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残酷往事
如斗篷所料，辗转折回东王势力范围的伯无霜放下了景林雨，直奔西南方而来。
他手持着铜鉴，沿着光线指引的方向疾速飞行。
也目睹了尸横遍野的场景。
最关键的是，他目光所及的废墟和平地，原本都是密集的各式华丽建筑。
太和殿内，东王收到了伯无霜归来的消息。
他带着崭新的臣子团队，假模假样地讨论着战事和民生，鼓励他们说出各自的看法，实则等待着风神的降临。
演了半个时辰，东王才派人从明贤王的口中打探出新的消息。
伯无霜已经飞往了西南王的地盘，寻找祸害人间的恶鬼。
未时二刻，乌云蔽日。
景林雨正在书房内看书，耳闻寝宫之外有嘈杂声响起。
他只道是失踪的宫女回来，打算出门看看。
可踏出门外与之四目相对的，竟是身着便服、板着脸的父王。
二人虽是亲父子，关系却极为疏远。要是掰着手指头算起来，恐怕在景林雨降生之后，这是东王他第二次亲临此间。
跟着最小的儿子进了书房，东王面色不变地环视四周，对于景林雨住处的陈旧毫不在意。
其他的孩子们三天一大修，两天一小修，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父王，有什么需要儿臣帮忙的吗？”
他见东王迟迟不肯开口，只道是后者需要伯无霜的帮助，有求于自己。
可东王摸了摸身上的血痕，淡然说道。
“你不乱跑惹事，就当是帮我大忙了。今日以寻常的父子身份聊天，是为了……聊聊你的生母。”
提到母亲，景林雨的双目放光。
那是他活下去的希望，也是他求而不得的旧谈。
“您说，儿臣洗耳恭听！”
天色阴沉，此时正值夏季末尾。随着风起云涌，屋外的地面已经落下了点点涟漪。
屋内的景林雨，神色也随着东王的开口而慢慢改变。
“所以，我和你的母亲相遇相识，只不过是酒后……忘乎所以罢了。再后来，与你母亲有关联的几位权臣不断抓着把柄，联手内外施压，再加上她的大肚子，我才正式让你母亲入了后宫。”
“不可能……”
景林雨无助地靠在墙上，喃喃说道。
在他的旧时记忆里，奶妈曾经亲口告诉他，关于母亲的不同背景。
东王无暇顾及末子的感受，因为在他的胸口处，有淡紫色的蝴蝶印记隐隐浮现！
斗篷曾在临走前叮嘱了东王，要按照她的指示行事。
只要印记点亮，就象征着血祭的起始！
“没什么不可能，那几位权臣啊，直到现在还半死不活呢。想知道更多的细节？我可以把他们的住址给你。对了，本王还有一件事实转告。”
东王撑着扶手缓缓站起身来，俯视着瘫坐在地、背靠着墙的景林雨。
他指了指头顶的横梁，眯着眼睛说道。
“你的母亲并非身染重病离世，而是独自吊死在了房梁之下。喏，就是头顶上的这根。出事的当天，本王迫不得已……”
东王接着说下去的内容，耳鸣的明贤王已然听不进去。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晃悠着的东王好似白毛的恶鬼，口中不断念诵着恶毒的咒语，几乎快要让他晕厥过去。
“不……不。”
死死抱住脑袋的景林雨不再看向东王，他的嘴唇发白，且不停地颤抖。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他不如一了百了。
胸口处的印记仍旧在闪耀，东王见恶鬼催促着自己开始祭祀，便一把抓住了景林雨的衣领，向外拖去。
在退朝后，他特意叮嘱所有的臣子禁止进入太和殿，命人为另外两位算不上疼爱的儿子送去了亲笔的书信。
暴雨如注，浑身湿透的东王把景林雨扔进了车厢，准备亲自驾驭马车赶路。
“母亲大人是爱我的，对吗？”
景林雨的泪水决堤，与脸上的雨水混杂在一起。
此时此刻，他的心脏更是痛到了极点。
东王恨恨地锁上门，冷着脸嗤笑道。
“或许是吧。”
一脚踹开了驾车的宦官，东王快马加鞭，冲向了太和殿。
申时整。
悬空于遍地的红花之上，伯无霜借助铜鉴的力量，寻到了斗篷的本体。
然而邪恶的鬼怪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她将自身分为了数百只蝴蝶，寄生在了百位凡人的体内。
他们自知性命不保，哭哭啼啼，令人于心不忍。
“这一手如何，平山贤者？想要杀掉奴家，只需在瞬间结束这些蝼蚁的卑贱之命……哎呀呀，可真是轻而易举呢。”
其中的一位女子慢慢站起身来，他的眼中充盈着淡紫色的光芒。
斗篷以他拖延时间，就是为了催促东王展开血祭！
“你，在赌我的怜悯？”
伯无霜用风禁锢住了周围攻向自己的红眼士兵，在半座凤城彻底沦陷之后，斗篷对西南王的子民们也下了毒手。
她本就是为了见证一个国家的覆灭，即便嘴上说得天花乱坠，该死的家伙，一样得死。
“啊，您如果为难的话……不如奴家帮帮您吧？”
说话间，人群中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有淡紫色的蝴蝶轻飘飘地从数十人的体内飞出，如破茧之势。
带着骷髅纹样的蝴蝶们扇动着巨大的翅膀，环绕那女子飞舞，诡异无比。
伯无霜轻声叹息，他的衣袍图案变成了覆盖白云的雪山，随着双眸中的淡蓝色光芒涌起，在场的人质全都在瞬间冻结成了坚冰。
“呵呵呵……你还真是个大善人呢。冻住躯壳与灵魂，等到灭了奴家的时候，再放他们一条生路？想得可太周到了。”
斗篷现出了她的本体，坐在其中一位冰人的肩上舒展腰肢，妩媚地看着伯无霜。
她勾勾手指，道。
“不过有一说一，你的模样还真是美丽，奴家这么心狠手辣，都舍不得杀你呢。”
伯无霜没有和她废话，身形稍稍挪动，刹那间出现在了斗篷的身后。
风水冰的力量相互配合，只在三招内，就从内到外囚禁了恶鬼。
斗篷的神灵也被巨大的冰锥钉住，伯无霜即将动手灭杀她的时候，后者却轻蔑一笑。
“哎呀，可惜有人，要为奴家陪葬呢。是谁来着？好像叫做……景林雨？”
伯无霜皱了皱眉头，他立刻掐住了斗篷的纤细脖颈，带着怒意说道。
“细说。”
“很简单，在你们前去寻找宝贝的时候，奴家和东王达成了协议。他变强，但代价是……献祭他的三个孩子。只要奴家点点头，你的那位凡人朋友，可就死透咯？”
在伯无霜犹豫的瞬间，斗篷笑嘻嘻地解开了冰霜的束缚，飞到了半空。
她张开双臂，肆意吸收着凤城内传来的痛苦。
吸收得越多，她就越是强大！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奴家特意叮嘱了东王，让他慢慢折磨自己的骨肉呢。贤者大人，还愣着干什么？从始至终，你的选择根本救不了任何人！哈哈哈……”
伯无霜吐出了一口寒气，他化作狂风向着东方飞去，心绪不宁。
他的耳畔，依旧有斗篷的讥讽笑声回荡。
太和殿外，东王喘着粗气，拖着景林雨的后腿爬上石阶。
他第一次憎恨自己亲自监督修建出的阶梯，竟是那么的颠簸，那么的漫长。
“别哼哼了！你这狗杂种！”
东王生起气来，连自己都骂。
风雨中，景林雨的脑袋不断磕在阶梯上，染红了一小条溪流。一想到自己的悲惨身世，他就止不住心中的哀伤，失声痛哭。
脑后传来的剧痛，也变得有些麻木。
东王踹开了太和殿紧闭的大门，他带着凶恶的目光踏过门槛，见到了昏暗大殿中等候多时的另外两个儿子。
一个是八子，一个是十三子。
见湿漉漉的父王‘驾临’，二人不敢怠慢，急忙面向东王跪下。
“父王。”
直到东王缓缓走过了他们，余光内才瞥见了那金黄色头发之人的模样。
竟是最小的明贤王？！
二人的脑袋嗡嗡作响，心脏也剧烈地跳动着，不知所措。
“都起来吧。”
东王重重喘息，他回忆着斗篷恶鬼关于细节上的交待，从桌案下掏出了一柄骨刺，狠狠扎入了胸前的紫蝶印记。
一股莫名的力量从他体内溢出，东王发出了痛苦的嘶嚎，扑倒在地。
沿着骨刺向外扩张的，是密密麻麻的红色‘根须’，有多多鲜艳的红花沿着轨迹绽放，让东王的体表蒙上了一层猩红色的血光。
他的体型也随之膨胀了一倍有余，感觉自身充满了力量！
“父王，您这是……”
“儿臣不孝，儿臣不孝……”
两位王子战战兢兢，看着一旁失去理智的明贤王，他们都感受到了父王的红眼中传来的阵阵杀气。
“不孝？无妨！”
随着东王的抬手，三人所在的地板纷纷开裂。
从中生长出了带刺的血红荆棘，它们杂乱地缠绕在三位王子的身上，只要稍加挣扎，它们就会束缚得更加牢固。
随着五瓣红花在荆棘上生长，体型巨大的东王发出了满足的狂笑。
他狠狠拔出了胸口的那枚骨刺，站在了八子的身旁。
“现在，父王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足够孝顺的机会。相信父王吧，事成之后，我会为你们立碑纪念的，永生！永世！”
八子疯了似的地扭动着，他甚至不敢直视父王那发出红光的双眼。
苦苦哀求。
“饶了我吧父王！饶了我……”
他越是感到痛苦，东王越能感受到体内力量的暴涨。
现在，魔化的东王彻底理解了斗篷恶鬼的做法，对她的崇拜更甚。
须发变红的他兴奋地舔着嘴唇，放声笑道。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