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撕掉
为了自己和亲儿子的利益,邵萍把这辈子的“姐姐”都说完了,可偷偷拿眼睛觑对方发现,老太婆坐得端端正正,两耳不闻自己的讨好谄媚,活生生一副“我听不见、别跟我套近乎”的样子!
死老太婆……
邵萍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账房先生双股战战,面容失色,一颗心已经沉到谷底!
看样子……他必定留不下了!
可恶……
明明他不过为邵萍委婉地说了几句话,居然被邢梅氏看出来了!
但……幸好、幸好邢梅氏应该只看出来自己是邵萍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和邵萍见不得人的勾当!
否则凭邢梅氏的恶毒之名,自己铁定不止被赶出府这么简单!
眼看着梅葶油盐不进,邵萍攥了攥掌心,知道账房先生被赶出府已成定局,转而又替邢久求情。
“好姐姐,我就久儿一个孩子,他也算邢家的人,他要是欠钱不还,这件事传出去不光久儿,邢家的人都没有面子……”邵萍眼底的精光一闪:“你也不想邢府的所有人都因为这件事从此以后在辽城抬不起头吧?”
“还有玉程……他可刚刚当上商会会长,这个节骨眼可不能传出对名声不好的事啊……”
听到丈夫的名字,沉默不语的白玉珍猛地一愣,紧接着攥紧手里的绣花手绢,一脸担忧和焦急地扭头看向梅葶。
梅葶:“啧!”
她小瞧了邵萍,对方能在邢梅氏身边活下来,甚至过得风风光光,多多少少有几把刷子!
这就像狗咬你一口,你不能和狗计较一样。
要是换做梅葶自己的名声,她表示根本无所谓。
先不说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其次邢梅氏的名声早就和好名声不沾边,也不介意再多个欠钱不还。
可邢梅氏的几个儿女不一样。
他们个个出类拔萃,绝不能担上这种恶名……
梅葶嘴角稍抿,刚要开口让水仙去账房拿钱,这时,邢天赐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消息,风风火火地走进了大堂。
春燕畏畏缩缩地跟在邢天赐的身后。
“老爷!”看到邢天赐的瞬间,邵萍就好像一滩失去主心骨的烂泥。
邢天赐连忙哄着爱妾:“好了好了,不哭……”
不知道的人看到这一幕,估计还以为梅葶狠狠欺负了邵萍!
梅葶正冷眼瞧着,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走到自己旁边,不屑地说道:“矫情!”
梅葶一愣,抬起头,看到容貌俏丽的女人,不由得一阵恍惚。
哦。
她记起来了。
对方是邢梅氏的大女儿,如今在辽城医院当医生,甚少回家,今日不知怎么在家,听到邵萍闹起来的动静就来了。
“碧儿。”学着记忆里邢梅氏的慈母样子,梅葶唤对方的小名。
不知怎么,一向对子女严厉的邢梅氏偏偏对大女儿慈祥和蔼,几乎做到了有求必应,邢枕碧虽为女子,却养成了清清冷冷的性子,她不喜热闹,不喜勾心斗角,她在医院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兼卧室,常年不在府中。
梅葶估摸着对方从小到大生存在这种环境里,对待三天一小作,五天一大闹的宅院生活讨厌透了!所以早早地搬出去住!
“碧儿今日不去医院?”
邢枕碧对人冷淡,爱答不理,唯有对邢梅氏时才会有所回应。
“今日本在睡觉,听到动静便出来看看……”邢枕碧一双微微泛棕色的瞳孔盯着哭闹不止的邵萍,将头扭过去,似乎不愿再看见晦气东西。
梅葶突然对这个大女儿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光是厌恶深宅争斗这一点,俩人就有共同话题!
梅葶简短地把邢久欠钱不还的事说了一遍,又将邵萍威胁的话说了。
想不到邢枕碧却十分清冷地“哦”了一声,根本没有多大反应。
梅葶的脑袋上却浮现几个问号。
哦???
哦是什么意思?
“谦谦君子德,磬折欲何求……”邢枕碧微眯双眼:“娘您何必有所顾虑?我们兄妹几个若因为这种小人的所作所为就亏了名声,意味着我们做得不够好才会让别人觉得我们也和小人一样。”
梅葶扬起眉头。
邢枕碧的一番话令她内心的好感度连连上升!
说起来,邢梅氏虽然多少受到一些封建思想,重男轻女,但她没有就此不让女儿读书,两个女儿一个学成了医生,另外一个留洋深造。
除了生死未卜的三儿子,邢梅氏唯一的心病就是大女儿早就过了出嫁的年纪!
从外貌上看不出来,邢枕碧竟然已有三十,寻常人看见估计对方仅仅只有二十五岁,不过事实就是邢枕碧和邢玉程同一年出生,兄妹俩一个出生在春季,另外一个在冬季呱呱坠地。
邢玉程是兄妹几个的大哥,邢枕碧则是大姐,眼瞅着玉程的一双儿女都要成人了,自己的大女儿却迟迟未嫁,这么多年这件事也成为了邢梅氏的一块心病。
但穿越过来的梅葶不这么认为。
女人没必要一定要嫁人,如果没遇到那个让自己心动的人,为何不快乐地单身?
幸好邢梅氏对大女儿很是宽容,没有搞出像二儿子以死相逼,强迫对方娶不喜欢的陈春蝶这种戏码……
邢枕碧发现梅葶在看自己,轻轻挑眉,她的眼窝比寻常女子都要深邃,鼻梁挺直,隐隐间有着男子一般的英气飒爽。
“我只把话放在这儿,小人欠钱不还绝不会影响我们的名声,姑息小人才是真正的养虎为患!”
白玉珍有所顾虑:“可是、可是……”
邢枕碧扫了对方一眼:“嫂子,换成我哥也会这么说的。”
白玉珍一哽,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举案齐眉多年,她当然知道丈夫的脾气秉性,对于邵萍和邢久看不顺眼多年了,只不过一直忍着,邢玉程不光要为自己想,还要为弟弟妹妹、府里的所有人着想,有些事看不过去,但能忍则忍了。
夫妻同心,同仇敌忾!
白玉珍何尝不希望邵萍母子俩狠狠地吃一次亏,好好地涨一次教训!
她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道:“对!娘!您放心去做!不必为了我们这些小辈忍气吞声!我们即使一事无成,也绝不会拖后腿!”
梅葶微微眯起眼睛。
好不容易邵萍的哭声渐息,她靠在邢天赐的怀里,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哭成了泪人:“老爷,久儿年纪轻,肯定会犯错的,俗话说得好,儿女债,爹娘还,他在外面欠了钱,府里能不还钱吗?”
邢天赐一直嗯嗯地答应。
邵萍继续哀嚎:“久儿欠钱不还,他们可是会要打死久儿的!老爷!难道你想我们的孩子被人打死吗?”
“老爷!我和你就久儿这么一个儿子!久儿要是出事,我可怎么办啊?不像姐姐那么多孩子,死一个又无所谓……”
梅葶的脸色一变!
然而邢天赐却和聋子一样,像是没听见邵萍的话,甚至还继续点头:“对、没错……”
没错个屁!
梅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沉闷的声响将哭啼的邵萍吓了一跳,就连邢天赐也错愕地睁大眼睛:“老太婆你干嘛!”
干嘛?
梅葶微微一笑,只是笑容里多了几分冰冷之意:“把咬人的狗收拾一顿。”
邢天赐愣了愣:“……什么?”
梅葶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到张嬷嬷和两个小厮面前,拿过他们手里厚厚一摞的账本、借据……
然后……
“撕拉——”
“啊啊啊啊!邢老夫人您这是作甚!”
“……”
账本、借据、欠条宛如雪花般飘然而下,不知道被撕成了多少片地落在地上。
转身,梅葶冲在邢天赐怀里已经傻掉的邵萍森然一笑。
邵萍下意识地脊背一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梅葶哼笑,既然某人不要脸到极致了,那大家都撕破脸皮好了!
邢天赐也愣怔地看着被撕碎一地的借条,额头的青筋直跳:“老太婆!你疯了吗!”
梅葶拍了拍手,眉眼间残存着雀跃的神态:“既然谁都不想还钱,那就撕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