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演说
雅河部落里虽存有一些枪械，但是因为部落并不宽裕的经济状况和对印第安部落政策的限制，这些武器储备都已老旧生锈，而且没有足够的弹药。
部落里的男人们兴奋地将新步枪举在半空中，欢呼着向唐诚表示感谢，女人孩子们在一旁围观，脸上的笑容如同过节一般充满喜悦。
然而酋长泰伊对于这批新武器的到来反应却并不十分强烈。
“十分感谢你，诚。” 他坐在酋长帐篷里，双手拄着拐杖，对唐诚微微鞠了下躬，他的背有些佝偻，比起八年前，泰伊酋长的衰老是显而易见的。
唐诚上前搀扶着他坐了下来。
“不用谢，我希望能做得更多。如果可以，我想教部落的人怎么更好地射击。”
对唐诚的提议泰伊不置可否道，“狩猎的季节已经来到，男人们大多时间都不在部落。我们已经和白人签订了合约退居保留地，战争已经停止，这些武器会被珍藏起来，但愿永远不会开响。”
凯抿了抿嘴，眼眸微垂并没有说什么。
“再次感谢你对我们部落的慷慨，诚。” 泰伊握住唐诚的手拍了拍，“留下来住一晚上再走吧，部落会好好款待你的。”
“您需要烟吗？” 唐诚看到泰伊微微起身够向挂在床头的烟斗。
“是的，你帮我拿下吧。”
唐诚帮泰伊准备好烟斗，刚点着时候便听到帐篷外有人正唤着唐诚的名字。
“去吧，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一样。”
“好。”
唐诚从酋长帐篷出来的时候，看到夏安冲他扬了扬下巴，拍了拍扛在肩上的步枪道，“凯说你很擅长这个，教教我吧。“
营地旁的空地上有株巨大的枯木，部落的人用颜料在树干上画着人，牛，鹿和兔子的形状用于平时练习射箭和打猎。
夏安很快便学会了步枪的基本使用方法，但是试了几发，总是离目标差了点。
在夏安又打偏了一发后，唐诚抬起自己手中的枪瞄准道，“枪托向上靠在肩上，颈部再放松点，盯着准星最下端”
随着一声枪响，树干上画着的人形头部多了一个弹坑。
“控制呼吸，扣扳机的时候劲量自然吐气。” 唐诚示意夏安再试一次。
夏安按照唐诚的话调整了下姿势，再次扣下了扳机，这次她打中了自己的目标——“牛”的颈部。
夏安激动地原地跳了下对唐诚道，“诚，你是个好老师！”
“你是个有天赋的学生。” 唐诚微笑道。
“诚，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夏安装填子弹的时候语气随意地问道。
“可以。”
“你和凯到底是什么关系？” 夏安抬起枪，拉栓上膛，她闭着一只眼，但是另一只眼并没有看着准星而是微微歪着头看着唐诚，目光里带着审视。
“就是，你认为的关系。” 唐诚用平淡而坦然的目光和语气回应了她。
夏安耸了耸肩，重新将下巴放在枪托上，瞄准了树桩上的目标。
“我是无所谓，只要我弟弟高兴就行但给你个警告”
枪响后，夏安这次击中了“鹿”的腹部，她收回目光看向唐诚继续道，“千万别让我父亲和查丹知道，部落里有人曾经因为这样不寻常的关系被父亲驱逐出了部落，而我们的大哥查丹，他脾气差，冲动，还是个榆木脑袋。“
“我明白。” 唐诚默然片刻后，点了点头道。
第二天唐诚和凯离开了部落。
一路上唐诚驾着马车，凯在一旁时不时地打着哈欠。
“晚上没休息好吗？” 唐诚一本正经地问道。
他们的关系虽然一直保留着最后一步，但是唐诚总有方法折腾得凯筋疲力尽。
凯没有理会唐诚而是靠在了他的肩上闭上了眼，右手却不老实地绕过唐诚的后背掐了掐他的腰侧，唐诚也不躲，轻轻握住他的手，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回到海伦林荫道之前会再次经过卡斯克尔镇，当唐诚和凯的马车来到镇子的中心广场时被广场上聚集的人群拦住了去路。
有人正在广场市政厅的阶梯上进行演讲。阶梯上站着七八名穿着长裙戴着礼帽的女性，每个人手中都举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votes for women”。
站在最前面演讲的是一名黑发的年轻女人，她虽然身材娇小但气质出众，唐诚和凯一眼便认出了这位演讲者正是张苏雪。
演讲吸引了很多人围观，大多数是男人，他们的表情多是鄙夷和不屑的，有的则是带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意，将目光逡巡过每个站在阶梯上的年轻女性。
而张苏雪挺直着背，站在最前面，面对着一群并不十分友好的听众，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怯懦，她演讲的声音从容有力，激昂洪亮，娇小的身体里迸发出巨大的能量。
人群中此时不知是谁带头，发出了一片喝倒彩声，倒彩声后又是一阵奚落的嘲笑，而张苏雪仅是稍稍停顿了下，便继续起自己的演说，“女性或许在身体力量上比男性弱小，但是这并不代表女性在人格，精神和智力上输给男性。我们需要的是更多的选择，女性除了成为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外，只要赋予和男性一样的教育和工作机会，也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科学家，文学家，会计，建筑师，政治家，或者任何她们想要成为的人。我们并不是要和男性敌对，而是想要一个能和男性平等共建这个国家的机会！所以…”
“小心！” 张苏雪身后的一名同伴忽然大喊了一声，伸手想将张苏雪拉至一旁，但是还是晚了一步，一坨黑色的物质从人群中飞出砸中了张苏雪。
张苏雪下意识地伸手去挡，黑色的物质像烂泥一般糊在了她的手和衣袖上，没被挡掉的则滑落在了她的头发和脸上。
一股马粪的恶臭味弥散了开来，人群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哄笑声和刺耳的口哨声。
那名本想拉开张苏雪的同伴也被马粪溅到，两人匆忙走下了楼梯，其他一起来支持演说的女性纷纷上前帮两人擦拭。
扔出马粪的人是个马车驿站站长，长着一头枯黄的头发，干裂的大嘴里少了一颗门牙，他和几名跟班被人群中的欢呼起哄声所带动，越发想要抓住出风头的机会。
一帮人走上前，一脚踢倒了楼梯旁的捐款箱，将几名女子围在了阶梯上。
“继续你们的演讲啊？既然你们想在男人们面前搔首弄姿，就换个漂亮点的上来！” 站长的一名跟班讥笑地说着下流的话。
“我看这个就不错，金发，更年轻~” 站长说着便抓住一名女子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来，被突然抓住头发的女子又惊又疼地尖叫了一身，而一直在低头清理的张苏雪见状拿起一个标语牌便朝马车夫的脑袋砸了下去，标语牌当即断成了两节，站长捂住脑袋疼得龇牙咧嘴起来。
围观的人像是在看一场免费大戏一般幸灾乐祸地拍手大笑了起来，有人捏着嗓子故意学着女人的声音嘲笑道，“哦~汤米~可怜的汤米~过来~让妈咪看看是哪个小妞伤了你~”
人群再度发出震天的哄笑。
本是想出风头的站长不想却丢了脸，他的脸涨得通红，怒睁的双眼仿若铜铃般瞪着张苏雪，“你这个该死的女人！”
马车夫说着几步冲上前，高高扬起右手便朝张苏雪挥去，张苏雪反应不及只来得及抬起双臂防护住自己的脸。
而明明几乎已扇到眼前的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
“嘿，没人教你该怎么对待一名女士吗？” 凯紧紧将马车夫的右臂控制在了半空中。
“怎么？你这红猴子看上她了？” 站长说着唾了一口道，“呵，野人的品味”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猝不及防的一拳砸翻在地，这一拳力量极大，肥胖的马车夫被打得在原地转了一圈，脸朝下倒在了地上。
唐诚走上前将人踢翻过来，站长满脸是血已经晕死了过去。
站长的跟班们见自己的老大转眼被打倒，本想偷偷混进人群息事宁人，一转头才发现围观人群早已退避三尺，独留他们几个面对着唐诚和凯。
“你们几个不是巴顿家驿站的吗？别给你们的老板丢脸~”
“是啊~巴顿家最强~上吧！”
“上啊！”
围观的人群不断起着哄。
跟班们交换了下眼神，虽然单打独斗可能没有胜算，但是他们占着人数的优势，难道还对付不了这两个人吗？
其中一人带头挥着拳便冲了上来，其他的人跟着蜂拥而上。
此时的广场上一片喧闹，围观的人欢呼呐喊着，气氛直逼格斗场。
“豪斯曼治安官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广场上看热闹的人群瞬间便散了个干净。
待一阵扬起的烟尘散去，广场中央只剩下了唐诚和凯以及脚下躺倒一片的驿站喽啰们。
埃德加·豪斯曼治安官手端着猎枪带着两个手下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他环视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广场，冲唐诚和凯扬了扬下巴道，“你们两！跟我走吧！”
三根黑黜黜的枪管对准着两人。
唐诚和凯交换了下眼神，凯拍了拍手上的灰，耸了耸肩道，“那就走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