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恒念，剑道无常
酒宴之外，帝刹天带着天无常和杨修，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呼……”
带着碧绿光芒的风沙渐渐消散，声音也越来越小。
显露在众人面前的天无常原本面色平静，可在见到齐聚一堂的熟人后，嘴角还是微微上扬。
“诸位，我想你们了。”
满座哗然。
帝刹天不忍打扰他们历练后的二次冲锋，他微微一笑，挥袖间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了一粒细小的碧绿沙砾。
“这？这还是咱们的铁匠吗？帝刹天大人对你做了什么手脚？”
宁然率先问话，他差点捏碎了杯子，虽然百分百确定面前的人就是天无常，也发自内心对后者的改变感到欣喜。
“是我，别阴阳怪气。”
天无常大大方方地落座，他将空酒杯递给了一旁的正心鉴，后者亲手替他斟酒，满脸坏笑。
“怎么，找到漂亮姑娘了？情窦大开啊？”
“没这回事儿。不过这趟出行，倒是让我找到了真正的心魔。”
仰头饮了杯中的酒，天无常盯上了面前的菜肴。
举起筷子一夹，宁然问道。
“怎么说？”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我害怕自己无法成神，终有一天会与你们永别。”
天无常的左臂有金气溢出，他双手举杯，敬了蜃园中的众位兄弟。
看他认真的模样，不像是假的。
“对了，要不要听听我这一路上的故事？”
奇闻美景，心路历程，天无常虽然没有讲故事的功底，却一件不落，把他和恒念的经历说了个明明白白。
又有杨修在一旁添添补补，让众人逐渐沉浸其中。
听起来很平淡的战斗，倒是被脑补得艰难险阻。
宁然现场烧菜，他边做边听，给天无常上了几道大补的热菜。
许多小小的人形火灵漂浮在空中，替他奔波劳碌。
“嗐，你要是这么想，可真不够哥们儿。为了你，我宁然宁愿不做这劳什子火神，一会儿啊，找帝刹天许愿就是。”
宁然抬手插入伯无霜制造的纯净水球中洗手，用干抹布抹去手上的水渍，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水酒。
他将瓷杯弹指飞出，与天无常轻轻碰杯。
坐在天无常右侧的正心鉴与伯无霜异口同声。
“我也是。”
比起天无常的故事，蜃园三人的反应更让人感到惊诧。
从凡人的幼年时期，所有显露修行之姿的人几乎都会被灌输一种意识。
为了成为强者，为了成为传说。
其中需要付出的心血和努力，需要对抗的生死与磨难，可不是儿戏。
辛苦成神，他们却看得如此云淡风轻？
简直是头脑有病！
印灵猛吸了一口烟，咯咯笑道。
“这个简单，甚至不需要浪费你的愿望。小子，过来。”
印灵身为羊族的神祇，又长着一副妖娆的美人面孔，私下里却担任了山海大陆的梦境神灵。
想要让宁然体会坠落神坛的感觉，轻而易举。
一缕淡淡烟云将宁然笼罩，仅仅三息间，印灵的面色微变。
那小子，竟然是认真的？！
天无常忍不住看向印灵，纵使对后者始终保持着畏惧。
他行了单手礼，客客气气地说道。
“印灵大人，高抬贵手。”
有他出言，印灵这才敲了敲烟杆，将双目呆滞的宁然带回了世间。
“好好好，我可算是心服口服了。”
一梦千年的宁然猛地喘了口气，在看到眼前的众人时，他狐疑地捏了捏脸。
梦境和现实完美交错重合，正心鉴也曾在鹊踏枝的手中，体会过那样的感觉。
“不是，这到底……”
嚼着骨头的正心鉴用两只手指夹着剩余的部分，瞬间抹除了宁然的混乱记忆。
他的举动，引起了印灵的侧目。
“姑奶奶，我可不是和你作对啊。你让宁然变成痴呆的话，我正某人第一个不答应，少了头脑，做菜都不香。”
他们相互斗嘴，天无常则是打了个响指，示意宁然和伯无霜看向自己。
“为我变成凡人的蠢话，我可不会领情，与之相反，我只会为你们感到深深的遗憾和痛恨。劝你们啊，迟早放弃这样的危险念头吧，这只不过是过去的心魔，不再是执念，我也坚信总有一天，我能亲自踏足神门之后的世界。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新的佩剑，引导我与自己和解的，一心恒念。”
随着天无常放下筷子，将先前催动至墙角架子上的巨阙引导于身边，召出了造型古怪的剑。
这柄极具特色的剑飞出了巨阙，谁也没想到，这把剑竟能自由变换姿态，转为人形。
他的衣袍，让宁然眼前一亮。
“恒念，见过诸位。”
机关人偶谦谦有礼，他拜了拜众人，随后在天无常的身边坐下。
“好家伙，这不比流云那边的机关兽带劲儿？”
宁然兴奋地看着恒念，他的双眸变得更加火红，想要看透对方的一切。
在他和天无常初入流云宗的神秘之地，见到流云剑神的时候，就有过带走对方那自由变形的机关的想法。
恒念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看着周围陌生的诸神，向天无常发出了求助的眼神。
“既然是铁匠的新剑，又能自在变化，那我来为他赐福吧！神剑渡火，所向披靡，如何？”
“你得征求他的意见。”
众神若有所思，在天无常讲述个人经历的过程中，就已经得知了他的心愿。
正心鉴第一个发话，道。
“小子，我可是万灵之神。你不是想要拥有更接近于人的灵魂么？我和印灵大人，还有臭蝴蝶可以帮你。”
“去去去，别给他整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天无常拦下了跃跃欲试的正心鉴，和印灵二人相处久了，狗子的脑袋也渐渐变得有些不正常起来。
“哎呀，那就……保护灵魂的封印？我看恒念体表的皮肤有点东西，我也可以让它变得更完美！”
“你稳固灵魂，我来赠予他渡火的威能，可以直接斩断火焰。嘿嘿，心动不？”
“那么，我可以附着一层永霜的力量。”
“土石坚固之意……”
“运气，我只能提升你的运气……”
一时间，此地变成了推销的菜场，热热闹闹。
恒念一字不漏地听下，面对天无常那有些无奈的目光，他笑着张开怀抱，说道。
“多谢，恒念全都要。”
为了守护天无常，来自神灵的祝福肯定是越多越好。
天无常也知道他的一份心意。
酒宴继续，他们拿着宁然亲自编撰出的厚实菜谱，继续吃吃喝喝。
只不过这一次，多出了擅长奏乐的天无常，让气氛烘托得更加热烈。
谁都知道，他们接下来潜入第三重天的任务，可谓是九死一生，若不趁机纵情享乐，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印灵与醉春风翩翩起舞，擅长击筑的岐芒山和吹笛的杨修，也加入了行列。
灯火通明处，厌倦尘世的神灵们全身心投入在了盛会的美好之中，直到鸡鸣。
恒念正乐此不疲地学习了两种舞蹈，被天无常带到了室外，共同望向天边那东升的太阳。
众人宴乐之所，原来悬于云海之上。
“这里的云端景色，与流云宗的山顶不同呢。”
宁然也紧随其后，他与恒念一左一右分立天无常的两侧，感叹道。
从巨阙中释放出其余的几柄剑，在云海中自在飞翔。
轻轻吐气，天无常以剑指催动众多神剑起舞，回道。
“是啊，原本以为进入剑天界，会是一趟无趣的旅程呢。先是问剑，而后成为流云的一员，游历诸天诸界，最后新朋旧友围坐一堂，准备奔赴战场，我这跌宕起伏的一生呐，也走到了命运交汇的地点喽。”
“尽管放心，我们绝对会完美结束剑天界的旅途，就像咱们年轻时共同经历过的那样。”
“哼，你我也只不过活了不到三十年，别吹牛了。”
想到虚雷藏的占卜，天无常的眉毛就不自觉地紧皱。
他小声说道。
“还记得，星神所在的神山么？”
“当然，你想提的，是虚雷藏的预言？”
“嗯。”
蜃园中的某人必定会牺牲，而在古老山神的口中，已成为了不可逆转的定局。
“所谓的预言，是万千未来中最接近答案的一条。宁然，我成神的机会渺茫，如果到时候一定有人会牺牲的话，那就成全我吧。”
天无常抬手捂住了恒念的嘴巴，纵使后者不是依靠口舌说话。
他微微摇头，示意震惊中的机关人偶耐心倾听自己的愿望。
“八字还没一撇呢，别急着下定论。就算未来无法逆转，我宁然也可以为了打破宿命，成为预言中的那个人。”
“不行……”
“要逞能耍威风，还轮不到你这个凡人呢。”
宁然笑着打断了他的反驳，继续说道。
“能直面自己的心魔，告诉我们实情，说实话我们三人都很感动。但你要记住，无论我们是人是神，永远都是蜃园中的一份子，永远是共患难、同生死的好兄弟。”
恒念的内心触动。
他们在外的闲谈和举动，全都落在了屋内伯无霜的耳中，与正心鉴的眼中。
耸了耸肩，吃饱喝足的正心鉴叹了口气。
“好嘛，所有肺腑之言都被那厨子说了，我们岂不是沦为了背景？无霜，别拦我，我也要出去讲两句。”
正在饮茶漱口的伯无霜敲了敲桌子，以挂着冰霜的云兽阻拦了正心鉴的起身。
他优雅地吐出了带有茶香的云雾，笑道。
“你啊，才不配讲这种煽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