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病
“发愣呢？”
“唔……没有……”
回过神的小花垂下脑袋，借着幽暗的光，没让秋菊看到她红肿的眼睛。
“大夫人还等着你回话呢，快说！”
小花张了张嘴巴，脑海里又响起梅葶的话：“你们只需要对我一人忠心！”
老夫人为什么会说这句话？
难道……
她不光知道自己偷库房里的东西，还知道了自己私底下和大夫人有所往来？
夜风徐徐，呼啸着从窗户纸破掉的小窟窿里钻进来，小花忽地打了个冷颤！
老夫人……她还知道些什么？！
该不会……府里每个人的小动作、小心思全都被老夫人收在了眼底？！
“打什么哆嗦？”秋菊埋怨地皱起眉头：“你不会病了吧？”
小花垂着头，揪着指甲和肉的缝……
一边是虚情假意，实际上抓住把柄随时能让你万劫不复，一边是明摆的刁酸刻薄，可做出背叛对方的事却没有被打死，反而获得了原谅……
两条路好似都一样没有希望，然而……
想到那个高深莫测的背影，小花倏地抬起头，倔强坚毅地看向秋菊！
“她真这么说的？”
暖和的内室里——
秋菊蹲下身子伺候白玉珍洗脚，撇撇嘴：“的确如此，大夫人，依我看不如把她偷东西这件事直接告诉老夫人！她背叛我们！忘恩负义就该付出代价！”
白玉珍抚了抚下巴，光滑白嫩的两只手，仅仅左手戴了一枚白玉戒指，她略一思索后摇摇头：“不可。”
秋菊：“为何不可？”
白玉珍说：“之前我拿捏把柄，小花对我百依百顺，如今忽然反水，要么她不想活了，要么……老夫人已经发现她偷了库房里的东西！”
“不可能吧……”秋菊拧眉：“以老夫人的性子，知道身边人偷东西，小花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谁知道？小花不是说老夫人这次病好后，性情开始变了吗？”白玉珍眯了眯眼：“或许……老夫人真换了路子，不再立威，而是以德服人？”
秋菊没再说话，耐心地给白玉珍擦脚。
半晌，白玉珍叹了口气：“秋菊，我有时候真的怕老夫人……”
当她听秋菊说小花背叛自己的那一刻，白玉珍的心咯噔一下子！
小花背叛了自己……
老夫人是否也知道了自己在她身边安插眼线的事情？
好在秋菊安慰道，倘若老夫人发现了此事，必定早就传自己去问话训斥了，不可能让她没事儿人似的等到傍晚……
主仆俩在深宅大院里生活的时间算长的，沉浸得久了，白玉珍从一个单纯的小丫头成长为多多少少有些城府的大夫人，其中大半原因都归功于自己的婆婆！
主仆俩一次都没有猜中过邢梅氏的心思！
这么多年，自己好不容易习惯了，结果婆婆大病一场，醒过来性格大变，心思更加琢磨不透！
有时，白玉珍做梦都会摇晃婆婆的身子，执拗地问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管怎样，老夫人能让小花背叛我们，足以可见老夫人的手段！”白玉珍笃定道。
当初让小花归顺自己，白玉珍想了几天才布下一个局，然而老夫人病好不过几日，前天小花还好好的通风报信，今日就坚定不移地归顺了老夫人！
自己好几天才做到的事，老夫人一个晚上就解决了！
老夫人的高明可见一斑！
秋菊沉稳地敛眸：“大夫人若不是没有办法，也不必成日算计这些……”
白玉珍长长地叹气，她作为老夫人的大儿媳妇，身在其位，身不由己。
不光每日处理邢府的琐碎，底下还有陈春蝶和贾蓉娘这两个不省心的阴险小人紧紧盯着自己！
只要自己走错一步，她们去老夫人面前告状，自己就会马上失去掌家的权利！
“唉，也是为了玉程和孩子们……”
第二天，梅葶悠悠醒过来，散漫地掀开眼皮。
邢梅氏体虚，又病了一场，每次梅葶醒过来都日上三竿。
这还不算完，醒过来没多长时间她就会觉得疲倦，一定要睡个午觉……
这天醒过来，梅葶觉得自己的身子沉沉得没有力气，有一双手轻柔地伺候自己洗漱、洗脸……
不得不说，被人照顾的滋味很舒服。
全程不需要梅葶自己动手，她惬意地眯了眯眼，要是以后的生活一直这样就好了……
“娘……”
梅葶打了个哆嗦，扭头一看，意料之外对上了白玉珍的脸！
“怎么是你！”水仙和小花呢？
听闻这话，白玉珍委屈道：“娘不喜欢我伺候吗？”
梅葶：“……”
她喜欢被人照顾，最好当条咸鱼被人照顾一辈子，可是我跟你不熟诶！
邢梅氏和白玉珍熟，梅葶不熟。
她目前最怕的事就是被扒出小马甲，平时遇到邢家这些亲戚唯恐不及，都想绕路走，谁知道今天白玉珍自己上门了！
梅葶面无表情：“你是邢家的大夫人，不必做佣人的活，让水仙来就可以。”
白玉珍不知道被老夫人这副表情教训过多少次，下意识汗毛竖起，打了个冷颤，连忙将手里的活儿都交给水仙和小花。
吃完早饭，梅葶发现白玉珍还是没有走的意思。
她头疼，对方不会要在自己身边待一天吧？
白玉珍真打算接下来每一天都跟在老夫人身边，讨老夫人开心，学习老夫人的心机手段。
“娘，日头正好，后花园的花都开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梅葶板着脸，花有什么好看的？
白玉珍说：“我记得娘最喜欢逛后花园了。”
梅葶站起来：“走吧。”
邢府的后花园花香四溢，虽然才春天可已经有一些迫不及待的花早早地绽放自己的花苞，柳叶青翠，连拂过脸上的风都是温柔的。
“娘，你看，这是你前年亲手种的山茶花，如今快开花了！”
梅葶看过去，粉红色的花苞含羞带怯地躲在绿色的叶子里，娇滴滴的模样好似马上就要展露众人面前的小美人。
“娘，还有你叫人种的枣树……”
“娘……”
一路看下来，梅葶心力交瘁！
每次白玉珍提到什么东西，她都要在邢梅氏的记忆里翻找一遍！
关键有些还找不到！
在白玉珍指着池塘里的鲤鱼说这只叫小红，那只叫小绿时，梅葶看着两条几乎一模一样的大鲤鱼，抽了抽嘴角：“你还给鱼取名”
白玉珍一脸疑惑：“这是娘您取的啊！您不记得了吗？”
梅葶：“……”
邢梅氏你已经古怪到给鱼起名字了吗！
梅葶不愿意和白玉珍多聊，怕暴露，于是寻了个借口：“我累了，走不动了。”
说完，梅葶还装作体虚地大喘了几口气。
白玉珍点点头：“娘岁数大了，走不动很正常。”
随即，女人蹲下来，一脸期待地邀功道：“娘，你上来吧，我背您！”
梅葶：“……”
按照正常流程，不应该是我们一起回去，然后我再找理由让你走吗？
眼前这一出是哪一出？
你们能不能按照套路出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