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三章 出狱
第五重天。
临近世界尽头的最西部，有一个混杂了三大种族的繁盛国度。
其名为方元始国。
在这里，人族、兽族与灵族共存，其中更是以灵族为尊。
智慧的人族和随意变化形态的兽族，在任何一处世界都十分常见，而这奇妙的灵族，唯有第五重天独占。
他们天生带有洁白的双翅，无需修行的本领，也能扇动翅膀飞行。他们的平均寿命也长达千年之久，智慧也好，修行也罢，比其余两大族来得更为完美、强大。
而青春永驻的灵族人所付出的代价，便是极低的生育率。
在方元始国中，都城建在了庞大帝国的正中心。
这一日，天气晴朗。
高耸入云的王城内正在举办宴会，觥筹交错间，却忽然传来了晴天霹雳。
属于历代灵族之王的传世之宝被人无声无息间偷走，即便在半刻钟的检查间隔内很快被发现，并急速封锁了整个王城，也没有查到关于偷窃者的任何气息。
寻回国宝，迫在眉睫。
再过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将会是方元始国一年一度的国庆大典。
没有象征着国家的重器示人，绝对会让整个王室蒙羞！
数十万年来，方元始国还没有出现过国宝丢失的案例。它被藏在王城地下的层层结界中，唯有三族的重臣一层一层打开，才能接触到外界的空气。
为此，灵族之王暗中下令，她让整个国家内的所有名捕，以及关押在四方的顶级大盗全部出动，寻找国宝丢失的线索。
而顺利献上国宝的小贼大盗，将会被王室无条件赦免，享受无限的荣华富贵。
王城以东的某处幽暗大狱，传来了锁链撞击的沉重声响。
老囚犯们全都屏住了呼吸，纷纷看向那黑暗中竖直的明亮门缝。
“吱呀呀……”
有些腐朽的铁门被人缓缓推开，随着熟悉的干咳声和稳重的脚步声，全身包裹着各式枷锁的囚犯们终于看到了大狱的典狱长。
身高五尺，头戴纶巾。两撇八字胡，一对丹凤眼。
硬说身材瘦削的典狱长是温文尔雅的文人，也不为过。
可关押在黑暗中的囚犯们都十分清楚，眼前这文弱之人的恐怖实力。
在这潮湿的环境下，空气中弥漫着混杂的臭气，泔水，稻草，腐尸，排泄物，令人窒息。
典狱长身后的两排狱卒蒙着鼻子分开站立，以镇住躁动不安的死刑囚犯。
“哒，哒。”
脚步声越行越远，在走了百步、折身下了一处石阶之后，典狱长终于来到了死刑囚室的最后一间铁板房。
此处关押的，是一位震动全国的知名窃贼。
约摸一年多前，这位看似属于人族的神偷，出现在了方元始国的边缘。
在他四处游荡后，国家内的许多地方都陷入了混乱。
神偷所到之处，先会给盗窃对象递上一份预告信，在信中详细告知自己接下来的目标，及其原因。
而他偷窃的对象大都是腐败贪婪、或是囤积了不义之财的人家，不分种族，不分地位。
甚至在三个月后，在国内的百姓心中占据了千年义贼的好名声。
他会在明月之下大笑着站在房顶，然后从容逃离案发现场。纵使此处早就围满了形形色色的人，也无法将其拦住。
逃跑之法，神乎其神。
直到第三百三十三次作案结束，他才结束了这场自认为的‘玩笑’。
“章大人，您来啦？”
随着典狱长的手心点亮一团火焰，笑嘻嘻的神偷才从最压抑的黑暗中得到了解脱。
他的银色头发长而凌乱，同色的眼睛也略带疲惫。虽然许久没有得到清洁，但从他那火光下映照出的脏脸来看，也算得上是一位清秀的男子。
此时的他双手被紧紧拘束，吊在半空。
那是由举国上下最为坚固的无方之金所打造的专属镣铐，一体成型。想要解锁，需要执掌三道秘咒的牢头同时催动，才能达成。
镣铐之下，有铁环穿透了肱骨。
而脚尖点地的窃贼也无法完全站稳，那一处地板下有可以随意活动的机括，稍稍施力便会失去平衡，左右翘动。
更何况在双脚之间，锁着带有沉重铁球的铁链。
典狱长没有理他，他取出吊在手腕上的铜钥匙打开足够坚固的牢门，撕开了对方的麻衣。
在神偷的后背处，钉着八枚封禁力量的铜钉。
从胸口处透出。
“喂，不要这么粗暴嘛。章大人，难道是外面出了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想放我出去配合调查？”
八枚铜钉在典狱长的操控下一一拔出，带出了许多腐烂的血肉。
他皱着眉头冷哼道。
“是，国宝被盗。只要能找到线索，你的罪名将会被一条一条减少……”
“这样啊，好处也太少了。”
神偷仿佛没有一点痛感，他笑着晃动身体，而背后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平滑如初。
“确实少，不过找不到国宝，你的脑袋就会完整分家。我想亲眼欣赏一下，你究竟是不是传闻中的不死之躯。要是你的脑袋还能说话，我绝对会把它挂在大牢的门匾上装饰，那可太威风了。”
典狱长解开了吊在顶部的锁链，随着神偷重重摔下，转身的他扯着小腿粗的铁链，将后者毫不留情地拖了出去。
这一次行动，他将会亲自陪伴左右，监视这狡猾的神偷。
走到来时的门口，终于有死刑犯憋住不气，吼道。
“他奶奶的！为什么不放老子出去完成任务？老子好歹也算是……”
没等那兽族犯人把话说完，一道带着赤红火焰的铜钉猛地洞穿了他的狗脑袋，一命呜呼。
典狱长头也不回地拖着锁链出门，路过其他囚犯所在的监牢。
“把门锁上吧。那个家伙的尸体给我挂在中间，等它发臭了再处理。”
“遵命！”
离开肮脏黑暗的大狱，擅长憋气的典狱长才深深呼吸，调整心情。
他将神偷带到了牢狱外的荒野之地，以漂浮悬空的铜钉将锁链死死钉在地面的同时，将后者一脚踹进了河水。
“清理好，自己上来。”
神偷趁着跌落的姿态，大口吞下了清凉的河水。
半个月没喝水的他挣扎着站起身来，甩着湿漉漉的头发，抱怨道。
“章大人，我这手被锁着，该怎么洗澡啊？别说搓身子了，洗头都够不着！”
“我不管。”
典狱长章墨同背靠着大树，抱着手臂对神偷进行无情的监视。
他向来最讨厌麻烦，不凑巧的是，眼前戏水的家伙正是他人生中的头号麻烦。
佝偻中的神偷一个猛子扎入水中，随着咕噜噜的冒泡声，水面逐渐归于平静，甚至平静过了头。
三息，五息。
八息之后，章墨同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的凤眼微眯，一个箭步冲到了水边，并朝着水中甩出了袖中的四枚铜钉。
“唰！”
除了气泡缓缓上升，以及特制镣铐沉底的场景之外，水中的活人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尤其是在章墨同的眼前。
典狱长的头皮发麻，他努力压制住脑海中的嗡鸣，飞速思索接下来的应对。
“嘿嘿，慌了吧？”
出现在他身后的神偷一脚将其踢入水中，哈哈大笑。
此时的神偷已经褪去了破破烂烂的麻布囚服，不知从何处换了身干净贴身的白衣白袍，赤脚站在了岸边。
随着快到看不清的抬手，章墨同打出的火焰和铜钉全都被捏在了他的指缝，且毫发无损。
站在水中的典狱长又羞又恼，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紧盯着对方说道。
“说说你的条件。”
“爽快。帮你寻找国宝的线索确实没问题，不过在我们搭档的路上，除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之外，你都得听我的。”
若不是神偷主动自投罗网，章墨同也不敢想象除了神灵之外，谁能捉住这变化无常的小子。
目睹了奇迹的他，只能点头应下。
按照上级的要求，各府县的组合都要前往固定的地点报到，登记在册。
有了章墨同的‘看护’，光脚的神偷也顺利来到了登记的地点，好奇地扫视着在场的诸多贼人。
有的凶神恶煞，有的慈眉善目。
有的身宽体胖，有的却瘦到皮包骨头。
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全都是当下赫赫有名的大盗贼。
“无论是使用被害者的同情心，还是使用精巧的器械，只要能够得手，就算得上是入流的盗贼。在我看来，这些家伙已经……”
神偷摇摇晃晃地走入了现场，絮絮叨叨地自顾自评价。
而其身后的章墨同听厌了前者的声音，便扯着锁链，对负责的诸多官员高声喊道。
“平遥县大盗，夜三郎！”
这一喊不要紧，当听到了夜三郎的称号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传闻中偷遍了整个国家的恐怖窃贼，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众人议论纷纷，登记的文官则立刻埋头狂写，不敢直视眼前的义贼。
“章大人，你可真会。”
夜三郎笑嘻嘻地扯了扯了手上的镣铐，将双手撑在了桌上。
一旁的护卫立刻拔剑，却被章墨同以特殊的令牌拦下。
“孙大人，心存侥幸可不行呦。你是官我是贼不假，但有些亏心事做多了，你我可就没什么差别了。”
“是是是……这里是夜三郎的铭牌，您是负责看守他的典狱长把？一路上实在是辛苦了！您先带着他，在左边的凉棚里喝口茶歇息吧。”
面对爱管闲事的夜三郎，姓孙的官员立刻堆满笑容，给身后的章墨同疯狂使眼色。
再让夜三郎说下去，他非得被调查不可。
喜欢戏耍有钱有势的恶人，是夜三郎自凡人起就诞生出的浓厚兴趣。
与其捉弄老实本分的普通人，他更愿意观察那些做了亏心事的家伙，躲在房子里日夜祈祷的难堪模样。
所以出手收拾贪腐也好，惩治恶行也罢，都是基于此兴趣的无聊消遣。
“嘿，说都不让说了……”
夜三郎佯装恼怒，他朝着孙大人狠狠瞪了一眼，便吓得后者抱着脑袋，迅速钻到了桌子底下。
“胆子小，也敢当硕鼠？”
提及被神偷折腾过的官僚，其中的四成最后都会落得抄家和牢狱之灾。正是知道他不死不灭，才会更加令人畏惧。
尤其是灵族之王不管不顾，所以才有无数人期盼着他消失于世。
“好了好了，暂时放过他吧，我们去那边喝茶。”
章墨同也不是什么秉直的典狱长，如今的他只想哄着神秘莫测的夜三郎，顺利完成这次任务再说。
这位素来凶恶的人挤出了僵硬的微笑，为夜三郎俯身引路。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