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冤孽
白玉珍一愣。
她随即想到邵萍失宠,会利用安佑来获取邢天赐的同情是情理之中、顺水推舟的事。
换作自己……恐怕也会这么做……
白玉珍想通后仍然觉得不甘心,气鼓鼓地站起来踱步一圈后见屋内的几个人,除了自己外都没啥太大反应。
梅葶早就想到这一茬,继续绣花,陈春蝶看到自己火急火燎的样子,一双狭长的狐狸眼里装满了幸灾乐祸!
“不过……”
梅葶刚刚张开嘴,白玉珍马上期待地看向她!
老夫人微微眯着眼睛,仔细地看着手上的针线,像是唠家常般随意地说了句:“有个孩子是挺好的……”尤其在这种深宅大院,女人们成日无所事事,守着一块儿四四方方的天斗来斗去,有个孩子陪伴在侧至少能打发时光。
甚至像邵萍这种阴险性子的人,孩子不光能陪伴,还能用孩子去争夺邢天赐的宠幸。
白玉珍赞同地点点头:“是啊……有个孩子至少不寂寞……”
像她嫁进邢家之前是白家的小姐,虽说白家是武行,家风不拘小节,对待女儿没有像一般的大家闺秀,必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待在院子里望着狭窄的天,每天不是刺绣就是习琴……
可饶是如此,白玉珍去过的地方也非常有限,到底不能像男儿一样自由自在。
嫁来邢家后,白玉珍的活动就更加有限制了,她整个人都被锁在这方方正正的院子,为了获得婆婆的一丁点宠爱、为了守住丈夫的尊重而不得不和宅子里的人争斗……
幸好、幸好还有玲儿在自己身边,否则这种漫长无际的日子光想想就让白玉珍郁郁寡欢!
白玉珍挑起一边眉毛,戏谑道:“唉!我就盼着二弟妹什么时候也有个孩子呢!”
从方才梅葶说出那句话就开始脸色难看的陈春蝶:“……”
下午,陈春蝶罕见地自己说有事离开了。
白玉珍得意地哼了一声。
一直提心吊胆的梅葶松了口气。
那句话是她故意说的,为了陈春蝶别总来找自己……
因着早上受了风,邢安佑午后渐渐开始发起烧来,贾蓉娘一边担忧一边生气地围着儿子转,揪住一个丫环恶狠狠地问:“是谁没看好二孙少爷?胆敢让邢府的二孙少爷受寒,一个个都不想活了是吧!”
小丫环一脸惊慌:“回蓉姨太太,是、是二姨娘……”
从小丫环那儿了解到来龙去脉的贾蓉娘憋着一腔怒火,可到底不能对亲婆婆发作,只能忍下来叫郎中开药方……
郎中和佣人频繁出入邢久的院子。
作为偏房妾室,贾蓉娘却和邢久一起住在东边,原本的正室被赶到了潮湿阴暗的西厢房。
折腾了一下午,邢安佑慢慢地退了烧。
贾蓉娘提起来的心总算落下,爱怜地抚了抚奶娃娃的额头,确定不烫了才站起来活动活动,她一下午都坐在床边照顾安佑,脖子和腰早就僵了。
临走前,郎中嘱咐道:“小儿的身子不如大人,平日里一定要多添衣保暖……”
贾蓉娘一一记下,叫人给了郎中两块银元。
郎中捋了捋山羊胡须,点点头,满意地离开。
贾蓉娘站在门口目送郎中离开,这时,西厢房的门悄悄拉开一条缝隙,紧接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哒哒哒地跑出来,仔细看,女娃娃的头发披散着,粗布衣裳灰扑扑得,双脚没穿鞋子,赤足踩在青石板铺的路上,一溜烟地跑到郎中身边。
郎中一愣:“你是……”
女娃娃一言不发,执拗地去拽郎中的衣袖,另外一只手指着西厢房。
郎中皱紧眉头:“你的意思是叫我去那边看病?”
女娃娃重重地点了下头!
郎中眯了眯眼睛,刚要说话,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先生,不如我叫丫环送送你吧?”
听到贾蓉娘的声音,女娃娃猛地打了个哆嗦,一声不吭地转头跑远……
等郎中回神时已经不见女娃娃的身影。
见郎中一脸疑惑,贾蓉娘翘起红唇慢悠悠地说道:“先生看到的那个娃娃啊……她是我们院的冤孽!先生不必理会!”
深宅大院往往都有一些不能用常理推断的事情,都是陈旧的岁月里沉淀出的秽物。
既然贾蓉娘话说到这个份上,郎中也识相地没有继续往下问,被两个佣人送着离开了……
送走了郎中,贾蓉娘嘴角的笑意消失,冷冷地瞪了一眼西边的厢房!
冤孽东西!
她素日里当作看不见放过她们,如今竟然敢扯上外人了!
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她刚要开口说话,佣人却跑来禀告,邵萍来了!
贾蓉娘蹙紧了眉头,只好恶毒地瞥了一眼西厢房,随着佣人走开。
邵萍正坐在堂内的上位,等着小丫环把茶沏好。
对于邵萍自作主张让安佑发烧这件事,贾蓉娘在心底里不知道将邵萍骂了多少遍!
但毕竟对方是邢久的亲娘,是自己的亲婆婆,她捏了捏手帕,迈入堂内的时候已经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
“娘怎么来了?娘您喝茶……”
贾蓉娘从小丫环的手里端走茶水,恭恭敬敬地递过去。
邵萍端着架子抿了一口,这才指了指旁边的位置:“你也坐吧,我来是问问安佑有没有好?”
贾蓉娘说:“让娘担心了,郎中方才来看过,安佑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邵萍一边喝茶一边问:“久儿呢?”
贾蓉娘脸色一僵。
按理说,自己的儿子生病,邢久是安佑的亲爹理应问候,可……
自打邢久挨板子的伤养好了,这人一丁点悔过之心都没有,整日整夜地往外跑,左右不是赌钱就是喝花酒……
邵萍的脸色一冷,蓦地放下茶杯:“自己的丈夫都管不住!要你何用!”
贾蓉娘心有怨气,邢久生性放浪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说来说去,不也是因为邢久从小就被亲娘宠惯,这才养成了这种性子,凭什么怪到自己头上了?
邵萍也烧起了火气。
从前邢久动不动就去赌场或者花楼,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不一样,邢天赐特意说过不许再让邢久闯祸!
倘若久儿再闯一次祸,恐怕不止挨板子那么简单了……
婆媳俩各有心思,氛围稍稍凝结。
须臾,贾蓉娘转了转眼珠子,意有所指地开口:“娘您别生气,我身为妾室自然约束不了丈夫,说起来,曼娘姐姐才是正室,这种事追根到底是曼娘姐姐做得不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