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家人
凯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趴在唐诚的身上。
“醒了？”
凯抬起头，正对上那双深眸。
这双眸子此时沉静如水，实在无法让人和昨晚那双灼灼烫人的联系起来。
凯伸手轻轻描过唐诚的眉眼。
“我去打些水帮你清理下好吗？” 唐诚捉住凯的手轻轻吻了下道。
“好”
一晚上的纵|欲让凯此时有点迷糊，他慵懒地任凭唐诚替他清理，结果
“混蛋” 凯喘着气捂住脸，低声骂道。
唐诚温柔地在他耳边落下一吻，凯一把搂住唐诚报复性地啃住了唐诚的嘴角。
此时帐篷外突然传来匆忙走近的脚步声，帐篷的帘子被人一把掀开。
“凯！” 有人站在门口喊道。
听见响动的时候两人已经立即分开，但还是来不及遮住一身暧昧的斑痕和一地的狼藉。
来人是凯的哥哥查丹，他眉头紧皱地匆匆扫了一眼帐篷内的情形，即便是傻子也看的出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忙放下帘子在外低吼了一句，“赶紧穿了衣服滚出来！”
凯和唐诚穿戴好刚走出了帐篷，就见查丹踩着烟头道，“带上武器，路上再说。”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营地外而去。
查丹带了一小队的印第安战士骑马往保留地的腹地而去。
“到底发生什么了？” 凯骑马跟在一旁再次问道。
查丹冷漠地瞟了一眼唐诚道，“这小白脸也跟着去？”
“他跟不跟着用不着你管！到底发生什么了？” 凯不觉有些恼火道。
查丹沉默了半晌道，“夏安出事了。”
“什么？！” 凯的手不觉勒紧了马绳，马在原地嘶鸣了声，“他们昨天离开时不还好好的？”
“昨天夏安科勒回去后，和南雅纳部落那边的家人一起去鹿丘祭拜，结果发现鹿丘已经被一帮白人占了，他们和那群白人起了冲突，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现在全被押在鹿丘。”
“白人占了？”
“没错。”
一种不详的预感袭向凯。
“清楚什么原因吗？”
“是夏安的侍女跑回来跟我们报的信，她除了让我们赶紧去救人外什么也说不清。”
凯不安地和唐诚交换了下眼神。
当他们来到鹿丘附近时，凯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随着不断响起的爆破声，鹿丘的山脚被炸出一个巨洞。
一层层脚手架沿着山体搭起，一辆辆采矿车已经就位，就等着运输轨道铺进矿洞。
工人们正奋力挥舞着手中的铁镐，稍稍慢一点，就会被身后的监工抽上一鞭子。
“南方兄弟公司” 唐诚从望远镜里读到了采矿车上的文字，他眉头紧锁放下望远镜收回目光看向凯道，“这家公司隶属于巴顿家族”
“巴顿又是他们” 凯说着从唐诚手里取来望远镜寻找起夏安和科勒的身影。
"我寄出的曹子实日记和资料多半是被巴顿家的人截下了是我大意了”
“你不用自责，就算没有曹的日记和资料，白人也会有其他方式发现这里的铁矿，这是我们迟早都要面对的”
“至少也不会这么快”
“他们在那！” 凯忽然指着鹿丘脚下的一片小树林喊了一声，所有印第安战士都循声看去。
只见五名印第安人蒙着眼睛，手被捆在身后，正跪在一个刚刚挖好的土坑前，五人中的两人正是夏安和科勒。
一名白人懒洋洋地从不远处的一个帐篷里走出来生了个懒腰往树林这边的五人而来。
白人刚走过来便利索地从腰后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夏安的后脑。
随着一声枪响，鲜血四溅，闷声倒地的不是夏安却是那名白人。
唐诚手中步枪枪管前的硝烟还未散去，接着又是连射两发，五人身边两个持枪的守卫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先后爆了头。
三声枪响已经暴露了他们的藏身处，所有人索性骑上马向了鹿丘山脚奔袭而去。
查丹带来的印第安战士都是骑射的好手，一会的功夫便消灭了数名猝不及防的矿场守卫。
高处瞭望台上一名隐藏的狙击手将一名战士打下马，正将枪口对准凯的时候，被潜伏上来的唐诚一把掀下了高塔。
唐诚占据了瞭望台，在他的掩护下矿场上十几名持枪的监工和守卫很快便被消灭了干净。
凯冲到夏安面前帮她松了绑，又替其他几人解开了手上的束缚。
科勒取下遮眼的布条，看到身边夏安并无大碍，两人紧紧拥在了一起。
查丹将自己的长矛从一名守卫的尸体上拔出，血溅到了一旁一名抱头的矿工身上，吓得他大叫了声。
查丹捡起地上的一把枪，将枪口对准了矿工的脑门，矿工已经吓得双眼失了神。
“他只是个工人。” 唐诚抓住查丹的胳膊在他扳动扳机前阻止道。
查丹冷笑了下，厌恶地甩开了唐诚的手。
凯这时候正走过来要找唐诚，却被查丹一把拦住，他放低了声音但还是故意让唐诚也听见了他对凯说的话，“如果你不想让父亲也知道你两的事，最好现在就跟我乖乖回营地去！”
凯看了一眼唐诚只能无奈地转身离去。
“离我弟弟远点！” 查丹警告地看了眼唐诚，便骑上马带着所有人离开了鹿丘。
——
凯回部落后查丹几乎不给他任何独处的机会，白天拉着他去巡逻，去打猎，要么就是让他去调解某家帐篷里鸡毛蒜皮的家庭纠纷，要么就是被拉去参与查丹和他好友的聚会，看他们喝酒打牌聊女人。
即便晚上查丹也派了两名看守专门盯着凯的帐篷。
凯刚从帐篷里出来，外面两名蹲守的看守便站起身看着他。
“我去方便也要跟着吗？” 凯无奈道。
“查丹是这么交待的。” 一名看守干巴巴地说道。
凯只得让两个守卫跟着，待再回到帐篷里时，凯一头将自己栽倒在了床上。
他有些百无聊赖，查丹也不让唐诚接近营地，他们已经四天没见面了。
凯盯着角落里的一件黑色的外套愣神了片刻，便伸手够了过来，团成一团抱在怀里，渐渐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有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轻缓带着一丝笑意。
“你抱着我衣服睡？”
“嗯？” 凯眯了眯眼一时不知道是现实还是梦境，待对方微凉的手指触碰过自己的面颊时，凯一下便清醒了过来，他一把抱住了面前的唐诚。
唐诚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随即蹲下身帮凯穿好鞋子拉起他的手便往帐篷外走去。
“我不能和你回去”
“我知道天还没亮，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
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天只是蒙蒙亮，两个守卫正晕睡在帐篷口，凯跨过他们的身体，跟着唐诚往部落后的崖边而去，那里有一株巨大的榕树，也是之前夏安举行婚礼的地方。
他们一起坐在一段倒下的横木上，偎依在一起，看着崖下一片迷蒙昏暗的原野。
“如果让你父亲知道了会怎样？” 唐诚问道。
“他以前以前部落有个叫道鸽的人，他爱上了另一个男人，父亲便将他驱逐了。”
日出前的空气很凉，唐诚微微呼出一口白雾，揽了下凯的腰让他靠得更紧了些。
“如果在中国你父亲或者家人会允许我们这样的吗？” 凯问道。
唐诚摇了摇头，“娶妻生子是人生头等大事”
“你有天也会吗？娶妻生子？” 凯微垂着眼眸道。
“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唐诚默然看了凯片刻道。
“”
“至于我父亲他已经有很多儿子了，我离家太久，他甚至可能都不记得我长什么样了。”
“你们年轻人也起得这么早吗？” 一个苍劲的声音忽然在他们的身后响起。
凯闻声忙与唐诚分开，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动物似的跳起来转过身。
从营地方向走来的正是泰伊酋长。
“父父亲你怎么来了？” 凯迎上前，声音里明显透着些紧张。
“我醒得早，没事就会来这坐坐。”
泰伊手里拿着一杆烟枪走过来，坐在两人刚刚坐着的横木上。
“我打扰到你们了？” 他点燃烟，抽了一口忽然看着两人问道。
“没没有”凯慌张地否认道。
泰伊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打量了两人片刻道，“我活了这么大年纪，白活了不成吗？”
说完便转头抽着烟，白色的烟团一圈圈飘散进寒冷的晨风里。
两人不安地互相看了一眼，明白泰伊是已知晓了他们的关系。
他们像犯了错等待惩罚的学生一样站在一旁，静若寒蝉，而泰伊不紧不慢地抽着烟等待着日出。
最后唐诚走上前道，“泰伊酋长，是我主动诱导凯的，我愿意承担一切惩罚，请不要为难您的儿子”
“诚，你不要乱说了！” 凯在一旁着急地拉了唐诚一把。
“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老顽固？一个昏聩的老头？”泰伊侧头瞥了他们一眼道。
“不是的，父亲！我知道我和唐诚之间的关系不寻常，我们并不想逼着其他人去接受，但”
“我说过我不能接受吗？”
“什？” 凯不可置信地看向泰伊酋长道，“可是”
“可是什么？” 泰伊挑了挑眉质问道。
“道鸽不是被”
泰伊微微眯了眯眼，似是回忆着什么十分久远的事情，“哦，你说道鸽啊”
老酋长吐出一口烟圈继续道，“那都是你出生前的旧事了，一些细节你不知道也不怪你道鸽当时确实爱上了一个外族的男人，但是他被驱逐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
“他那时候已经有了妻儿，而且他为了那个外族男人做了背叛部落的事情”
泰伊说着转头看向凯，眼中带着些锐利和审视，“莫非你偷偷和哪个女人已经有了孩子？”
“怎么可能？父亲，不要开玩笑了！”
泰伊看着自己儿子慌张否认的样子，得逞地哈哈大笑了两声又不紧不慢地抽了口烟道，“孩子，爱上男的，还是女的，都不是一个真正男子汉的标准，忠诚，责任和勇气才是。”
“诚，你是个好孩子替我照顾好他” 泰伊又看向唐诚语重心长道。
“我会的。” 唐诚慎重地点了下头。
三人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远处的地平线上已渐渐显出了日出前的鱼肚白。
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和说话的凯几步上前从后背抱住了自己的父亲。
猝不及防地泰伊被烟呛得连咳了好几声。
“谢谢你父亲。”
“行了行了，孩子，”泰伊语气似乎颇有些责备，脸上的笑意却是慈爱而有些无奈的，他挥了挥手道，“快走吧，你们俩，让我一个人在这安静地抽会烟。”
凯站起身对着泰伊行了一礼便离开了部落，伴着日出一起骑马回到了海伦林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