，再次点开那条语音。
“你哥哥由我罩着，你要是再……”夹杂着楚燃劝阻声音的语音带着各种杂音，听起来有些混乱。
这样的信息在不久前就曾在这个房间的空气中漂浮过，在这条信息带来的消息提示音刚响起的时候。
迫不及待地看看不会生气的楚燃是个什么反应，一点开，却是这样一条信息。
这间房间成为贺祯的根据地，他早晚到点就在窗边巡查，现在又将这条信息反复分析。
原来楚燃会和他的朋友讲起他，也对，上次楚燃就帮他向他的朋友要过衣服，他现在身上穿的正是楚燃拿给他的写着“冲”字的衣服。
那楚燃又怎么向他的朋友们提起他呢？
叛逆？不听话？简直像个混混？让人头疼？
这条语音暴露太多，给贺祯答案。
应该高兴的，这本就是他来之前，希望这家人这么认为的，然后受不了将他送回去。一切都在按着他的计划进行，可为什么……
贺祯终于离开窗边，走到书桌前，拿出钥匙，打开那藏着烟的抽屉。再次回到窗边，手指间夹着香烟，打火机摁下，火苗似昨天那般燃上烟头。
猩红的火苗吞灭他，昨天很顺利就学会抽烟，今天香烟递到嘴边，倒是引发一阵咳嗽。不敢咳嗽得太大声，贺祯捂着嘴，手指间香烟颤抖，咳出的烟味无路可走，直往鼻腔里钻。
又是这个味道，那天夜里在楚燃身上闻到的味道。
咳嗽渐息，手掌上沾满烟味。无人引导，贺祯垂眸看向自己刚刚捂住咳嗽的手掌。手掌左右翻转，手心手背看尽，手掌再次抬起，凑到鼻前。
贺祯深吸一口气，那股烟味瞬间充满鼻腔，像是那天夜里他呼吸间闻到的楚燃身上的味道。
曾有一瞬，认为楚燃和他们是不一样的，还希望他早点回家，可现在看来他们是一样的。
自己为什么要听他的话？自己应该更叛逆。
只要能够离开这里。
午饭不久后的客厅归于平静，楚胜利和贺瑶都有午睡的习惯，在门后监听的贺祯早就摸清他们的午睡时间。安静的客厅中，那扇时常关闭的房门裂开一小条缝，缝后一双眼睛四处观察，确定没人后，那条细小的缝张大又愈合。
客厅刚归于平静不久，不知道楚胜利和妈妈有没有睡着，贺祯轻手轻脚关上门，踩过妈妈隔两天就会拖一次的地，来到楚燃房间门口。
地面的水渍早已干枯，贺祯没有留下痕迹，他伸手搭上门把手，面前这扇他曾半夜塞过“约法三张”的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