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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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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发生的一切,尽数掩盖在黑夜之中,除了承恩殿的人,并无外人知晓。

    青柏在外头带了几个内侍等令,直到裴致吩咐下来,才带人羁押滕免,裴致言简意赅:“撬开他的嘴不难,但得留心他交代出来多少。记好了,无论审出来什么,一个字都不能外泄。”

    青柏一挥拂尘,“奴才领旨,定不让娘娘失望。”

    等让两个小宫人退出去,文穗忙扶起品桐为她揉膝盖,边动作边道:“奴婢活到现在,还是头回做戏,心里紧张的不得了,生怕露出什么马脚。”

    裴致直夸两人,“特别好,你们两个都好,品桐演得已经够像了,没想到文穗不仅没露出破绽,反而还套出了话,真是人不可貌相。”

    文穗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娘娘莫要打趣奴婢了,奴婢背后出了一层的汗,尤其拿着药包的时候,生怕被滕免看见那药不满六年。坐在外间的那半个时辰,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

    裴致看着文穗的模样,和品桐对视着笑了,文穗还以为只是替品桐同屋的宫人伸张冤屈,肃清宫闱,并不知裴致要将齐贺二人连根拔起的打算,“也不知道青柏少监能不能问出来背后那人。”

    品桐套上外衣,皱着眉说:“滕免重利,应当会交代吧……”

    裴致见品桐脸色苍白,柔声开口:“青柏带人走的时候,滕免就已经腿软了,交代是迟早的事,挖出来一个,自然还能有第二个,不必急。”

    品桐内心感激,跪在地上叩首:“奴婢谢娘娘恩德。”

    回到寝殿时,李知竢已经换了寝衣,坐在榻边读经史,看见裴致回来,刚放下书,怀里便扑进一个温软的身体,“愉安,名头找好了,就以医工为那名叫绮芢的宫人开落胎药致死为由,先把‘证据’和证人摆出来,叫他难以辩驳,再沿着这条线查出逼迫幼·女的齐博士,齐博士查出来的话,贺博士也不会远的。”

    裴致是个妥帖的人,直接由品桐以身检举,哪有这般多的波折?可要品桐如此,她一个被害的宫人日后也无法留在宫中,而出了宫廷,最后只能落得被发卖的下场。

    直接逼供滕免,但凡那是个硬骨头,没证据的情况下大抵都会不了了之,严刑逼供更是容易落人口舌,尤其对于裴致这刚入宫的太子妃,第一次立威是重中之重。唯有先将证据摆出来,打破他的心理防线才好入手——这一点是李知竢提出的,裴致起初便是在“诈供”这里犯了难。

    “做得好。”李知竢抱着她,“’以利相交者,利尽则散;以势相交者,势去则倾。‘况且这是私·欲之事,我猜测他们并没有那么硬的骨头。最迟到明日正午,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回答。”

    裴致在他怀里蹭,“先是在崔夫人面前,后来又是今天,我这装模作样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往后要是需要细作,保不齐我能胜任的。”

    “以前还说想做女将军,现下想做细作了?”

    裴致拆开发间的簪子,扁扁嘴,“我要做女将军,得拉着你去做军师,我要是当细作,你也得当送密信的。总之谁让你娶了我,夫妻一体嘛。”

    “也好。”李知竢帮她整理鬓发,“等曲江探花结束以后,新的税赋便要推施了。”

    “这么快?”裴致惊讶,“这几日就定下来了吗?”

    李知竢耐心为她解释。

    田税是康朝最重要的税收收入之一,而前朝留下来的制度百年以来已经渐渐显现出弊端,宗室与世家大肆购入土地,钻律法漏洞,聘用农户,以此积累财富,避税不税。新推出的律法,则是按户按丁分配,按亩缴税,未满二十岁的孤儿以及老弱病残、寡妇独女不再缴税。

    这一举措首先便针对的是部分世家以及几位宗亲,可想而知推崇起来是多大的难度,裴公从诏州而来,自然也是为此费尽心力,届时会掀起多大的风浪仍不可知。

    第二则是改关税,税货而不税人,否则关隘港口之地难免会为难来往商人以此牟利,影响货物往来。

    “愉安,但凡遇上改新,都会难以避免波折,我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李知竢握着她的肩,最是有谋划的人反倒平静无澜,“是,阻力极大,但建朝百余年,收束世家权利势在必行,借此机会铲除异心之人,分散世家之权,亦是好事。”

    她抬眸,伸手揽住他的颈,“无论多难,我都会陪着你的。”

    李知竢紧紧抱着裴致,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翌日一早,青柏守在承恩殿殿外,等着复命。

    李知竢早早出门上朝,裴致惦念着滕免的事,没过不久便命人梳洗,用早膳的功夫便听青柏来报。

    “娘娘,那医工起初还嘴硬,说是和自己没关系,后来打了二十个板子便受不住了,说自己是齐博士提拔起来的医宦,作为交换他为齐博士处理宫人之事,绮芢的落胎药便是从他手中开出的,只是他承认自己为齐博士卖命,坚决撇清自己与人命的关系。除此以外,这人便什么都不肯说了,可奴才看他的神色,觉得此事并没有结束。”

    裴致迟迟没有落筷,脑子飞快地转,“绮芢殒命的事同他算是没关系,落胎药不是毒药,跟女子的体质相关,他倒是将自己摘的干净。等宫教博士上值后,你将医工与宫人有命案牵扯的事发散出去,等上一个时辰再去羁押齐贺二人。齐博士的罪证我心中有数,且有滕免的证词。贺博士所牵扯的是断袖逼迫内侍之事,难以留下证据,若是不肯招,你便用齐博士诈供一番,定要让他说出自己的罪状。届时相关的宫人内侍,先不要公开。”

    思考片刻,裴致又道:“我觉得,当年周科周博士的死因,没那么简单。不光要审齐博士迫害了多少女孩,还要查周博士的死是否与齐、贺、滕三人有关。”

    说干就干,青柏是最利落不过的性子,将太医署医工曾医死宫人的事发散半个皇宫后才带人羁押齐博士。

    两人自然负隅顽抗,抵死不认,青柏得了裴致的吩咐,是务必要将这差事办好的。宫中虽不允动用私刑,但打板子与鞭笞这事却不在私刑的范围内。

    青柏不是心肠坚硬歹毒之人,但心中对两人的罪责明白七分,命人动手时便也没有心软,文人清直,但贪婪卑鄙之人却没有这点风骨,甚至不如滕免顽强,两个时辰不到便尽数招了出来。

    负责记载的内侍和跟着青柏分别将两人的话一字一句记录下来,青柏越听越拧眉,直到将迫害的宫女内侍尽数交代出来,青柏看着多至十三人的名单,还是眉头一跳。

    内侍有五人,好在性命无碍。而宫人多达八人,上头有已经香消玉殒的,还有如品桐一样调至别宫当值的,而第一个受害的宫人,如今正在尚食局做了不大不小的女官,青柏见过几次,只记得那是个严肃不爱笑的,却不想曾受过这般折磨。

    此时青柏方才体会到裴致的良苦用心,这单子上的绝大多数人,被人知道了这种事,都难以在宫中生存下去,他折起供词,冷声道:“你们几个听好了,这事可是太子妃娘娘亲自查处的,娘娘再三下令,今日名单涉及之人绝不能泄露出去,若是哪个嘴不牢固,可不是我能保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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