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
“哼。”陆沅扬起小脸，道，“你就别哄我啦，我爸爸都告诉我了！你跟霍伯母的婚事吹了，你肯定不想见我啦！”
叶瑾帆听了，低笑了一声，伸出手指来刮了刮她的鼻尖，“小丫头懂事了嘛！”
“我当然懂事！”陆沅说着，拉起他的手臂来挽住他，随后又看向了陆景乔和叶瑾帆，喊了两声“哥”之后，才又转向霍祁然，“哥哥！”
霍祁然朝她点了点头，道：“小沅。”
两个人寒暄了两句，叶瑾帆才又问起了念初：“念初怎么没有来？”
“她昨天夜班，没赶上今天这场拍卖会，所以没来。”陆沅解释道。
“这样啊……”叶瑾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才又看向另外三个男人，“你们也是来参加慈善拍卖会的吗？”
霍靳北听了，点头道：“嗯，陪陆总过来长长见识。”
“是吗？”叶瑾帆说，“我们也是来参加慈善拍卖会的。”
他说完这句，陆景乔和霍祁然齐刷刷地朝他看了过来。
叶瑾帆见状，笑道：“这种活动对于我来说，就是个娱乐而已，我从前也参加过的。”
陆景乔听了，缓缓道：“我还没有参加过呢。”
霍祁然听了，连忙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别乱说话。
陆景乔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拿了酒杯递给叶瑾帆，“喝酒吗？”
“不了。”叶瑾帆摆摆手，“我还约了人。”
陆景乔听了，只是道：“那你先去忙吧。”
叶瑾帆点头笑笑，随后转身走向了不远处一个正与旁人聊天的男人。
慕慎希见叶瑾帆离开，目光这才落到陆景乔脸上，微微挑了挑眉。
陆景乔与他碰了碰杯子，淡淡一笑，“怎么？”
“看来是我误会了。”慕慎希说，“他对你妹妹，似乎是真的没兴趣。”
“我也是这么认为。”陆景乔说，“毕竟，我妹妹这样的女孩，世间少有。”
慕慎希听了，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什么，转而跟一旁的人打招呼去了。
陆景乔又跟霍祁然碰了碰杯，随后才看向霍柏年和宋衍。
霍柏年正陪着宋衍说话，一转头看见陆景乔的表情，立刻冲他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怎么样？”陆景乔低声询问霍祁然，“我应该做得不错吧？”
霍祁然抿了抿唇，随后点了点头，“不错。”
陆景乔闻言，这才松了口气，随后道：“我让助理把你送回学校去，我还有些事要办。”
霍祁然点点头，“我待会儿打车回去就好。”
陆景乔听了，微微沉吟了片刻之后，道：“那好。”
霍祁然又看了宋衍一眼，才终于转身往拍卖厅门口走去。
“哎——”慕慎希却在此时叫住了他，“你干什么去？”
霍祁然脚步顿了顿，“我打车回去。”
慕慎希笑了一声，随后看向陆景乔，“他是你侄子，你不送他回去？”
陆景乔听了，淡淡道：“我也有我的事要办。”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一辆黑色宾利驶进了停车场，紧接着副驾驶座的车窗降下，露出黎湘的模样。
陆景乔立刻推开椅子站起身来，“桐城的交通你负责，我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快速走到了车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系好安全带，很快启动了汽车。
慕慎希看着疾驰而去的车尾灯，忍不住啧啧感叹了两声。
而黎湘坐在副驾驶座上，偏过头来看向陆景乔，“你干嘛呀？”
“没事。”陆景乔回答，“我送他回学校。”
黎湘听了，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霍祁然，道：“他是不是生气了？”
陆景乔听了，看向后视镜里的儿子，果不其然，霍祁然正盯着窗外某一个地方，神情明显是阴郁的。
陆景乔略沉眸片刻，才又开口道：“我会跟他谈清楚的。”
黎湘听了，这才放心地收回视线，靠在车座上，静静欣赏着街景。
“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陆景乔忽然又道，“每天跟朋友一起逛逛街吃吃饭，看看电影，或者跟朋友一起出去玩玩，日子过得充实悠闲，不用太费脑筋。”
黎湘听了，微微勾了勾唇角，道：“我倒是也想这样啊，但是你也看到了，我这段时间根本没办法像普通人那样生活……”
“如果能选择，谁愿意过这样的日子？”陆景乔说。
黎湘听了，安静许久，忽然轻笑了一声，说：“我倒宁愿过普通人的生活呢，至少那样我就不必整日担惊受怕了。”
说完，她忽然凑近了陆景乔，“可惜啊，我现在不仅要担惊受怕，还要被逼着工作……我也想跟普通人一样，每天早上醒来，照旧去公司上班，周末跟家人团聚。可惜呀……我没有资格，我不行……”
陆景乔听了，伸出手来揽住她，低声道：“抱歉。”
黎湘抬眸看着他，“抱歉什么啊？”
“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情。”陆景乔缓缓道，“我没有给予你足够的信任。”
“你不需要给予我足够的信任。”黎湘微微一笑，“因为我相信你。我只是……太难过而已。”
“湘湘。”陆景乔握着她的手，低头抵在她额头上，低哑开口，“对不起……”
“算了算了。”黎湘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反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也不会再计较了。”
说完她才又想起什么一般，抬起头来看向他，“那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你突然改变主意，决定重新追求我呢？”
陆景乔听了，低笑了一声，随后缓缓道：“因为我发现，这样的生活，我并不陌生，甚至……曾经历过很多次。”
黎湘怔了怔，“你说什么？”
“我小时候，父亲在国外，母亲留在江城。”陆景乔缓缓道，“她常常飞来飞去，不定期地飞，偶尔会飞去美国，或者英国伦敦。我记得那几年是我最孤独无依的时候。每当夜深人静、无处可去的时候，我总会翻墙爬树，躲在房檐下面，偷窥隔壁大伯家院子里的灯亮着；每当白天热闹喧嚣的时候，我就会悄悄溜出屋子，去附近的公园玩耍……”
黎湘听到这里，忍不住轻笑出声，“所以你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嗯。”陆景乔点了点头。
黎湘又仔细地回忆了一番，仍旧觉得不可思议，“你爸爸妈妈既然将你丢在家中，怎么可能会让你一直在那种环境下生存？”
“他们从前确实很爱我。”陆景乔说，“不止我，爷爷奶奶也非常疼我。只是在他们老去之后，我们就逐渐分散了，各自在外面生活，虽然偶尔也会联络，但也都是匆匆一别，不会呆太久。”
黎湘闻言，不由得又笑出声来，“所以你这是报复性地报复回去？”
“是报复。”陆景乔坦然承认，“但同时也是我的心路历程。”
“这算什么心路历程啊？”黎湘撇嘴，“你爸爸妈妈肯定想不到，你居然会用这样的方式去‘报复’他们！”
“不管怎么说，我也享受过了那样温馨舒适的生活。”陆景乔说，“他们对我不闻不问，我却拥有过他们的一切——”
“那你现在不会觉得遗憾吗？”黎湘忽然道，“他们毕竟养育了你二十多年……如果他们知道了真相，恐怕也会后悔的吧？”
陆景乔目光凝注着前方，沉默许久，才又开口道：“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的生活与否，他们毫无参与的权力。”
黎湘听了，微微一挑眉，“哦？那我的生活和我的婚姻呢？你也毫无参与的权力了？”
陆景乔蓦地捏了捏她的掌心，“湘湘，你是我的妻子，永远不会变。”
黎湘笑了起来，随后道：“你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医院里，应该还不知道我们的宝贝女儿现在有多厉害。”
“什么意思？”陆景乔问。
黎湘看了前方驾驶室里的霍靳北一眼，随后才又转头看向陆景乔，“她在国内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呢！”
陆景乔隐约猜到了什么，却没有表态，只是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今天晚上，她在网上曝光了一份证据，把林雅筠和顾衍博那桩案子彻底钉死了！”黎湘笑眯眯地开口道，“这件事你知道吗？”
陆景乔淡淡一挑眉，“我不是律师，我不懂那么专业的东西。”
“是啦是啦！”黎湘连忙道，“我也知道你不懂，我告诉你嘛！这份证据是我找到的，我查阅过相关材料之后才交给了霍靳南！我跟他一起合作，把这件事给弄清楚了！”
陆景乔闻言，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那结果呢？”
“结果？”黎湘顿了顿，“林雅筠的罪名是铁板钉钉跑不掉的了！顾衍博则更加严重，他犯的可是刑事责任，不仅要坐牢，还有牢狱之灾呢！”
陆景乔听了，又道：“那他们家的公司呢？”
“他们家的公司？”黎湘闻言，不由得皱眉思索了片刻，“我记得他们家的产业都在澳洲和加拿大，在江城似乎没有什么产业……对了，你还记得他们家的小儿子吗？”
“顾洋。”陆景乔回答。
“就是他啊！”黎湘说，“当初我刚回国的时候遇见他，他还帮助过我，不过现在想来，他那时候好像是因为林雅筠。林雅筠跟他在一起之后，他们家的公司也越来越壮大，如今已经是江城数一数二的富豪家庭了！林雅筠入狱之后，这些财产都是他的！我们的女儿曝光了那份证据之后，他们家公司股票一落千丈，损失惨重！啧啧，真是风水轮流转呐！”
陆景乔听了，没有多余的表示，只是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了，辛苦你和阿恒了。”
“我们辛苦倒还是其次，你才是最辛苦的！”黎湘说，“这段时间你都没有睡个好觉，我心疼得不行。”
两个人闲聊片刻，黎湘便站起身来，准备去病房里探望一下黎湘，顺便陪陪女儿。
谁知道推门走进去，病床边哪里还有小糖果的踪影？
黎湘立刻紧张起来，转身走出了病房，喊了一名护士，“请问小小姐去哪里了？”
护士看了看监控视频，指了指楼梯口，说：“刚才有位先生带她去楼下花园了。”
黎湘闻言，立刻快步朝楼梯口走去，刚走到一半，却又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冲护士笑了笑，说：“谢谢。”
随即，她转头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电梯一路上升到四层，黎湘径直打开电梯门，果然看见了陆景乔抱着小糖果站在电梯里的身影。
而他怀中的小丫头早已睡熟，趴在他肩膀上，呼吸平稳绵长。
“妈妈！”看见黎湘，小糖果立刻睁开眼睛来，看着她笑。
黎湘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随后走出电梯，拉着小糖果走进旁边的休息室，“困了？”
小糖果摇了摇头，乖巧地靠在妈妈怀中。
黎湘正准备哄她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后，她看见宋衍出现在了门口。
“你来了。”黎湘看见他，缓缓道。
宋衍看了看黎湘，又看了看她怀中的女儿，随后才道：“小糖果睡着了吗？”
黎湘微微笑了笑，“刚刚睡着。”
宋衍这才走过来，低头看了小糖果一会儿，轻叹了一声，“她长得真漂亮。”
黎湘听了，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她特别讨喜。”
“你也挺讨喜的。”宋衍看着她，缓缓道。
黎湘一怔，随后才明白他说的是自己的肚子。
“我怀孕之后，发现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的东西忽然全部颠覆，感觉……有些新鲜，也很奇妙。”黎湘说，“我想，或许这就是生命的神奇吧。”
“嗯。”宋衍低低应了一声，随后道，“既然孩子睡着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必麻烦了。”黎湘说，“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我正好也顺路。”宋衍说，“我可以送你到家再离开。”
黎湘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就谢谢你了。”
“没事。”宋衍低下头来看了小糖果一眼，说，“你放心，她醒了我就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