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令人担忧的幻象
“如果你看到的内容千真万确，恐怕我们的国家，早已经被渗透到……不可轻易逆转的地步了。”
伯无霜抱着膝盖坐在风兽的背上，他的眼皮止不住地颤抖。作为人王，他一向忧国忧民，只是这一次的危机，并不像海国入侵那般浪潮汹涌。
海国举族切入东部边境，他们只需迎头直上，击败一切的异族战士，即可根治。
但人族信仰的大面积变异和正常认知的倾斜，正如侵入体内的顽疾，已经是根深蒂固。
“我们一直监视着西边的封锁地带，可谁能想到，那家伙竟会如此大胆？”
天无常叹了口气，他忽然想到了霜月教派中的改变，或许在那屠戮惨剧的背后，也隐藏了有关于邪神的阴谋。
不除掉浮屠生，霜月国便会永无宁日！
众人的希望，百姓的安宁，能够解决邪神的重担，此刻全都压在了正心鉴的身上。
在解救玉亭关百姓的战斗中，他们四人并没有机会彻底解救出所有被关押的人族。而在他们临时转移看守者们的注意力的行动中，更有许多无辜的百姓，葬身于慌乱下的血盆兽口。
事情太过突然，他们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而现在，身为神灵的正心鉴不愿再重蹈覆辙，他要完美解决浮屠生遗留下来的问题，还整个人族世界一片清明。
“这样吧，我们兵分两路，拙见大人和宁然沿着我标记的路线去追踪黑莲教主，务必保证他不会折回霜月关，惊扰到浮屠生。我对他们灵魂的连接只能维持半日，这半日之内，无霜和无常和我一起行动，我来负责控制住邪神，你们抓紧时间疏散附近无关的人群，赶路的时候，我来想办法！”
渡鸦的力量在此刻暴涨，正心鉴深吸一口气，将额头上的黑白眼瞳生生逼了出来，留下了一道飞速愈合的印记。
一头巨大的六眼渡鸦的虚影自他背后浮现，遁入虚空。
这眼睛本就不属于他，在成神之后，他便能将其慢慢炼化成特殊的宝物，供他浏览万千世界。
黑白的渡鸦灵体自眼瞳中四散飞出，悄然融入了众人的脑海，正心鉴先是目送宁然和拙见离去，而后才召唤出藤龙，载着剩下的二人离去。
“不愧是神的手笔，你这窥探的力量，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遮住整片天空？”
伯无霜依旧坐在藤龙的背上，他的冰蓝色眼瞳中藏有渡鸦的印记，以此‘看’到所有渡鸦的动向。他仰头望着天空，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巨型渡鸦们掠过云彩，直奔东方。
“小事，在冥岛上，我曾以这股力量笼罩了整片大陆，创造了黑树之海。”
正心鉴背着双手站在龙头上，淡淡说道，而他的先锋部队，则已经冲向了霜月关的中心地带，朝着目标地点飞去。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舌头灵巧地翻动，从吐出的桃花绘卷中挤出了一柄精致的、两寸长的阔剑，让其迎风暴涨，恢复正常的大小。
“还记得，我和宁然在东国修炼成神后遇到的武器之神么？”
天无常点点头，只消一眼，他便看出了巨阙的骇人价值。
“记得，这把神剑，想必就是巨阙吧？”
他忍住了用剑鱼骨与之切磋一二的想法，悄悄咽了口唾沫，对神剑心动不已。
“没错，如果你能在路上和巨阙剑灵心意相通，或许应对浮屠生的时候，我更能不留余地。巨阙神剑可以创造出隔绝万物的虚幻世界，困住邪神，亦能给我创造出更多的时间。”
正心鉴将巨阙甩给了后方站着的天无常，后者大吃一惊，在张着嘴巴的同时快速伸出右手，紧紧握住了巨阙的剑柄。
“好沉！”
正心鉴能从容按住巨阙，只是因为他在肉身成神的同时，获得了强大的力量，足以撼动山脉。
但天无常就没那么好运了，仅仅一个照面，巨阙便给了他一个不错的下马威。沉重的剑身把他直接拖下了高速移动的藤龙，想要将其甩到地面之上，砸成一滩肉饼。
“转！”
天无常咬着牙催动藏在披肩罩袍下的剑鱼骨，让碎剑们环绕着下坠的自己，稳稳铺出一道实路。
带着金气的右脚猛踏在菱形的剑盾上，这位霜月关的第一剑客倾尽全力，单手挥舞着巨阙翻转一圈，瞥到了剑身反射出的刺目光芒。
那道亮光射入了天无常的双眼，在他抬手的过程中，灵魂竟被吸入了巨阙的体内，漂浮在一片漂浮的宫阙楼阁之间。
这一方天地的构造，倒是十分眼熟。
“巨阙大人，可有话要对晚辈讲？”
天无常的灵体也断了一臂，他在这片虚幻的世界中自在飞行，本人却没有意识到，自身灵体脑后悬浮着的一排环形剑刃，正是神剑剑鱼骨对他的无形守护。
“唔……”
万千楼阁之上，其中的一扇大门缓缓打开，从中迈出了通体皎洁、并带着金色丝线状纹路的人形灵体。
那便是巨阙剑之灵。
它面对怎样的生灵，就会变化成类似于对方的形态，以示自身的‘友好’。
“你叫什么名字？人族的少年？”
剑灵身上的白袍飘动，它慢悠悠地挥手，让天无常的灵魂瞬间挪动到了它的面前，仔细端详。
“天无常，天道无常。”
天无常毕恭毕敬地拜了拜巨阙，后者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脑后的平平无奇的环状剑刃，看着它那如同雪花般分叉的剑尖，道。
“天道？何为天道？”
“我尚未成神，还看不到天外天，所以不能回答您的问题。”
天无常见巨阙的纯白眼球盯着自己的脑后看，便下意识地用余光看向身后。只可惜，他什么都看不见。
“那你，想不想摸到天？”
“想。”
巨阙捂着嘴，笑嘻嘻地飞走，它跃过了一座又一座浮空的建筑，将它们踢得粉碎。
漫天星光洒下下方，它又想起了那位见面即是缘的秦明月，只觉得无比惋惜。
“和我签订契约吧，少年，我来帮你变强，直至成神，如何？”
天无常微微叹了口气，试探性地问道。
“巨阙大人，那么代价，究竟是什么呢？”
现实世界中，天无常已经跳到了藤龙的背上，他用碎剑的剑刃们聚合出缺失的左臂，助他双手握住阔剑。
即便如此，他的双臂依旧在快速颤抖，似乎随时都会支撑不住巨阙的重量，轰然倒下。
正心鉴微微眯着眼睛，他的左手掌心悬浮着印有黑白渡鸦图腾的球状物，帮助他计算邪教造物的分布。
他已经锁定了浮屠生的藏身之地，思索了十几种不同的方案，让此番计划得以安静地实行。
“天无常，谈判的结果，怎样了？”
身后的天无常双手依旧在颤抖，他紧咬牙关，不言不语。
过了约摸三十息的时间，天无常紧绷的神情才稍稍放松，睁开他闭合许久的双眼。
“成了。巨阙大人说了，它会在这场免费的帮忙之后，给我安排一场特殊的试炼，以证明我的潜力。”
“放宽心，虽然你的天赋和秦明月大人相比，确实差了许多，但在兄弟我的眼中，只需要努努力，不成问题。话说回来，那个老头啊，可是用一把小铲子，就能把咱们打得屁滚尿流呢，和他比，这巨阙剑灵也是没劲儿。”
正心鉴看着沿途森林中四散的黑莲教众，通过打入他们体内的印记，判别各自的去向。即便有不在山谷中集合的漏网之鱼，印记也能透过渡鸦的监视和怪物们相互之间的接触，分裂并转移。
到那个时候，整个山海大陆上的关系网，都将暴露无遗。
“伯无霜，我已经想好了。咱们困住浮屠生，要么杀了他，要么我将取而代之，伪造他的命令，让所有的邪教徒全部西迁移。到时候能救的救，不能救的，管杀也管埋。你就放宽心吧，有我在，天塌下来也得给你顶住咯。”
正心鉴侃侃而谈，虽然心性和性格不变，但他的谈吐中隐隐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自信。
成了神，自然如此。
伯无霜长舒一口气，他的眉头舒展，勉强笑道。
“一切都听你的，万灵之神。还好有你在，不然这桩麻烦事，恐怕要让霜月国伤筋动骨数万年也说不定呢。”
正心鉴的怜悯，才让他有十足的耐心解决问题，而不是参考鬼神拙见所说，一招灭掉所有的人族，从头再来。
半个时辰后，藤龙已经跨过了长城的烽火台，朝着远远能够看到边角的霜月关外奔去。
驾驭藤龙的正心鉴一边锁定着鬼鬼祟祟溜进正家的正珏玉，一边遥望着遭受邪祟入侵的关内的中心地带。
他的双目泛着绿光，看到了不远的、和人身蛇尾的怪物扭打在一起的未来。
“准备好了吗？”
正心鉴低喝道，他们的这场战斗注定不能载入史册，当藤龙穿过热闹的街道，直奔邪神所在时，所有人都得提心吊胆，做好十二成的准备。
“我准备好了，到时候，我会直接现身，用其他的说辞引导百姓离开那里。天无常，剩下的事情，恐怕要麻烦你了。”
“职责所在。”
天无常踏着碎剑起飞，伯无霜也站起身来，扫视着沿途往来的、脸上洋溢着笑容的百姓们，他在渐渐缩小的藤龙背上踮起脚尖，踏着祥云飞到了二人身边。
带着虫翼的正心鉴随手一捞，将那小小的藤龙收回了口袋。
他看着渐渐逼近的霜月关西城门，低声吼道。
“上吧！”