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旧恨
昨晚的聚会直到深夜才散，早上唐诚起来的时候，凯还睡着。
唐诚低头吻了吻他在梦里也紧锁着的眉头，洗漱穿戴好便下了楼。
茱莉娅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哼着歌一边随手翻着一本书。
“准备好了？”唐诚问道。
“当然啦~”
茱莉娅起身伸了个懒腰低头整理着衣服，唐诚站在一旁沉默片刻，弯腰将她掉在地毯上的外套捡起来递给她道，“十分感谢你。”
“哇！唐先生居然跟我道谢呢？”茱莉娅故意双手捂住嘴装出一副分外惊喜的模样。
唐诚无奈地摇了摇头往客厅外走去。
茱莉娅笑嘻嘻地穿好外套跟上去道，“我接受你的道谢！不客气~不过我要做的也是为我自己！总不能这样到处躲着~”
“早上好，女士先生们。” 迎面从餐厅出来的罗伊看到唐诚和茱莉娅轻快地招呼道，“这就出发了？”
“嗯。” 唐诚点了点头，手已经放在大门的把手上，似又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对罗伊说道，“罗伊，我要去卢克镇见下安娜夫人，安排人手将那批德国的装备运过来，你和我一起去帮把手吧。”
“行，没问题！”
——
他们将马车停在了卡斯克尔镇外那座修道院外。
修道院的嬷嬷已近等在了门口，一看到茱莉亚下车便热情地迎了上来。
“再见~” 茱莉娅回头对唐诚和凯挥了挥手道别便跟着嬷嬷进了修道院里。
茱莉娅进去后没一会，另一个蒙着面纱的修女走了出来，她走到马车前对唐诚点了下头便迅速地钻进马车里关上了门。
“她是谁？” 罗伊好奇地看着修女坐进马车里问道。
“安娜夫人的一个老朋友。”
唐诚说完便驾车往卢克镇而去。
安娜夫人依旧很忙，唐诚也不着急，他在约翰斯顿家建在卢克镇的别墅里一直等到了晚上八点多，安娜夫人才风尘仆仆地回来。
安娜夫人一见到唐诚便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搀着唐诚的胳膊便往餐厅走去。
“吃晚饭了吗？我的孩子？”
“没有，在等您。”唐诚礼貌地回道。
“你一定饿坏了吧？”
安娜夫人一脸慈爱地脱去昂贵的手套和帽子，在仆人端过来的水盆里洗了手。
“还好。”
“我可饿坏了！” 安娜夫人走进餐厅坐在了餐桌的主座上，唐诚坐在了她旁边。
他们一坐下，仆人便鱼贯而进，替他们倒水端盘。
“罗伊了？他没和你一起来？”
“他带着那批装备先回去了。”
“哎，有时候真不知道谁才是我的亲生儿子。” 夫人无奈地冲唐诚抬了抬眉头笑道。
安娜夫人是个十分有教养的人，她吃饭的时候除了偶尔吩咐仆人一两句外，几乎没再说话，两人安静地吃完晚饭。
"你们的计划安排怎样了？” 安娜夫人用餐布优雅地擦了擦嘴，仆人将她面前的餐盘撤去，端上了精致的甜点。
“还算顺利。”
“你再跟我细说下，我还是自信能给你们提提有用的意见的。” 夫人和蔼地眨了眨眼提议道。
“好。” 唐诚点了点头便开始说起
安娜夫人很认真地听着，偶尔打断唐诚给他讲讲自己的一些顾虑和意见。
唐诚也都很谦虚地一一解答和采纳。
“你放心去做吧，约翰斯顿家会倾力支持的。” 安娜夫人伸手拍了拍唐诚的手背笑道。
“感谢您。” 唐诚的语气很真挚，但是他看向安娜夫人的眼中却隐隐有寒光闪过。
“不用谢，孩子，巴顿家和约翰斯顿家这么多年的仇怨总算是到了彻底了结的时候了。”
“不，我想谢的，是这个。”
唐诚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信封，从信封里倒出了两颗子弹放到了安娜夫人面前。
安娜夫人看见这两颗子弹时，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你们都先出去吧。” 她回头轻声吩咐了句。
周围的仆人都应声离去，关好了餐厅的门。
“这是属于卡尔卡诺狙击枪的子弹，整个卢克镇和卡斯克尔镇区域只有两把，是当初巴顿家从德国购进的，后来被我们在康纳镇劫走。这两把狙击枪如今一把在我这，一把在您那。”
“这两颗弹头你从哪弄来的？” 安娜夫人冲弹头扬了扬下巴漫不经心地问道。
“一个叫卡莱尔·迪伦的邮递员那。”
“卡莱尔·迪伦是谁？” 安娜夫人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道。
唐诚也不直接回答，伸手拨了拨桌上的弹头道，“两颗子弹都留在了颅内，射程九百米开外，这么远的距离，连发两枪，两枪全都精准命中，这样的枪法我都自愧不如除了您以外，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安娜夫人默然地看了一会面前的弹头，抬眼看向唐诚，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慈爱的笑容。
“是啊，毕竟你的枪法还是我教的。”
“所以截走曹子实日记和资料的不是巴顿家的人，而是您。”
“对，是我。” 安娜夫人爽快地承认道。
“你让巴顿家和印第安部落间互相残杀，好让约翰斯顿家独吞鹿丘的铁矿，你利用了所有人！”
唐诚站起身来，身后的椅子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你很生气，诚，你很少这样”安娜夫人用审视的目光看了唐诚片刻后道，“为什么呢？因为伤害到了你那个印第安小友？他现在不是还活着好好的吗？”
安娜夫人无谓地耸了耸肩笑道。
“我还得感谢你吗？”唐诚的声音因为克制而显得低沉沙哑。
“诚，我一直很看好你，你聪明，勤奋，果敢，强大，你简直就是我理想中最完美的儿子，为什么要被最不值钱的感情所左右呢？”
“是啊，对于你这个冷血的妇人来说，任何感情都一文不值。” 一个粗粝沉闷的声音从屋子的一角传出。
那个蒙着面纱的修女从厨房推门走了进来。
“你是谁？”安娜夫人眯着眼警惕道。
“不认识我了吗？安娜？” 修女走到了餐厅中央的灯光下。
他已经掀开了面纱，面纱下却是一张布满伤痕的男人的脸。
安娜夫人在见到这张脸的时候，表情一滞，脸色明显白了白。
“阿瑟·康斯坦斯？你没死啊” 她很快就敛去了瞬间的惊慌，无谓地笑道。
“是啊，上帝保佑。”
“既然没死，这么多年了，还回来做什么？”
“来和我当初的小夜莺叙叙旧啊。”
安娜夫人冷笑了下，“陈年旧事，没什么好叙的。”
“多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冷漠了？当初你在我面前可是一副委屈巴巴的小媳妇样，我可真傻，上了你的当。”
安娜夫人不动声色地将手摸向腰间，却发现枪夹里空无一物。
“你在找这个吗？夫人？” 唐诚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手枪对准了安娜夫人。
“我可没教过你扒窃啊，诚。” 安娜夫人无奈而略带责备地冲唐诚笑道，口气仿佛是在责怪一个偷了糖果的孩子。
“怎么？刚见面就想杀了我？就像杀了你的丈夫拉尔夫·德约翰斯顿一样？”
“他不是死于心脏病吗，跟我什么关系？”
“安娜啊安娜” 阿瑟·康斯坦斯将一个牛皮纸袋扔在了安娜夫人面前，“看看吧。”
安娜夫人从纸袋里拿出了一叠文件，是拉尔夫·德约翰斯顿的尸检报告。
拉尔夫·德约翰斯顿是安娜夫人的亡夫，二十年前死于心脏病，而这份尸检报告上明确说明了这位前约翰斯顿家掌权人真正的死因是中毒。
“这是你的杰作吧，诚。” 安娜夫人笑着看了眼唐诚道，“真难为你把那把老骨头都给挖了出来”
她说着将报告摔在了桌上，“不过，亲爱的康斯坦斯医生，别忘了，当初亲手下毒的可是你这位前家庭医生啊。”
“我们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罢了。” 阿瑟·康斯坦斯咧嘴一笑道。
“说吧，你回来找我到底什么目的？” 安娜夫人双手交叉在桌面上道。
“给我十万美金，我今晚就从卢克镇消失。”
“就为这？” 安娜夫人不屑地嗤笑道。
“另外，告诉我，罗伊到底是谁的孩子！”
安娜夫人微微一愣，随即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捂着脸大笑不止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念念不忘？哈哈哈哈！”
阿瑟·康斯坦斯恼羞成怒地大声斥道，“够了！”
安娜夫人抹了抹眼角笑出的眼泪道，“实话跟你说吧，我根本就无法生育，所以罗伊不是你的孩子，也不是我的，他是我那亲爱的亡夫和一个姬钕在外生的野杂种。”
阿瑟·康斯坦斯震惊在原地，瞪圆了双眼，“我不信！”
“不信？你看看他那副模样，你家里有人是这样的？反正我的娘家也好还是约翰斯顿家也好，没人长着褐发和雀斑。”
安娜夫人随手指了指墙上的一张罗伊的照片道。
阿瑟·康斯坦斯转头仿佛是看到了什么鬼魂般惊恐地看向墙上的照片。
“行了，我这就给你写支票，多少来着？十万？” 安娜夫人说着起身往唐诚身旁的角柜走去，“十万够你再去养一百个儿子了。”
她从柜子上拿起一支钢笔，又打开一层层抽屉翻找了起来，“我的支票本了我记得放在这的”
当她打开最后一层抽屉的时候，她忽然从里面拿出了一瓶香水对着唐诚的眼睛便泼洒了过去。
唐诚忙抬起手臂挡开，只这眨眼的一瞬，安娜夫人已经从抽屉的暗格里取出一把备用的枪对准一旁的阿瑟·康斯坦斯便是一枪。
还在盯着照片的阿瑟·康斯坦斯应声倒地，瞬间没了命。
而冰冷的枪口此时已经瞄准了唐诚的太阳穴。
“说实话，诚，我真有点舍不得你要真是我的儿子就好了。” 安娜夫人的眼中不无遗憾，扣在扳机上的食指微动。
枪声响起。
安娜夫人皱了皱眉头，低下头，胸口上映出了血，像一朵逐渐绽放的玫瑰花。
她扭过头，只见身后的橱柜门被打开，一直躲在里面的罗伊举着枪走了出来。
一声闷响后，安娜夫人仰倒在了地上。
罗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满眼血丝。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你杀了，杀了我父亲我我是”罗伊举着枪的双手不住颤抖着，“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咳” 安娜夫人笑着吐出了一口血，躺在地上默默注视了罗伊片刻道，“看看你，孩子，你那脸上的雀斑都和那贱人一模一样，令人作呕”
又随着一声枪响，安娜夫人躺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罗伊颓然跪倒在地，双手颤抖着捂住了自己的脸。
唐诚拍了拍罗伊的肩，便离开了这栋灯火通明的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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