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挂齿
“大夫人好不容易受到老夫人的宠爱，却敢为四夫人说话……”秋菊惴惴不安：“幸好老夫人没有动怒……”
“是啊。”
白玉珍想想也觉得心惊肉跳！
要是换作从前的娘，她根本不会为王曼娘说话！
可如今的娘性子有些变了，因为她才敢壮着胆子开口……
她怕！
她当然怕！
虽然娘的性子变了，可对娘的恐惧在心底根深蒂固！尤其当娘皱着眉头思索的时候，她怕得差点流汗！
“秋菊，从前的我惧怕娘，觉得、觉得她过于狠毒……”
白玉珍环顾四周，确定除了秋菊和自己外没有别人，松了口气后继续说：“现在的娘不一样了，但我也怕，我觉得现在的娘不知如何形容……就是有些高深莫测……”
当一个人知道另外一个人恶毒狠辣，每日在她身边担惊受怕的同时也就慢慢习惯了。
可当整日要陪伴伺候的人有时对你好，有时又下手特别狠，这种琢磨不透的人才最可怕！
秋菊说：“老夫人是不似从前了，也许经过一次生死的人看开了也不一定，大夫人不要思虑太多，给自己徒增烦恼……”
白玉珍攥了攥掌心，她怎么能不思虑？
为了丈夫和玲儿，以及自己在邢府的地位，她必须要争！要算计！
“有时我在想身处在这深宅大院，每一日都看着四四方方的天，难道不斗真的不能活吗？”白玉珍仰起头，对着炫目的阳光眯起眼睛：“若只有我一个人也就算了，可为了玲儿……为了玲儿以后的好日子……为了玲儿能嫁给一个好人家，我必须要斗！”
“如果我一直是邢府的大夫人，往后玲儿嫁的人也会看在邢府的面子、玉程的面子、我的面子上对玲儿好，不敢辜负玲儿！”
秋菊语重心长地说：“大夫人为了孙小姐可谓用心良苦……”
白玉珍挑了挑嘴角：“就这么一个女儿，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值得世间最好的……”
秋菊道：“大夫人也走了有一会儿了，不如先回去吧？”
白玉珍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若有所思地开口：“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陈春蝶今日手腕戴的金钏像四弟屋里的……”
秋菊笑了笑：“金钏大抵都差不多，大夫人许是记错了吧？”
白玉珍顿了顿，绞尽脑汁地去想，但实在想不起来索性不想了，摇摇头：“或许吧……”
午后水仙找了郎中进府，那郎中是辽城有名的圣手神医，多次来过邢府，对邢府已轻车熟路。
水仙客客气气地带路：“张郎中请。”
绕过角门、挂满绿藤的月亮门、又穿过池塘阁楼，邢府的每一处都精心打造装扮，充满了诗情画意，恍惚间好像到了绿意江南。
张郎中见鹅卵石小路通往的方向不是邢老夫人的院子，出声问道：“姑娘，府中何人病了？”
“回张郎中，是我们府的四夫人病了。”
“哦……”
张郎中捋了捋山羊胡子，想到前不久看过病的贾蓉娘和邢安佑母子俩，难道说这次邢府的小孙少爷又受了寒，病倒了？
绕过重重接连在一起的庭院，水仙领着张郎中到了邢久的院子。
“张郎中这边请。”水仙一边说一边推开院子的门。
一个模样清秀的丫环冲过来，语气凶戾：“何人？敢不打声招呼就擅闯院子？小心我去告诉了蓉姨娘！”
水仙一顿。
邢府的人都知道四少爷院子里的小丫环干活伶俐不伶俐无所谓，但一定要漂亮讨巧！
明眼人对邢四少爷的心思心知肚明。
哪怕贾蓉娘再三使小性子，可最后也没阻止得了邢四少爷的院子里丫环最多最漂亮。
这些小丫环如同春天的花儿一般莺莺燕燕，邢四少爷雨露均沾，有一些真能入得了他的眼，常常厮混在一起，因此这些丫环多少有些目中无人，自以为是，做着迟早有一日会当上主子的美梦！
模样清秀的丫环上下打量了水仙一番，忽地轻蔑不屑地拧紧眉头：“你是今日新来的丫环？”
她是前日刚进邢府的丫头，早就听说邢府的四少爷风流倜傥，喜爱年轻懂事的丫头，如果进了他的院子，说不准会被看中选做偏房！
蓉姨娘刚开始不也就是一个小丫环，后面才当上衣食无忧的主子？
小丫环运气好，她虽长得不算美艳，但胜在端正，清丽脱俗，于是如愿以偿被分到邢四少爷的院子，她内心雀跃无比，一夜之间想了各种讨好四少爷的办法，昨日来干活却被告知四少爷前几日被动了家法，现如今还躺在床上养伤呢！
小丫环觉得悻悻，她来的时机太不巧了！
昨夜她好不容易混进了四少爷的内室，见鬼的蓉姨娘居然在里面和四少爷说话！她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吓得赶紧逃窜！
小丫环昨夜还做了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一觉醒来只有冰凉的被窝，她气得不轻！
看见容貌俏丽、身子纤细的水仙，小丫环自然而然把对方当作了新来的丫环。
她轻蹙眉尖，说出来的话极其不客气：“什么猫猫狗狗也被分到四少爷的院子？就你长得这幅样子，给我提鞋都不配！”
水仙轻轻扬起柳叶眉：“你没见过我？”
“我有必要见过你吗？”小丫环倨傲地扬起下巴：“你不过刚进府的小丫头，板着个脸给谁看？你该不会觉得自己能成为老爷、夫人的贴身大丫环吧？”
水仙默不作声，表情冷淡。
小丫环哼了哼：“估计你也想勾引上四少爷翻身做主子吧？警告你，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你排在我后面，以后在这个院子里乖乖听我的！”
水仙：“哦？”
面对资历比自己“浅”的水仙，小丫环摆起了架子，倏地把手里的铜盆放在地上：“去！端盆水过来！”
水仙静静地凝视粗鄙无礼的小丫环，喃喃了句：“我竟不知四少爷的院子会乱成这般样子，估摸老夫人听到也会觉得有趣……”
“你啰里八嗦什么呢？”小丫环瞪了一眼：“还不快去干活！识相点把我的活也都干了！”
水仙哂笑一声，摇摇头，转过身子对郎中说道：“叫张郎中见笑了，先去给四夫人看病，这些无关痛痒的事不足挂齿。”
张郎中点点头。
小丫环却不乐意地走过去，拦住水仙：“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