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人
梅葶噩梦惊醒，身上汗淋淋得出了一身冷汗！
“老夫人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梅葶睡觉的时候，水仙和小花轮流站在床边等待服侍，看到老夫人忽然醒过来，目光失神，小花疑惑不解地歪头：“老夫人您很少在这个时候醒来……”
“我……”
梅葶咽了咽口水，想到刚刚可怖的梦，最后什么也没说，闭上眼睛翻了个身，似乎又睡过去了。
她还不忘凶道：“你一个小丫头，哪来那么多话！你若不行，换个丫头来伺候！”
小花顿时惊慌地缩了缩脖子，严严实实地闭上嘴巴！
她还觉得病好后的老夫人变得善良了，不总像平时板着脸，因此胆子才逐渐大起来，敢在老夫人面前多说话了……
看样子老夫人还是以前的老夫人，刁钻又恶毒！
邢梅氏每到正午都需要打个盹，老夫人上了年纪，精神气不足，需要睡眠弥补。
每到这个时候，偌大的邢家安静得只能听到枝头上的鸟雀声，佣人们说话也都轻声细语，有一次一个不懂事的丫环吵醒了午睡的老夫人，直接被震怒的老夫人发卖给了人牙子！
至于后来那年轻又漂亮的小丫环被人牙子卖到花楼还是山村里给屠户做媳妇就不得而知了……
邢梅氏的院子住在最东边，楼台阁楼，院子里种了几棵修剪极好的槐树，还有一个小池塘，池塘周围长满奇花异草。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也住在邢府的东边，本来两人为了尽孝道想住在邢梅氏的院子旁边紧挨着，可邢梅氏喜怒无常，不爱热闹，她又一向对这个大儿媳妇冷淡，又嫌邢天赐养的鸟儿味道大，让邢天赐搬到离自己最远的西边，不许任何人住的离自己近。
邢梅氏就是一个所有人眼中脾气古怪又不好惹的老太太，没有人懂她。
没办法，邢玉程和白玉珍即使住在东边，但和老夫人的院子有一段距离，最痛苦的就是冬天白玉珍给老夫人请安，需要被两个丫环搀扶着，小心路上不被冰滑倒……
“玉程，我觉得娘不一样了。”
“嗯？”
叫佣人们都退下，夫妻俩说起了密话。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娘现在的处事风格和以前不同，还有些习惯也没了，玉程你知道的，去年不小心熬坏了草药的小翠，娘派院里的武夫每天都打她，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娘每回说起这件事都很得意，但今天娘看到后，不仅善心大发，让人别再打小翠了，还有几次我看到娘在笑……”
白玉珍搓了搓鸡皮疙瘩：“娘以前从来不笑的，我看到她笑就觉得害怕……”
“不要胡思乱想。”邢玉程放下账本，安慰受惊的妻子：“娘或许岁数大了，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人，性格大变也很正常。”
“……”
白玉珍没说话，她想抱着自己丈夫大哭一场，从前老夫人不笑还好，因为所有人都会知道老夫人不好惹，现在老夫人时不时笑那么一下子，是真的吓人！
就好像从前所有人都知道脖子上顶着一把刀，现在那把刀抽走了，可谁都不知道那把刀会不会冷不丁地捅你一下子！
邢玉程：“娘是张司令的义母，娘活着才是我们邢家的保障，我们邢家的一切富贵和地位都是娘带来的……”
白玉珍慎重地点点头。
没错，她本不过一个普通武行的女儿，邢梅氏给大儿子挑选媳妇的时候，不知怎么选中了自己。
辽城的人都知道邢梅氏刻薄，父母一边高兴和邢家攀上亲戚，一边担忧自己嫁过去的日子……
白玉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嫁进邢府，在她眼中，婆婆刁难些不算什么，她好好伺候就是了，她最怕所嫁非良人！
新婚之夜，当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撩开大红的盖头，男人的眉眼在烛光下愈显温柔，嘴角翘起：“夫人……”
之后她成了邢家的大夫人，除了邢梅氏，公公邢天赐素不爱管理家事，她顺理成章成了邢府的“二当家”。
再之后，她给邢家填了长忆和玲儿，今年出色的丈夫又任选上了辽城的商会会长！
整个辽城，没有比她更风光的女子！
邢梅氏的确权力大到在辽城呼风唤雨，可人人都知道，她和丈夫邢天赐每天斗智斗勇，夫妻之间早就没有了恩爱和睦，只剩下最后一丁点尊严和面子撑着。
而她白玉珍，既是邢家的大夫人，膝下又有儿女，得到丈夫垂爱，这些年丈夫从来没提起过纳姨太太。
白玉珍不自觉地挺起腰板：“玉程，你说得对，娘岁数大了，所以更需要人照顾，我明天开始就贴身照顾她！”
自己的幸福圆满生活都源自邢梅氏那天挑中了自己做儿媳妇，所以哪怕邢梅氏百般挑剔，她也有信心和耐心把老夫人伺候好！
“对了，玉程，玲儿眼瞅着满十六岁了，她昨天闹着说要哥哥，所以我想……”白玉珍抠着绣花手帕：“长忆去杭城快两年了，能不能……”给他接回来？
谁能想到，平日里对自己十分温柔的邢玉程忽然冷了语气：“不行！”
白玉珍咬住嘴唇，每次提到长忆的事，男人总是这幅样子，态度强硬得让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当年邢玉程突然提出要送走长忆，白玉珍慌了神，哭着跑去找老夫人，下跪求老夫人出面让邢玉程别送走自己的儿子……
最后老夫人没有出面，冷冷地瞧着，邢长忆还是坐上了去杭城的渡船……
白玉珍至今都不知道父子俩之间发生了什么。
唉……
或许能让邢玉程转变心意，接回长忆的人就只有老夫人了……
梅葶突然打了个喷嚏！
她这打喷嚏不要紧，擦了擦鼻涕后抬头，眼前又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就连刚刚拿鸡毛掸子收拾卫生的女佣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老、老夫人赎罪……是我没扫好灰……让老夫人打喷嚏了！”
梅葶抽了抽嘴角，很想吐槽这个府里的人说跪就跪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