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陈家不欢迎恶客
顺着玉清清一起，我们第二拜拜了下去。
我更觉得怪异……
这院子里哪有乡邻？
可那种冷得结冰的感觉更强烈。
院中空无一人，密密麻麻满是人的注视感，反倒是变重了几分……
大白天的，见鬼了？
不是雷雨天，同样没天黑，这更不应该啊……
再等我们直起身体，面对面站好。
我爸脸上满是堆砌的笑容：“夫妻对拜，死夫入棺，厄妻跪堂！”
玉清清冲着我拜了下去，我也赶紧回了一礼。
紧跟着，我爸忽然走到我身边，把我推搡到了那口灰色的棺材前。
棺盖是虚掩着的，他用力打开棺盖，前一刻的笑容，现在变得极为严肃。
“进去！”他低声道：“跪在棺材里！
我：“……”
不过我还是按照他所说，进入棺材中跪下。
冷硬的棺材板，不停的有凉气儿钻进我膝盖小腿。
我只剩下小半个身体支棱在棺材外边儿。
紧跟着，玉清清也被我爸推到棺材前边跪下。
他低声让玉清清开始哭丧。
玉清清轻擦眼角，低头，哽咽的开始啜泣。
这副架势，还真像是死了男人一样。
我爸站在一旁，他显然松了口气，擦了擦汗水，喃喃道：“时辰过了……观礼了，它们晚上还会来。”
我面色一变，不安道：“还会来？刚才院里头有东西？”
他点点头。
我脑袋懵了，道：“日头中天，白天咋见鬼啊？”
我爸神色复杂了不少，道：“以后你会知道的，我们按规矩做了，他们不会进这个屋。”
可他的话，却让我身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扭头，盯着我爸刚才站着的位置。
湿漉漉的脚印淡化了很多，快要消失不见。
我爸的话却间接性的说明，刚才他旁边有个鬼！
立马，我就将这事儿和他说了。
我爸这才反应过来，他惊疑不定的回头去看。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泌出。
他一直低着头说不应该，死夫入棺，厄妻跪堂，但凡是个鬼就进不了屋。
话语间，他背着手，来回踱步。
我不敢说话，玉清清哭着之余，眼神略有慌乱的瞟他。
几分钟后，我爸忽然驻足再原地。
他脸色变得悲怆痛苦了不少，嘴唇更哆嗦了一下。
他坐在椅子上，吧嗒吧嗒的开始掉眼泪。
不多时，他又点起来了烟，一根一根的抽个不停。
屋里头烟雾缭绕，还很呛人，玉清清时不时就咳嗽一下。
我闻着二手烟，直皱眉头。
更让我不解的是，我爸哭什么？
和出现在他身边的鬼有关？
此刻我也不好问他缘由……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我家院门外，做流水席的师父，伙计，开始往桌子上菜。
只不过，菜品却让我愣住。
方方正正的五花肉，肉皮子向上。
烫了皮的整鸡，鸡头别在了鸡翅膀里头，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溢血。
垒砌成小山包一样的点心，以及一盘橘子苹果混装的水果。
一共四道菜，就是这酒席的全部。
一张桌上，还有十碗半生不熟，垒的冒尖儿的白米饭。
每碗饭上，还插着一根筷子！
旁边则是一小杯白酒！
这哪儿是喜酒，分明就是给死人吃的供品啊！
最后，这些菜也照单给我棺材前头摆了一份。
那活计居然冲着我拜了一拜。
我觉得身上哪儿哪儿不自在。
我爸不哭了，他叼着烟，去给流水席师父活计封了红包，将他们送走。
天色逐渐暗沉了下来。
我腿已经麻了，肩头斜靠在棺材上。
玉清清嗓子哭哑了，只剩下微弱的呜咽声。
随着天彻底漆黑，我爸在堂屋里点了几根蜡烛。
低瓦数的节能灯，被蜡烛映射的泛黄。
月光照在院内那些桌席上，鸡和肉都渗出来不少红血丝，死寂的感觉更强烈。
就在这时，院门处进来了一个人。
我爸的神色警惕起来，他站在堂屋门槛前头，却不迈过去了。
进来那人，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布衣，耷拉着鱼泡眼，走路都没啥动静儿。
他坐到了最角落的一处位置，怔怔的看着白米饭，耸了耸鼻子。
自他起，院门处就络绎不绝的有人走进来。
有几个人我看着眼熟，好像早几年，就听说他们死了？
我只觉得一眨眼，每个位置都坐满人了……
我爸吆喝了一嗓子。
“宾客全至，开席！”
说真的，他这一嗓子，让我瞬身上下都是鸡皮疙瘩。
玉清清同样哆嗦了一下 。
那些人几乎同时伸出脖子，对着不同的供品，或是酒杯，猛地吸气。
无一例外，他们脸上都露出陶醉之色。
院内太安静了。
几十上百号“人”，居然都没有个响动……
我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摆着一副笑脸。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
只要熬过今晚上，就没事儿了？！
可偏偏就在这时，发生了别的变故……
院门处，又走进来了人。
他眼眶里头光秃秃的，只剩下虬结的筋肉。
这不就是那瞎子么？！
他脚尖点着，要朝着堂屋走来。
我不寒而栗……
院中吃席的那些“人”，忽然同时抬起来了头。
他们面无表情的盯着那老瞎子。
我爸伸了伸脖子，幽幽的说了句：“借人上身，不敢露脸，怕不是陈良村的人，陈家大喜，不欢迎不请自来的恶客，席面没你的位置！”
下一瞬，那些宾客的脸上，就多出几分凶厉，靠近的几个“人”已经站了起来。
不知道谁冷不丁的说了句：“滚！”
那老瞎子顿时驻足。
他空洞洞的眼眶对着堂屋内，嘴皮一颤：“阎王点卯，陈天一归位。”
我爸并没有回答他。
那些“宾客”却开始逼近他，神色更为不善，甚至还透着狰狞！
老瞎子点着的脚尖，朝着后边儿挪动了两下，退到了院门口。
目睹着这一幕发生,我觉得,我好像猜测到什么了……
玉清清和我成婚之后，厄妻命数可以护住我，因为我在命数上，也应该是死人？
因此，正常的死人，就不会再找我。
可有的鬼，是不正常的。
譬如爷爷所说，还有人想要我的命！
就好比现在这个鬼上身的瞎子？！
这些吃席的宾客，反倒是成了帮我们的人！
我心跳咚咚的，快到了极点！
双拳难敌四手，死人不也一样么？
我盯着那瞎子，心头也更冷。
看他还怎么进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